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夜语之后,南宫煜和残香一同回到骊园,彼此间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在门外,残香停下。
这一夜,她精疲力竭、心事难宁,回首看着南宫煜。
只见他唇边黯然一笑,“你先睡吧,我去后园看看。”
他终是不愿再进这座小楼,后园木屋里的家具摆设虽然都被拆了,但屋子还在,他宁可在那里枯坐一宿。
残香站在门里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走远,那扇薄薄的房门应声合拢。泪水终于忍不住的夺眶而出……
该怎么办?自己真的是再也忍受不下去了。
她绝没有想到一个表面如此风光、心狠如铁的南宫大少原来还有这么凄惨黑暗的童年。
虽然自己小时候也曾万里迢迢来扬州的寻扎父亲,可那时毕竟自己还有娘亲爱护着。
可是他呢?却什么都没有,还要处处防备着才能不被老夫人害死。
一个五岁大的孩子,是如何做到的?
她猜不出。她只知道,现在南宫邺和他翻目成仇,就连尔真也轻蔑的鄙视他。那他心里的苦,也许比自己还要深吧?
这一切,都源于一年前那场冷清诡异的婚礼。
从自己嫁入南宫府的那一天,老天就注定了要折磨自己,却把最痛苦的惩罚降到他的身上……
自己现在究竟该怎么办?
报仇?——心在滴血。
放弃?——错儿还在厉江流那里,何况自己如今,还能回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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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园,南宫煜孤身站在木屋里。
屋里的东西虽然都被搬空了,可在他的眼里,却几乎和以前一模一样。
这是一个冷如冰山、看似坚强的男人最后的避风港。
谁说他心冷如铁,薄幸如斯?起码在他的心,早已是千疮百孔,血流如河……
“蔓柳……现在他们都恨着我,不耻我。那你呢?如果你在阴间有知,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永远都不会原谅我?”
唇角一丝惨笑,眼中,一滴冷泪滑落……
他就这般枯站了一宿,就连外面的天色渐渐明亮起来也毫无察觉。
金色的阳光从窗外射入,拖着他的影子渐渐变长,说不出的落寞凄凉……
正在这时,房门轻响。
“大爷……”一声软软的娇呼从身后传来。
他恍惚的回头,一个书童打扮的“男子”正笑眯眯的望着自己。
青衣青帽,黑布软鞋,一样的花容绝色,一样的眼里含笑。
这一瞬间,他仿佛又回到了一年前的冬日!
“蔓柳……”他如梦中喊出名字。
青衣的书童在光影中缓缓走近。
“大爷在叫谁?”明眸皓齿间滑出一丝轻笑,一下子把他打回了残酷的现实!
“残香!?你……你怎么穿成这样?”
“残香为什么不能穿这身衣裳?”残香微微一笑,可心中却早已被他刚才的一声“蔓柳”喊的泪如泉涌。
“你!你脱下来!”南宫煜在顷刻间回过神来,脚下蹬蹬的退了两步,眼中却射出一道怒火。
“这身衣服也是你从小屋里搜出去的么?你快给我脱下来!”
“哈哈哈……真是笑话了。”残香掩唇笑着,眉目中似带着别样风情。
“谁也没说过残香不能穿男人的衣裳吧?难道大爷看到这身衣裳就很害怕?那真是奇了,衣服不会杀人,也不会吃人。吃人的,都是人的心吧?”
话音未落,南宫煜犹如被人狠狠的刺了一刀,冷俊的脸庞瞬间抽搐了几下!
猛地向前,一把捉住了她的香肩,“厉残香!你在说什么!?”
“我?我没有说什么啊?”残香还是那么娇媚的笑着,似乎一点也看不到他眼中几乎要杀人的怒火。
“残香那晚听了大爷在屋顶上说的话,一直很羡慕大爷和苏小姐的故事。残香知道大爷心里念念不忘的是苏小姐,但你念就念吧,何苦连残香穿了一件旧衣都不敢看呢?”
“谁说我不敢看!?”南宫煜低吼,他的心里越痛,就越抑制不住怒火。
这衣服只有蔓柳穿过,别人又怎么能碰?
“厉残香!我再说一次,你把衣服脱下来!否则休怪我翻脸无情!”
“大爷要翻脸?如何翻?”残香的双臂被他几乎捏碎,可心中却奇怪的涌出一股甜意。
这种感觉和以前看到他越痛苦自己就会越畅快是那么的不同!
以前的畅快过后,就是暗中揪心般的痛楚。
可现在,她看到他怒了,却是为了一年前的苏蔓柳。
她不忍看到他在这么黯然消沉下去,也不愿自己再背负那么多的痛苦。
她只有用这个法子,用以前的回忆,去安慰他,也安慰自己!
哪怕只有一天,让她和他,都活在那段甜蜜如梦的回忆中吧……
“厉残香!你究竟要干什么!?”
面对着这样一个“胡搅蛮缠”的女人,南宫煜气得双手发抖,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再下狠手。
她的眼神和蔓柳是那么的想象,现在又穿着蔓柳的衣裳,自己就是要用强,又怎么敢扯碎她身上的衣裳?
何况……自己真的能为这件事情伤害她的身体么?善良的蔓柳,是绝不会让自己这么做的!
残香看着他眼中的凶光和惨白的脸色,嘴里的娇笑渐渐停止。
她望着他的眼睛,轻轻的说道:“我想穿着这身衣服,和你去扬州城里走一走。那天大爷和苏小姐去了什么地方,我们就去什么地方。大爷若是怕了,我这就脱下这身衣裳,大爷一个人在这间屋子里就是烂到发霉了,苏小姐也绝不会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