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地上一天,冥界一年。
公元前1404年,人间天日忽成血色,就像一只充满血丝的眼睛。世人称之为血日,众人无不恐慌,谓之不祥,说天上之日是变成了一只凶狠毒辣的蛇眼,在窥视着大地,大地即将被血雨灌溉,大难即将降临……
此时,是冥界的开天七七万2年!
酆都山,山高四千六百里,周回需五万!四面苍峰翠岳,两旁岗峦耸立,满山树木碧绿。放眼望去,犹如在云海苍茫之间。此山山顶有一宫,名阴景天宫,又叫北阴酆都宫,此为冥界酆都大帝居处。
“酆都大帝!血日已经三日,此异象恐怕……!”一位白发道者手持拂尘矗立殿下说道,但他只把话说了一半就停住了,然后抬头看着大帝,虽然他面露平静,但从他的语气中不免带着一丝急乱和恐慌。
“南极仙翁,你乃我门下大弟子,如此异象,你怎么看?”酆都大帝闭目端坐平静道。
“禀酆都大帝,此异象已千年不现,此时只见,恐有大乱。据弟子所知,如此异象只在创始元灵时出现过,但那也只是'血月'。而如今明日出此象,恐怕人间众灵要有血光之灾呀。”南极仙翁阴沉道,然后看了看了大帝,大帝仍闭目,不语。仙翁继续道,“虽人间归天界所管,但如果人间黎庶涂炭,我冥界恐怕也将因之大乱啊!”
酆都大帝此时微睁双目,许久,然后声音低沉道,“你去传大菩萨吧!”
仙翁听后一愣,心知不妙。
大菩萨乃地藏王菩萨,是幽冥教主,代理佛。如今酆都大帝请地藏王菩萨进殿实属罕见,可见此失态的严重。因此南极仙翁万不敢怠慢,遂召坐骑紫目梅花鹿,忙去九华山。
说是传,其实是遇,南极仙翁在半道儿便遇到了地藏王菩萨。只见地藏王坐于谛听之上,微闭双目,神态淡然如流云。仙翁随即上前,拜过。地藏摆了摆手,不语便之其意。
仙翁领意,遂在前,地藏菩萨跟其后,又来到阴景天宫。
“酆都大帝,大菩萨到。”南极仙翁一进殿便禀道。
酆都大帝听后慢慢地睁开双眼,看着地藏王。虽大帝体态仍安详平和,但大帝两鬓处仙发的飘动已让仙翁觉出了异样,明显是大帝已动了真气。
“拜见北太帝君!”地藏殿下拜道。
“大菩萨不必行礼。”酆都大帝声如震雷,响彻殿宇,接着问道,“近日天上血日,你可知!”
酆都大帝此问明显是多此一举。
地藏菩萨矗立不语。
酆都大帝随之身体向后微仰,看着地藏,传道般述来,声音响彻天际:“万物之本,归于自然;自然之道,在于规律。此乃大道。自上古混沌之时,从无极到太极,太极后生万物,无不循此之道。而如今天日变为血日,乃是自然之悖,规律之逆。我们为万物之上,岂能是放任不管!”
地藏王抬头,看向酆都大帝,他深知大帝此番话的意思,开口解释道,“可是依北太帝君之道所说,我们虽万物之上,但也生于万物。”地藏字正腔圆道。
酆都大帝不语。
地藏又说:“你有道之教,讲万物有阴亦有阳;吾有佛之教,论凡事有因必有果。十界迷悟,不外乎于此!”
酆都大帝:“是啊,但是阳生阴,阴生阳;果有因,因有果,看似是自然,实则是循有规律,生生相吸,物物相克。”
地藏王菩萨说:“可帝君要知,物极必反!”
酆都大帝:“所以反则要正,逆则要顺,愚则要修,方天下井然。”
地藏王:“那,如何修?”
酆都大帝:“天地之道,行之轨迹,正则为修!。”
地藏王:“可四大部洲,万物众生,必有善恶,各不相同。所以有正必有邪,有善必有恶,此乃大道。如反就要正,逆就要顺,愚就要修,岂不就反其规律,逆其自然了吗。”
酆都大帝一听怒瞪双目,厉声道:“放肆!自然?大菩萨!你是要与我教讲自然之道吗?”
说完大殿死一般寂静,南极仙翁紧张地看着地藏大菩萨,就连他身边的紫目梅花鹿都跟着不安了起来。
“地藏不敢!”地藏王虽知是说错了话,但仪态完全不失低语道。
酆都大帝怒瞪着地藏王,他没想到地藏王会如此与自己狡辩。
原来,天上血日刚有显现的时候他便所知,掐指算来,原来是那冥界千年怨气所致,大帝遂发功做法欲将之扼杀于萌芽,因为待其聚集成熟之时便不好收拾。谁知做法多日也不见好转,并且阴冥之气还在不断聚集庞大。大帝眉头微皱,细细算来,发现有大菩萨暗中施法助力,大帝遂停止做法,便暗中观察,倒要看看大菩萨有何用意。
如今血日已成,冤灵之胚早已成型,你个地藏此时还与我狡辩装糊涂,大帝自然有所动怒,顿时真气迸发,气流大转,犹如混沌。片刻后,酆都大帝舒缓真气,强抑怒火,平声问道:“如来可知?”
“冥界之事,他不过问。”
酆都大帝又问,“它,已经有几日了?“
对于大帝的这个问题地藏王并不吃惊,“禀帝君,七日之久。”地藏王菩萨平静道。
此界七日,那冥界已经有七年之余。
酆都大帝听后微闭双目,细细算来,不多会儿,大帝睁开了眼,眼神有了少许缓和,说道,“既然已天罡之数,罢了罢了,慈悲为怀,普度众生,乃你们佛教之道,既已如此,便随之去吧。”说完后,酆都大帝又闭上了双目,端坐在了殿椅上。
地藏王知道,帝君的话还没说完!
他不说,不是无话可说,而是......更有深意!但其是何意?地藏王不解。此时,他忙看向殿门之处的谛听,毕竟它是个通灵神兽,可以通过听辨认世间万物,尤其善于探人心,所以他打算让谛听一探虚实。
谛听似乎心有灵犀,随即起身抬头,闭目立耳。之见两耳后下方处各露出一个拳头般大小的黑色空腔,呼呼振动不停,犹如鱼鳃呼吸。
许久,谛听睁开了眼,看着地藏,露出了一副失落的模样。
地藏皱了皱眉头,抬头看向酆都大帝,欲言又止,然无奈,随唤来谛听,坐其而去。
地藏回到九华山,来到大咖蓝神殿。殿中有一千年榕树,此千年榕树下,有一幼童。幼童虽小,只有七日,但却已看似像少年。
再看幼童,只见其丹凤眼,宽额头,大耳,看似古怪,但眉宇似剑,鼻梁高挺,又显的俊俏刚烈。
他身穿着一件僧袍,但其一头凌乱的短长发,显示着他并不是这大咖蓝神殿的佛家弟子......
“钟不易!”地藏王来到幼童前,朝着靠在树旁睡着的这个幼童唤道。
幼童没反应,看来睡的很深。
“孽畜!本菩萨面前还不快快醒来!”见毫无反应,地藏王大声呵斥道,身旁的谛听也被气得鼻子里怒吐着真气。
睡的正酣的幼童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声惊得猛地跳了起来,“怎么了?怎么了?”
地藏王没作答,只是双手合十,嘴里念道:”阿弥陀佛!“
“是,是大菩萨回来了!”幼童看到是地藏王,连忙端正身姿,也双手合十回礼道。
“命于你的功课你可否已做完?”地藏王问道。
“禀大菩萨,早已做完,并且已熟记于心。”幼童满脸笑容自豪道。
“那可否领会?”
幼童兴奋着看着地藏王,笑道,“放心吧师傅,弟子早已领会了!”
但其话音刚落,只见大菩萨立马拦道:“孽畜,说过多少遍,不要喊我师傅,我怎能是你师傅。你乃孕起于末法时期,生于天地之间,乃一团混沌之气所变。所以你是妖,我是佛,”说完地藏王看着幼童问道,“你说,我怎么能是你师父呀?”
这时幼童也看着地藏王,然后架着膀子抬头大喊道,“是,是,就是!”说完幼童一个转身,噌的一下腾到了树上,然后冲着树下的地藏王乐道:“师傅,你永远都是我的师傅,师傅放心,徒儿我是不会给你丢人的!”幼童喊完,便消失在了冠顶。
抬头望着树冠的地藏王此时眼神意味深长,但更多的是其心忧之忡忡。
此幼童就是钟不易!姓钟,名不易,是地藏王给他起的。不字,乃无,无即空。佛讲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乃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之意。易,乃改变、变换的意思。此名意指大无之道,易变,又不变。
转眼见,钟不易已十岁有二,在这大咖蓝神殿已百年有余,但仍如一顽皮幼童,头发凌乱,衣服乱破不讲究。但由于自身的天地灵气,聪颖机灵,又加上地藏王的呵护传授,钟不易无论是在其功力上还是修法上,都达到了同龄人望尘莫及的高度。
这天,大殿侧院内,各弟子排列整齐,神情专注,无不认真的在苦练功术。
“钟不易!你又在偷懒!”净武师兄远远地朝着钟不易呵斥道。
正在敷衍了事练功的钟不易听到净武师兄的呵斥一副满不在乎,“师兄,这些我早已经熟记于心,轻松驾驭了,今再练,实属无趣。”
“无趣?你意思是大家都在无趣了?”
“我可没说你们这些笨人。”钟不易小声嘟嚷道。
虽声音细小,但还是被净武师兄听到了,随即大怒:“钟不易!你刚才说什么?”
“没说什么呀,就是说你们这些人笨呀!”钟不易无所谓道。
“岂有此理!”净武说着就要去揍钟不易这个顽童。
众人看到忙去劝,“师兄羞怒,,师兄羞怒!别跟他个顽童一般见识!”
“对!对!随他,随他!”
不过也有心里气愤的跟着净武师兄叫嚣的,“这小子太无理了,怎能这样和大师兄讲话,揍他,大师兄,揍他!”
“对,大师兄!教训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毛贼!”
顿时武场乱成了一团。
而钟不易并不为然,嬉笑着看着一切,没有一点惧怕和担心。
“住口!”此时一位老者突然呵责道。气息虽平和,但震耳欲聋,“钟不易,过来。”
钟不易看到老者后很是不情愿,但还是乖乖的低着头走了过去,“大师伯好。”
“你又在和众师兄斗气了?”老者询问道。
“大师伯我?”
“好了,不易,练功不仅是练武,也是练心,你才练修得几日,就如此浮躁了。”师伯不等钟不易说完就拦道。
“可是这些我都已掌握了呀!再说了,每天都是这些皮毛之术,学有何用,师伯,我想学习一些更厉害的!”钟不易口无遮拦。
无望师伯听后顿时脸露不悦,怒瞪着不易,没等他开口,旁边的净武师兄就已经按耐不住,大声喝道:“钟不易,你太猖狂了,竟敢对师伯如此无礼,视这些功术如敝屐?你,你休怪我了,看招!”
说完净武一个纵身跃起,然后将全身的真气都集中在了他的右掌上,伸出去的手臂顿时青筋暴露,犹如一条张着血盆大口的巨蟒。
“化魂掌?”众人看后皆呆。这是净武师兄的拿手招数,是降魔心法中最厉害的一招,如果这一掌被钟不易那个小毛贼击中了,那小子不死也能伤个七八成,看来净武师兄是动了真怒了。
众人顿时都紧张了起来,没想到今天事态会变得如此严重。而此时再看钟不易,他先是一惊,随即整个人稳如泰山。在净武师兄腾身跃起的一瞬间,也只是拿余光轻轻一撇,已经便知其意,紧接着钟不易肩部轻轻一动,运真气于脚掌,一个转身,闪躲开了。
净武师兄眼看扑了空,身体未落地便腰部发力,瞬间一个回旋踢。而钟不易似乎身后藏眼,对大师兄的招数了如指掌,他看也不看,紧接着一个轻轻的腾空后翻,便又躲了过去。但这次钟不易并不是单纯的一躲,而是在腾起躲闪的瞬间,他一个剑指悄无声息的点在了净武脖颈处的风池穴上,刚落地的净武瞬间觉得胸闷头痛,跪在了地上,再无力施招。
旁边弟子见状连忙上前搀扶,“大师兄!大师兄!”
净武满脸痛苦,犹如心绞头裂,“让开……”净武想把前来搀扶的师弟推走,但突觉浑身无力,又瘫跪在了地上。
“圣心诀?”大一点的佛子顿时吃惊道。
这可是般若心法里的上乘绝学,是地藏王才会的,这小子是如何学得的?凡是懂得此功法的弟子无不感到惊讶,就连无望师伯都双眉紧皱,心生疑惑。
而此时钟不易,缓缓转过身,虽然神态自然,但眉宇之间却透着少有的怒气,他紧咬着牙,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钟不易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刚才大师兄的那一掌,他万没想到净武师兄会对自己出那样的一狠招。化魂掌,那可是一掌能让孤魂野鬼灰飞烟灭的招式,还好自己对这掌法有所了解,刚才躲得快,不然被大师兄集中的话,那后果不堪设想,不断寸筋骨也会损伤大半儿元气。
钟不易越想越气,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净武师兄,钟不易右手微抬,运足了真气,一个健步上前闪到净武师兄跟前,刚要发力。
“不易,住手!”这时无望师伯呵斥道。
听到师伯的呵斥,不易猛了一愣,举在半空的手顿时停住了,此时的不易像是被从深渊唤醒了一般,然后茫然的看着地上的瘫坐着的大师兄,然后又看向无望师伯,“师伯,我?”
“不易,对大师兄休得无礼!”无望师伯看着钟不易。
而钟不易此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可能是刚才被气的吧,一时怒火攻心,没了方寸。但是自己从来没有过这样,好像刚才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的自己,一个不受自己控制的自己。
“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快向大师兄道歉。”
“大,大师兄,对不起!”
净武大师兄此时一脸痛苦状,强忍着疼痛回道,“无妨!无妨!”
两人道完歉,众人忙搀扶着净武师兄回了睡房,而此时好似想起来什么的钟不易顿时一脸委屈,不对呀,刚才是大师兄先动的手,并且出的手还那么狠,到头来怎么成了我向他道歉了?钟不易一脸委屈,随即抬头要想师伯评理,但刚抬起头,便见无望师伯转身而去,钟不易一看,不好再扰,然后不悦的也转身走了。
傍晚,静心殿。
地藏王跏趺端坐在双层束腰莲花座于殿上,双目微闭,神态安然,口中轻声咏诵着佛经。
此时无望师伯来到殿前,立于殿下,“弟子拜见大菩萨。”
地藏王没理会,专心默诵着佛经。无望师伯见大菩萨正专心咏经,便起身站在了大殿的侧旁,跟着大菩萨一起默诵了起来。
过了许久,一篇诵完,无望师伯又开口道,“大菩萨,弟子有事禀报。”
这时地藏王点了点头。
无望师伯说道,“今天武场一事你可知?”
大菩萨又点了点头,但双目依然微闭,神态安然。
“那钟不易当时之神态你可知?”无望师伯又道。
此时地藏大菩萨睁开了眼,看着弟子无望,无望领会其意,便徐徐道来,“今天我路过武场,见不易又在和师兄弟斗气,年轻气盛,斗气本也正常,但这次竟动起了手来,并且不易,把净武给打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