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st in the sunshine
手写下的是曾经纯白的岁月。
淡紫色的薰衣草香的信纸落在何方。
呼啦啦,是旋转的风车在唱响风吹过的方向。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该在下一秒,思索你给我的劝告。
粉红色的日光下,我迷失了方向。
在梦中,在我的臆想里。
有月光的味道。
[01]
好像被分到的是最差的班。
因为成为了住宿生,放学的时候不用回家,洛栀遥和新交的同学初薏走在学校的小径上。她们手牵手走在学校的沫清河边,洛栀遥把面包掰了一小块撕成碎末投进沫清河里喂鱼。
“唉,那个,今天学的交集并集还有补集,你听懂了没?”初薏问。
洛栀遥的目光始终注视着河底的锦鲤,生怕别人揭穿自己:“听不懂,我理科很差的,什么集合啊那些符号都难写死了。”
“是啊,唉,那你怎么考进来的?”初薏问,“不会是借读,或者开后门的吧。”
“唔,我自己考的。”洛栀遥回答,“不知道怎么了,运气比较好吧,压线进来的。我对我的高中学习完全失望。”
“啊……是这样啊……哦,这样啊……”对方支支吾吾的。
洛栀遥没有再问,只是转身回了教室。初薏赶紧跟了上去,还在想呢,为什么像苏慕晴这样自己考进来的学生会听不懂高一的课程,她又是怎么样被安排进最差的这个班的呢。
还真是奇怪啊。
“苏慕晴,等一下嘛,你走得好快唉!”初薏叫嚷道。
“呃嗯?”洛栀遥回头,“是你好慢呀。”
初薏用女朋友之间诡异的目光打量了洛栀遥:“嘿,我们去看看实验创新班的学生吧,好多帅哥唉,你看,他们多自由哦。”
“人家是脑子不正常好不好。”洛栀遥说着,想起来那次在屋顶,夏岸和自己的对话。到现在还是不能理解夏岸对于化学的强烈热爱,反正自己就像是个没大脑的人。高中看的是智商,就算自己的智商是二百,也还是学不懂的吧。
“走嘛,去看下啦。”初薏拽着自己,让洛栀遥感觉非常不舒服。
物理实验室的旁边是化学实验室,再旁边则是生物实验室。明显宽敞且设备高级的教室里,许多男生在专业课老师的指导下做实验。洛栀遥看见了夏岸的专心,夏岸面前叫不出名字的玻璃实验器材并没有挡住夏岸的脸。
“你看你看,那个,好帅唉!”初薏指着坐在靠窗一排试验台旁的男生,激动地叫起来。
洛栀遥下意识地捂住初薏的嘴:“喂喂,注意分寸啦!”然后她把初薏拖走,以免实验创新班的老师冲出来吼她们,惹出什么“影响正常上课”的麻烦。
“就是好帅么。”初薏描述的那个人正是夏岸,化学创新班里就只有他长得还算帅的。
“你别打他主意……额,初薏,喂!”洛栀遥半开玩笑地警告初薏。
“他是你的啊?……我就是想打他主意啊。”
“去去去……去物理班找哈。”洛栀遥说。
“额,你喜欢啊?那个男生?那我不跟你抢了,你小心哦,创新班三十个人里头只有三个女生,一比十的比例唉。总之你小心啊,我不打他主意了……”
两侧的脸部肌肉僵直,耳根处的皮肤表层像是火烧云。
[02]
语文课——
“这位同学,请把昨天我布置要背的《沁园春·长沙》背一遍,我这堂课要上这篇课文了。”站起来的前排同学直接说了一声“没背”,中年的女性语文老师两眼怒视这个同学,而他却毫不理会。
数学课——
“初薏同学。”教数学的中年男老师已经成了“地中海”,头顶油亮得能反射光,他低下头翻看点名册,随便叫了一个名字。“请你上黑板做一下这题。”
是个北方口音很重的老师。
初薏同学勇敢地摇头,手拿半截粉笔看着老师。
“还有没有人会做!”没有人举手。“有没有人不会做!”全班举起了手。
“连傻帽儿都会做!你们不会做!什么玩意儿啊!”数学老师直接拍桌子大怒。
化学课——
“你们谁可以告诉我浓盐酸挥发产生的现象?”很有激情的化学课讲到下一节的内容,娇小的女老师突然提问。
没有人能回答。
不用想也知道这个班的学生根本就无心向学,台下玩手机的玩手机,看小说的看小说,写情书的写情书……
就是这样的氛围下才知道这个班究竟有多差,都是拿父母的钱财不当回事儿。
课下,初薏走过来坐到洛栀遥对面的位置上:“其实我不想来一中的,但是我爸妈逼我来,就算是拿了好几万的借读费也要让我来这里,为了面子。”
……
洛栀遥没什么心思在听,她开始有一些后悔,后悔来到这里。
可是有些事情,既来之则安之,既然选择了就得接受。
在所有不听课同学的浩荡队伍里,有一个男生是写情书行列的带头人。“喂,有没有那种小信封?”他问旁边的女生,女生摇头,接着他再问,另一个女生还是摇头,直到他终于在无视老师愤怒的目光下问班级斜对角的女生要到了紫色的信封,顺便还像是借一赠一的那样附上了一张信纸。
他的目光一直注视着靠窗的第三排的女孩子。她正在看向窗外发呆。
是一直一直源源不断投射去的目光。
聚焦却安静,女孩并未发觉。
从心里缓缓生长出的巨大勇气像是改变了自己多年被人家差点儿叫做“娘娘腔”的性格,简直吓了自己一大跳。
[03]
放学了,所有人都去吃饭了,初薏因为来月经回寝室拿卫生棉去了,“在教室等我哦。”走之前初薏没有忘记提醒洛栀遥在教室等她。
从教室到寝室再返回来,至少要二十分钟。她趴下来,想要小睡一会儿。
课间的木制桌角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封紫色的信笺,带着淡淡的薰衣草香味。
“苏慕晴。”是一个男生的声音啊,明明在叫自己。“我喜欢你。”
洛栀遥被猝不及防的表白吓到了。她抬头,看见的竟是上次那个做简短自我介绍的男生,好像叫米鑫阳吧。
“额……?”洛栀遥无语。
米鑫阳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把洛栀遥从座位上揪起来,然后一个瞬间就把她搂进了怀中。他很激动地让她听他的心跳,他抱着她抚摸着她的头发。
洛栀遥一把推开他:“喂,你是不是过了!”
“可是我喜欢你啊!男生其实……可以……很有爆发力的……!”洛栀遥从他颤抖的口气中,还是感受得到一种腼腆的味道,这种勇气只不过不知酝酿了多久。
“神经病啊!”洛栀遥尴尬地看着面前的男孩子骂道。
“苏慕晴,我就是喜欢你,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别的女孩子,从上次在会议中心的新生大会上你坐在我旁边开始!我喜欢你!一见钟情!”
刚刚从寝室拿完卫生棉走到教学楼,站在教室门口的初薏受到了惊吓。
“我受到了惊吓。”初薏说,“苏慕晴,他……他……对你怎么了?”
“走啦,没怎么。”洛栀遥说。“不太正常而已。”
“这年头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初薏欷歔不已,做了一个很奇怪的表情。“唉,苏慕晴,还真的是很奇怪,很奇怪,你就没有想发表一下特别深刻的见解吗?”
“初薏你少无聊啊。”
那晚睡觉之前,脑子里一直想的是米鑫阳。鼓起勇气却还是胆怯的表白,不知问哪个女生借来的薰衣草香味的信封,紫色信纸上掺杂的黑色墨水笔迹,不知从哪里抄来的句子,凑成的稍有些文艺的笔触。
那晚,只是在过了很久之后才又听见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是那个,曾经的夜里,总是喊着“栀遥——栀遥——”的那个声音。
清早醒来,只看见被子和枕头完全从床铺上掉到了地上,上层的床上除了床单,什么也没有。
就这样睡了一晚啊。洛栀遥迷糊地想道,然后打了一个哈欠。
“小苏啊,你晚上干吗叫自己的名字呢?我睡眠本来就浅,你还说梦话,怪恐怖的。”初薏醒来就盘问洛栀遥。
“我不知道啊……”洛栀遥竟然不知道自己会说梦话。
是一点儿也不知道啊……除了那种曾经像是梦魇一般不为人知的声音,还有曾经看见过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孩子,从自己来到落云市的那一刻起她却消失在了吉普车的烟尘里——自己大概很正常吧。
是在梦里叫苏慕晴吗?是“苏慕晴——苏慕晴——”的这样叫喊吗?
——那并不是我自己的名字呀。
命运有的时候就是那样玄妙的东西,让人捉摸不透,想要握在手心里却总是被玩弄。曾经的岸上,那个傀儡布偶会叫着跳着祭祀赐予的神秘舞蹈,红得似血的神秘玫瑰在午夜悄然绽放。
是皓洁而神圣的生命啊,重复着怎样无人听懂和翻唱的歌谣。
啦啦啦,你听见我在歌唱了吗?
啦啦啦,风说,她听见了吖。
[04]
初薏今天家里有点事情下午就请假回家了。
只有洛栀遥一个人的孤单,连散步在小径上,都没有人陪伴。
“那个,老师,我想问一下,创新实验班的教室在哪里?”洛栀遥随便问了一个走廊上经过教室门口的女生,那女生用奇怪且不友好的目光打量她,“你差班的吧,还想问创新实验班在哪儿。”
“请告诉我。”洛栀遥早已经学会无视那些讽刺的对话,这是生活教给她的本能。
“第三教学楼,六楼。”女生刻意清了清嗓子,“咳咳,教室在六楼就是因为怕你这种女生去打扰啊。”
——第三教学楼,六楼。
终于结束了一天的课程,放学后洛栀遥单独一人走到了第三教学楼的六楼,找到了创新实验班的教室。
“我找夏岸。”洛栀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