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澄清是心理上的一剂解毒药
经过前面的铺垫,我想预告一下:从这一章开始,心理分析是一门可以让你和别人区别开来的技术活了。
我想请你先想象一下这样的场景——注意,是想象,让一幅图景出现在你头脑中,无论你有没有经历过。
赶场天,在一条通往县城的乡村公路上,你坐在一辆小轿车上,呼啸而过,卷起漫天灰尘,在你的背后,是你认识或不认识的乡亲,正在被灰尘笼罩。你回头望去,看着乡亲们,心里——
我问的是,你有没有一种阴暗的快感?!
……
你绝对有!
我不是要你忏悔。但如果你看了《世界如此险恶,你要内心强大》,你一定知道,你之所以会有快感,是因为你显得高档,乡亲们显得低档,在社会价值排序上,你的位置比他们高,对他们有心理优势。而且,如果你还能听到内心的声音,你甚至还会有一种阴暗的负罪感,这种负罪感一方面让你爽,另一方面,又让你有道德压力。
看到没有?以上一番话,就是对你阴暗的快感在心理上进行澄清。
澄清的结果是什么呢?在这个场景中,你看到了这种快感的无聊之处,把它给驱散了,从屈服于社会价值排序的档次中解放出来。这是对自我的一种提升,也是心理上的一剂解毒药。
2、头脑的混乱会让我们变得愚蠢,而心理的混乱,则会杀伤我们
什么是澄清呢?在这里,它指的是一种心理分析的态度、方法,让处于混乱中的头脑和心理恢复正常,让我们保持对自我和他人的洞察。
很清楚,头脑的混乱会让我们变得愚蠢;而心理的混乱,则会杀伤我们。我们需要澄清这个方法来帮一把。
你看到一个人发狂的时候吧?那是他头脑和心理的混乱,盲目地攫住他、折磨他,使他达到了崩溃的临界点。
老实交代一下,澄清这个态度、方法,我是从哲学中得到启示的。
20世纪初,西方哲学有过一个“分析哲学运动”。之所以有这个运动呢,是因为哲学几千年来,吃过太多“假命题”的苦头。这些“假命题”看起来高深莫测,让人难以回答,不好想象,甚至不可思议。而真实的情况是,它们不过是用错了语言的结果——就是说,问题本不该这样提问的!
我们来举一个非常简单也非常荒唐的例子,它出自于亚里士多德之手。
亚老师是这样说的:“一座未来雕像的形式,必定在那块木头被雕刻前就形成在它里面了,否则,后来就不会有这个形式。”
这句话让人云山雾罩的。但亚老师不管,经过“一切变化都包含在内容取得形式的过程中”的过渡,马上推出了一个普遍性命题——“形式必定是一种物质”。
看到这里,我已经晕了。
亚老师这种古代牛人,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仔细一看,原来就是对语言的滥用和误用!
“形式”仅仅是一个描述性的概念,它对应着某个实体的存在形态,而不是实体本身,或实体的构成材料!你怎么可能当成一个实体的概念来用呢?说它存在于一块被雕刻木头的里面,就是把它当成了一个实体概念。
正是这种对语言的滥用、误用,让大家都知道,可能就亚老师不知道:一座未来雕像的形式,不过是先存在于“设计师”的头脑中而已,而不是存在于木头里面。
“澄清”在哲学上几乎是必然的。如果你发现你对某一件事情说不清楚,是否应该反思你所用的语言出了问题?
“分析哲学运动”是干什么吃的呢?回答是:它让一个哲学家在提出一个什么问题时,用语言—逻辑来澄清一下自己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而不要装神弄鬼。
值得说一下的是,在“分析哲学运动”里,旗手既有我们前面所说的妇女之友罗素同志,也有“高帅富”维特根斯坦同学。为了避免对语言的滥用和误用,维同学就恶狠狠地说过:“有些时候,必须把某个词语从语言中取出来,把它送去清洗——然后才能把它送回到交流之中。”
我们可以不去管这些哲学问题,但心理问题呢?
我先说一下,如果我们是对自己的心理进行澄清,那么,结果将会是:
我们把心理问题消除了,不再受它的折磨,至少不会恶化它。
如果我们是澄清别人的心理呢?结果是:我们知道了他想做什么,他是什么人。
澄清的第一种运用:分析情感、情绪、态度等的本质
3、重复一次你对别人的态度、情感,你就固化成某种人一次
我们会骄傲、谦虚、狂妄,会爱上一个人,也会讨厌上一个人。
那么,它们的本质是什么?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说到澄清的第一条路径,我要老老实实地承认一下,我曾经讨厌过一个人,那就是香港明星周润发,一见到他就会本能地不爽。
回忆一下,发哥是这样开始被我讨厌的。那个时候,他在电影上扮演的多是英雄的角色,非常厉害,双手拿枪,走在明处,可以轻而易举地打死很多拿AK47待在暗处的歹徒,而他自己却不会被打死,嚼着口香糖得意扬扬,搞得非常地酷、非常地伟大。
那一时刻,我心中涌现的想法,就是希望他被打死。但导演当然不会满足我的心愿。于是,我一见到他就讨厌,持续了相当长的岁月。
我不讨厌英雄,但确实讨厌这类似乎想干死谁就可以干死谁,同时又得意扬扬的英雄。这种心理是怎么回事?又能说明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让我们来澄清。
A、第一个教程:寻找反差。
润发兄弟演得太假了,和现实、和“艺术的真实”都有反差对不对?又不是科幻电影或动画片,有那么厉害的英雄吗?
这就暴露了我和别人的一个区别:只要能够爽,他们在内心里可以容忍,忘记虚假,而我不能。我无法接受一个虚假的光辉形象。
再进一步,我对这种夸张的英雄的反感,只是不能容忍现实中的虚假、虚伪的一种投射,尤其是,这种虚假、虚伪还和扮酷、装联系起来。
那么,你可以看到:我是一个骨子里对装有厌恶感的人。
同时,你还可以看到,我绝不是一个拿无聊、肉麻当有趣的人。比如,小时候,看香港的那些装作很搞笑的电影(不是周星星同学的,星星同学的还是很幽默、很经典的),在别人傻笑,觉得很好玩的时候,我一定会有这样的反感心理:很搞笑、很好玩吗?
如果你看这类电影、电视,和我的感觉一样,那么,你绝对也讨厌装,你是一个认真的人!
以上是对我讨厌发哥的第一步澄清,也是对我是什么人的第一步解密。
B、第二个教程:分析情感本质。
我们接着走第二步。
当我讨厌周英雄的时候,由于他扮演的是正面的英雄角色,那我是不是在情感上站在了坏人一边?
回答是:这是一个错觉。
想一想,当一个英雄想干死谁就干死谁,并且还得意扬扬时,他和一个坏人想干死谁就干死谁,并且还得意扬扬,在Pose上有多大区别?如果把“正义”“邪恶”这些词语拿掉,他们都是强者,要踩死弱者,不过像踩死一只蚂蚁。
于是,当我看周英雄的壮举时,看到的,并不是电影上一个英雄在消灭一群歹徒,而是像在现实中,看到了一个强者在欺负一群弱者一样。
这暴露出了什么?我同情弱者,厌恶强者!
我同样也可以下一个判断:一个崇拜这种“英雄”的人,其实也是一个强力崇拜者,尤其是那些喜欢拿无聊、肉麻当有趣的人!
到这里,我讨厌周润发先生的心理得到澄清了:那是我讨厌虚伪,同情弱者,反感强者的一种投射。
但我不应该讨厌他们本人。而且,我这种心理,一旦澄清,其实也是对我自己的一种警示:做人,不能这样死板,也不能根据“强者—弱者”的标签来思考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