暮秋,扬州城。
这一天倒不同往日,只是卯时初刻,宽大的官道两旁却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大家都翘首向着一条小巷子里望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咣……”一声响亮的锣鼓,震碎了清晨的朝露。
一排排穿红戴绿的乐鼓手从巷内吹打着手里的乐器摇摇晃晃的出来。
跟着就是上百个挑夫挑着一口口红木的箱子和堆满着绫罗绸缎的锦盒接踵而出。
“哎!出来了!新娘子出来了!”
伴着人丛中的几声大喊,一顶足足有彩楼那么高的花轿,被十六匹纯白的西域良马牵引着缓缓而出。
那顶硕大的花轿的四个角上,挂着大红的彩绸,另一头则拴在底座四个纯金打造的环子上,迎风飘展,立刻引来了几声惊叹。
“哇!这是谁家迎亲?这排场快比得上去年皇帝大婚了!”
人丛中一位从京城贩货的客商几乎看直了眼睛。
“嗤……客官是从京城来的?”身边的一个壮汉脸上露出几分调笑的神色。
“原来客官只知道天下有个皇帝,却不知道江南有个南宫世家么?”
“啊!是富甲天下的南宫家?”
壮汉脸上露出得色,“哼!要不是南宫家的大爷正婚,谁家还能出手如此的阔绰?就算是皇帝的国库空了,还不得乖乖的找我们南宫世家借银子?”
客商咂舌的摇了摇头,“哎,也不知道谁家的姑娘这么好的福气,能嫁到他家去做长门正室。”
“哦?难道客官也想把自己家的千金嫁过去?”不知为何,壮汉的眼里突然闪过揶揄的冷笑。
“好了!钱麻子,集点阴德吧!”
身旁的一位老者顿足呵斥,跟着却叹息了一声,“南宫家的这顶彩楼花轿,四年里在扬州城来来回回了五次,每次不出半年,抬出的就是一口棺材!也不知道是谁家的父母这么狠心,把自己的闺女推进火坑!”
京城的客商瞬间脸色都变了,“老丈你说什么?南宫家四年死了五房正室?”
老者闭目摇头,再也不愿多说。
身边又是几声刺耳的议论传来。
“嘘!听说这是苏家的妾侍生的千金。苏老头虽说是个朝廷命官,可官运却不怎么样。最近又得罪了当朝的太师正锁在大牢里呢!”
“哈!太师又怎么样?只要能狠下心来把自己的姑娘卖了,南宫家还不是伸伸指头就能抹平?不过听说那苏小姐真的是人间绝色……”
“是啊!他家现在还哪有什么钱啊!听说这些陪嫁的彩礼,全部都是南宫家提前预备好了的,前脚进他家的院子,后脚跟着花轿抬出来……”
“哎,作孽哦!也不知道这苏小姐能活过几天,都说南宫家是被下了诅咒的,到了这一代就得绝后!”
“……”
这一声声的议论,渐渐盖过了喜庆的锣鼓声,犹如一把把锋利的钢刀飞进花轿。
轿子里端坐的少女,大红喜服罩着的身子突然颤抖了一下。
长长的丹蔻,紧紧的握住,生生扎进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