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揭开黑布,露出自己被锯断的双腿!
厉江流在一瞬间如被巨锤击过!眼前,闪过的是当年他拖着一双残腿,把自己背到蜀中!
那时天下大乱,到处都是叛军、土匪、山寇!他们无衣无食,还要四处躲避追在身后的人。后来只能隐身到深山里,东躲西藏!
他的双腿,是为了救自己才中了箭伤的,那时也许只要下山买几副刀伤药就能复原。
可是他却怕暴露了行踪,就那么拖着伤腿,背着自己一面藏匿,一面生活。
若是一个普通人,也许就会这样渐渐的埋没,老死深山了吧?
可是他却不愿!他一心要把自己培养成顶天立地、人人仰视的人中之龙!等到后来风声过去,他用他毕生的积蓄,和经营生意的手腕,如同滚雪球一般将财富越积越多,最后是一个富可敌国的蜀中厉府!
他把一切都毫无保留的交给自己,财势、武功、心机、抱负……
现在,他还拖着残缺的身体,坐在椅子上,等着自己报仇归来!
厉江流!你究竟还是不是人!?只为一个女人就乱了心么?
难道义父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你母亲受的奇耻大辱,还敌不过对一个女人的牵挂!?
渐渐的,厉江流原本用力攥紧的双拳缓缓松开,眼眸中闪出了一团残忍嗜血的红芒!
那团红芒遮住了脑海中蔓柳一颦一笑的影子,也遮住了他心中最后的一丝柔软。
他轻轻的躬下身子,却不跪拜。
这世间,原本就没有一个人能经受得了他的跪拜!
“义父……孩儿这就回扬州!南宫府家破人亡之日,孩儿再回山和义父痛饮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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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残香一早起来,心中已经拿定了主意。
不管南宫煜怎么说,但自己还是要去见一见南宫晴的。
南宫府大小姐独居的宅院,名唤菊园,就贴在老夫人的拙园旁边。
时值盛夏,那菊花是一朵未开,残香走在园中,心头不由一阵冷笑。
若说菊花,依着南宫晴冷傲孤僻的性子,原也是配得起的。
可是昨日她半推半就上了南宫桀马车的一幕,却让残香如同手背上爬了一只毛虫,恶心的难受!
来到香闺门外,接客的丫鬟出来说小姐还未起身,要大少奶奶先坐一坐。
残香知道这是她一贯的作风,也不着怒,端了一杯茶在手,悠哉游哉的看起墙上四面挂着的字画。
墙上的画里,都是菊,诗句里写的,也是菊。
等到身后衣裙窸窣轻响,残香连头也没有回,淡淡的问了一句:“大小姐很喜欢菊吗?”
“菊?不好么?”南宫晴从里面出来,心中猜不透自己的嫂嫂为什么会突然来这里。
转而淡淡一笑,“嫂子今日来找小妹,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残香回头,见她依旧冷着一张脸,像是对什么东西都不在意。
可是黑白分明的双瞳里,明明是藏着些什么的!
“也没什么事情。”残香微笑,“只是前几日大小姐去看了错儿,还送去老夫人的赏赐,我一直想着要来谢谢大小姐。”
“哦?”南宫晴懒懒的一挑细眉,“那也该去谢我娘吧?嫂子就为这事?”
不知为何,她越是这样不咸不淡的故作清高,残香就越是心生厌恶。
错开目光不去看她,依旧瞄着墙上那一幅墨菊,嘴里笑吟吟看似无意的问道:“听说大小姐一向喜静,平日里连府门都不会轻易出的,这些论菊的字画想必都是大小姐的墨宝吧?”
南宫晴见她说起菊来,脸色这才淡淡的露出一丝笑意。
“嫂子也懂菊么?”
残香不答,却笑眯眯的反问:“大小姐爱菊?”
南宫晴轻轻一展罗袖,“我这园子就用菊做名字,满园满地种的也都是菊花,可惜现在是夏天,若是到了秋末,嫂子也能一保眼福了。”
“哦……”残香莞尔点头,含笑的眸子中突然闪出一道幽冷的光华。
“我也很爱菊,总比她是花中君子,花开花谢,总是比别的花儿谦让了一步。可就是她的谦让,倒显出她的不凡,大小姐既然也爱菊,想来也是个凡事喜欢谦让的人。”
南宫晴自然听出了话里的意思,柳眉微微一竖,“嫂子觉得南宫晴做事太过张扬?”
“那也不是。”残香含笑摇头,“菊花因为开的晚,倒也没有夏日里那些狂蜂浪蝶的骚扰,这也是我爱她的另一个原因。”
话音刚落,南宫晴脸色瞬间铁青,就连嘴角都在止不住的哆嗦,往日那份孤傲清高早已丢的无影无踪!
她……为什么这么说!?难道昨日自己和南宫桀秘会,已经被她知道了!?
这一下子,只把南宫晴震得又惊又怒,一双圆瞪的眸子死死望着残香,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残香见她这幅模样,心知自己和冷杀是决没有看错了,昨日上了南宫桀马车的,就是她!
眼中一缕寒芒冷冷的罩着她,淡淡的又说了一句:“大小姐是南宫府的千金,又是老夫人的掌上明珠,依着爱菊的这个品性,日后就是嫁个王孙贵族,也是易事……”
这话说完之后,残香见目的已经达到,也没什么再继续点破下去,缓缓转身退了出去。
临到门外的时候,听见房里字画撕裂的声响。
残香微微的笑了笑,心想无论如何,也算是给了她一个警告……
这如果是在半个月前,只怕自己连警告的机会都不会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