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清夜浅笑:“是吗?那为什么她还要苦苦寻我,再次奔向我的怀抱?皇兄,裳儿跟着你,不幸福。裳儿,你告诉他,什么才是爱。”
我颤着唇,忍着手上和心上的疼,缓缓朝双眉紧蹙,面色冰冷的男子微笑:
“南恒隐,你若爱我,便放我走,爱,就是懂得放手。”
好。
剑尖在我的颈下微转了一转,终于他当啷一声将剑扔到地上。
“好,好。裳儿,我放手。”乌黑的长眉舒展,南恒隐笑得云淡风轻,他摊开双手往后退了几步,此刻的风刮得正狂,那件华丽妖娆的绯红长衣在崖顶狂舞招摇。
黑发半遮玉面,他伸开双臂往后倒着,脸上含着春水般温柔的笑,可眉眼鬓角俱是凄楚之意:
“裳儿,隐永远爱你,所以,隐放手。”
“恒隐——”我僵立在那里,眼看着他往断崖前越走越近。
将士们的惊呼声响起:
“皇上危险!”有眼疾手快的士兵冲过去将他拉住,南恒隐的眸光犹然恍惚,脸上是极为倦怠的神色。
“清夜,我们走。”我挽住南清夜的胳膊,朝另一个方向走。
南清夜点头,可就在我刚刚回身的一刻,埋伏在林中的弓箭手陡然朝对面开始射箭,箭雨纷纷,我和南恒隐带来的五百兵马奋起而抗却纷纷中箭倒下。
霎时间喊杀顿起,我恍然转过身子,被南清夜拽住了胳膊。
我大叫:“你说了放他走!”
南清夜喊道:“住手,住手!裳儿,危险!”
我猛地挣脱他的手,飞快地朝那片箭雨中的绯红人影奔了过去。
南清夜怒声喝道:“谁让你们擅自放箭!”
箭雨骤停,一个傲慢的声音在林中响起:“自古成帝王者,必有铁血无情之狠绝,清嘉帝若想夺回天下,光复朝政,不杀盛锦帝,必留大祸患!”
“可是你们会伤了我的裳儿!”南清夜冷声怒喝,那些箭雨停下,他奔过来追我。
南恒隐被两个兵士扶着,左臂和胸前各自又中了一箭,鲜血如注潸然而流,他挥手推开身旁的人,慢慢站起了身子,立在悬崖边。
我在他跟前十来尺的地方站住,不敢再往前行。
“公子……公子……”盘旋而上的山腰间,一个粉衣女子骑着一匹枣色骏马飞快地奔上来。
立在我身后的南清夜站住脚,朝那个方向看去。
竟是薛子末,面色通红香汗淋漓,娇小的女子翻身跳下马,跑到南清夜跟前道:
“我去珈空寺找你,你不在,我见到了你的夫人……她快要生了,她知道你来了回心崖,她求我来找你回去。”
声音酸楚哀怨,薛子末立在南清夜身旁,泪光莹莹:“子末知道了你的身份,子末不怨你瞒我,但是你的小夫人她在珈空寺很可怜,她哭着说,你为了这个女人抛弃她们母子……子末知道你一定不会的,是吗?”
我心头一震,回首望向南清夜:“你的小夫人?是谁……”
白皙的脸上浮出淡淡惭色,南清夜微垂下睫道:
“崔绿珠,她也从宫中逃了出来。我们一直在一起。”
胸口闷闷一疼,我扬起脸,咬着唇狠狠笑了一下:
“好,好。那么,一切到此为止,既是她要生了,你就赶快回去吧。这里的一切也该结束了。”
天光暗淡,阴沉沉低压下来几乎迫得人无法喘息,不远处绯衣如霞的男子已经痛得歪下了身躯,他目光冰冷地看了我一眼,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这就是他能给你的幸福!裳儿,裳儿!你多可怜!”
兀然地,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我心口疼痛欲裂,大声朝那些士兵吼起来:
“快走,带上你们的皇上,快走!滚!”
南恒隐,我不要再看见你的目光,那么亮,那么疼,那么伤。
这是我做下的选择,甜蜜或者痛楚,我都回不去了。
尚且幸存的士兵们涌上去扶住南恒隐,劝道:
“皇上,再不走性命堪忧啊!”
我无力地朝他挥挥手:“南恒隐,你走吧,这辈子,我不想再见到你。你快走!”
如果再不走,你身上伤口的血早晚会流干,你会死的,笨蛋!
我在心里暗暗的痛骂,终于看到他的身子动了一下,因为他已经虚弱的像一片晚霞,轻飘飘的浮在几个士兵的手里。
我朝悬崖边走近了几步,目光警惕地盯着丛林中持弓的人,伸开双臂以一种守护的姿势挡在他们面前。
我只是想着,他们也许会因顾及我的性命,而让南恒隐和他的手下平安离开。
“裳儿……”南清夜跑过来,惊慌地想要抓我。
“公子……”薛子末追上来,想要拉住南清夜的手。
可是我的身子被抢先一步冲上来的薛子末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猛然一推,便趔趄地往后退了数步,南清夜惊呼一声伸手便来拉我,而我的脚下一空腰肢瞬间往后倒下去。
身后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断崖,我轻飘飘的身子如一片云被巨大的风托起来,霎那间便离开了地面,直直往后倒去。
“裳儿!”不知谁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喊,那道雪白的影子被粉红的身影阻在崖边,而我已经在呼啸的风中开始下坠。
“裳儿!”朦胧的视线中那抹绯红如血凄艳如霞的身影从士兵的手里挣开飞跃出来,在所有人还未曾霎一霎眼睫的倏忽之间飘到我身边一把抓住了我的腰带。
南恒隐,已经虚弱的像一片残霞的绯衣男子眉眼分明,笑起来依旧是美如妖孽,他一手攀住崖顶,一只手拽住我的衣带往自己的怀里扯。
“裳儿,抱住我的腰,抱紧!我拽你上来!”
风吹的我满眼生泪,头亦是晕晕乎乎,我本能地用力朝他伸出手去抱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