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年初,我来到了深圳,来深圳的大部分人都是像我这样的过客,虽然口号是‘来了就是深圳人’,但是这些年始终感觉陌生,没有归属感。”
“我们圈子里,没有深圳本地人,他们平常的形象就是穿着拖鞋,去收房租。这些本地人非常有钱,不用上班。”
芳芳有个朋友,和深圳本地男孩谈恋爱,对方是个有钱人,但芳芳不羡慕。
朋友和本地男孩去海南岛旅行,居然报了一个上万元的旅行团,没有活动的时候,就待在酒店。
芳芳说,有钱人的乐趣她体会不到。
在深圳最难忘的,是认识了同样在这打工的前男友,两人相爱三年,准备结婚,拍了婚纱照,买了戒指。没想到,在筹划婚礼的时候,双方家庭因为钱的事情大吵起来,男友不得不和她分手。
“现在没法想象,还有比这更痛苦的事情。那时候想,算了,就这样死了吧,但是爸妈失去了我,他们该怎么办。只好活着,盼一丝希望。”
“失恋那段日子,回到深圳,我没地方住,去了朋友那里,几天吃不下饭,朋友拖着我去餐厅,我点的,都是前男友最喜欢的几道菜。”
最后一次,为了挽回这段恋情,芳芳飞到成都找他。
抵达机场时,不敢出门,等着天黑。
“因为我觉得白天的时候,我一点勇气也没有。”
“现在,依然觉得很可惜,如果我直接和他在一起,不办婚礼那么复杂的事情,多好,我们还是会快快乐乐地在一起。我现在闭上眼,还能记得他婚纱照里穿着西装的样子……”
小时候,我们坚定地相信,只要两个人相爱,一定能走到最后。
长大以后渐渐发现,很多人的爱情终结了,有可能不是因为不相爱了。这个事实令人很无奈,大概,这也是成为大人前必须面对的诸多无奈之一吧。
生过病以后,对这个世界没有了同情心
“安安,你来分筷子。”老板端来一盘香喷喷的油炸虾片,嘴里喊道。
“哦,来了。”一个瘦小的十七岁女孩,走进了厨房。
安安是新来的青旅义工,时常瘪着嘴,一副受了很多委屈样子。
她发错筷子,每个人分到的不是一长一短,就是材质各异,被老板当众讲了一顿。她不服气,嘴里叨叨念,“果然人在外面生活,脸皮厚没错的。”
在老板的眼里,每个月招来新义工,虽然省去工资,但也带来烦恼,譬如,这一次的安安,她不是理想中的义工人选,她还是个需要被人照顾的小女孩。
我和安安坐在客厅里聊天,她的眼睛发干,说话的时候,眨个不停。
她是河北唐山人,刚高考结束。
她填报了保定的一所大学,森林保护专业,正在等待录取通知书。
“高考志愿表是我自己填的,所有的专业和学校,都是我想去读的。”她骄傲地告诉我。
来到漠河北极村的青旅当三十天义工,是她远行的第一站。
接下去,她打算先在哈尔滨逗留,随后一路去成都,最终,沿着川藏线直抵拉萨。
我问她,家人不会担心你吗?
回答问题之前,她习惯性地眨了十几下眼睛,终于停下。
“以前家人特别爱管我,后来我生了场大病,躺床上一年,爸妈觉得快要失去我了。所以现在,家里对我没有要求,好好活着,开心活着就好了。”
所以,你不怕死?
“不怕,人总会死的,所以我要好好活,这样就没有遗憾了。我在外面转悠,即使死掉,爸爸妈妈还有退休金,他们活得下去,我很放心。况且,生过病以后,我对这个世界没有了同情心。”
“生病那段日子,身体很痛,痛得想撞墙,一死了之。现在,见到一些人,他们遭遇些小事就瞎嚷,我看不过去,觉得那都不算什么。即使有人很惨,我也会觉得,不过和我当时一样惨,区别只是我没说,他说出来了而已。”
这是安安第一次当青旅义工,我问她好不好玩的时候,她叹了口气。
“我发誓,这辈子只做这么一次义工,再也不做了。要不是因为没钱,早就跑了。以前想得很简单,只要省钱、免费吃住,就可以了。现在看来,这个世界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我发现,她笑起来的时候,有一对可爱的小酒窝。
安安最不喜欢的,是老板每次要她去院子里做清洁,青旅养了两只小狗,它们就在院子里四处大便,每次都让她觉得很恶心。
安安还有些奇特的想法。
“我喜欢想得太多。我在哪里都很容易开心,也很容易伤心。”
“我一点也不想家,刚才我妈给我打电话,她很想我,但是,哎呀,感情都这样,付出的一方都是想念,接受的一方不知道对方在烦恼什么。”
“我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愿望!”
“我希望有两个男朋友,一个是四年以后,确定一定要结婚的;一个是暂时恋爱,玩玩的。我只要确定四年后和我的大叔结婚,现在,和谁玩闹都可以。我生病,大叔也不会放弃我的。他说,等我四年,如果我和别人跑了,他就伤心一阵子,但确定要娶我。”
“十七岁,我想玩。大叔的侧脸很帅,正脸不是我喜欢的。大叔说,等我四年,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想要结婚就结婚吧。”
她在路途中与偶遇的男生搭帐篷、喝酒、亲吻,做浪漫的事情,在安安眼里,这是理所当然的。
“那个对的人,我们相遇得太早了,十八到二十八是我人生最好的黄金时段。”
去年她在大理,住在青旅,他在那里当义工。
“我第二天要早起走,之前我们一起看电影,比较熟悉,我说要早起,我手机坏了,很闹心很烦,他就把他手机给我了,我觉得可以信任,聊天一年多,前两天我们就在一起了。我们见面第一第二天,他就喜欢,信任我,给我看所有qq微信,微博聊天记录。在大理晚上出去玩,我说要去看北城墙,我们迷路了,躲雨,城墙里面,正好无聊,就给我看手机。找不到回家的路,他说有,但是被人玩没电了。晚上还烤火,很冷。”
“其实很多时候,虽然看起来是男生追女生,但事实上,是女生在一步步追求男生,默默的。”
“他说什么,我都是哦,我知道。但是感兴趣的,都是回笑脸,有热情。男生有时候特别希望得到暗示。你内心深处渴望男生搭讪,很有成就感,很多女生却又觉得没有必要了。创造机会,让别人认识你,争取机会。给出暗示。至少认得这张脸。”
“让他修电脑,本来印象就不错,他来帮忙,就很有机会了。”
“追男人,不丢脸,而且让他感觉是他追你的。”
从前爱过的人,会留下一些礼物给你
有时候,我们也许会失去某个人,但在无形之中,带给你的影响可能会陪你走到人生尽头。
萌萌长得洋气,一把抓的马尾,身材丰满,娇小个子,化了妆,像是外国女孩。
她来自哈尔滨,有着东北人特有的热情,不对,是过分热情。
萌萌的空姐梦,一次次的面试没有成功,为了曲线救国,她来到迪拜,成为机场的地勤人员,每天对着飞来飞去的空姐招手告别。她从未因此放弃空姐梦,倒是越挫越勇,她买了所有阿联酋航空公司的纪念品,“我真心的爱空姐工作!”
我离开迪拜的那天,她带着我在机场闲逛,还带我去折扣店购物。上飞机前,她安排我坐上了头等舱的VIP调度车,调度车最终停在头等舱登机口,而我的座位在经济舱最后一排。
当我抱歉地对着飞机上的工作人员说,我不坐在这里。
空少笑得很灿烂,说,没关系,那就当作是一段在飞机里的旅行,从头到尾走一遍。
临走前,我问萌萌,为什么对空姐这份职业这么执着?
她说:“上大学的时候,我的男朋友喜欢飞机,总是给我科普有关飞机的知识,毕业了,他成为飞行员。分手后,因为他,我对飞行也有了向往。”
我们总是念念不忘离开了的那个人,在失去的时候,不愿放手,他走了,似乎带走了一切过去的回忆。
可是,爱过的人,始终会留下一些礼物给我们,刻在灵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