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我牵出药畦,拉起我的手看了一下,皱眉道:“被草叶割伤了,以后这园子娘娘还是少来的好。”
我甩开手,不理会那点小伤口,怨道:“先生好没有良心,我巴巴地为你辟了这个药园,你便要撵我了。
”
带了几分佯恼地顺着小径往前院走,东方怕我摔跤一边紧跟着一边笑道:“娘娘怎分不清好坏话。千悦是怕这里的药气纷杂,再伤了胎气,经历上次大劫,你的身子不如从前,更要谨慎才是。”
我哼了一声立住步子,转身笑盈盈地凝视着他:“先生是打算从此后再不肯穿碧色衣裳了?”
他滞了一下,转瞬悄然而笑:“有人不喜欢,千悦就不再穿。直到某人能够释怀。”
我心中有莫名的触动,他的眸光柔淡如水,既有清明的澈净,又深藏蕴藉的邃然,我微微一慌,垂首道:“唯有先生的碧衣,方能穿得出绝世风骨。”
一袭简单素白的东方千悦放下袖子抿唇而笑。
回到他的房内,我翻弄着书架上的满摞典籍,大多是药籍卷册,也有一些儒道墨兵法等经典书籍,东方见我乱翻胡扔,大概是生怕我将他的书屋弄乱,忙从架上抽出一本书道:“你就不要再翻了,你每次一走,我就要好生整理一回。”
我吃吃地笑着,接过他手里的书,问道:“什么。”
“你现在该看的书。”
我随手翻了一下,纸页陈旧发黄,泛着隐隐时光的味道。
原来是讲女子养身安胎之道的,我随手合上觉得有些可笑。
“先生,你觉得这个孩子能留下么。”
正立在光尘飞旋的木窗前翻看一本诗经的东方千悦猛然抬头,眼底有微微的震惊。
我无力地撂下书本,支着额在木桌前坐下,道:“事情的真相,相信先生你比谁都清楚。从那日丽太妃寿宴后你将我送回昭华宫,再到那日恒王送我回来抢救,这其中的曲折,你大概心底明晓,我也从未想过要瞒你。”
白衣素淡的人走过来,背着阳光静静立着,脸上是看不出喜怒的遥远表情。
我涩然一笑:“孩子不是皇上的,论礼法,我该被打入冷宫。但是,我怎么能任人宰割。我只能自己想办法去应对。但是,我是不可能生下这个孩子的,我不能让皇上养一个别人的儿子,然后封他太子,给他江山。我不可能……不允许旁人染指皇上的江山。”
“所以,你想怎样。”淡淡的声音像是从天际传来,清净得犹如冰雪消融。
我坐直身子,深深望住面前的东方千悦,道:“恳求你给我一些药……对你而言,这轻而易举。”
他蓦然转身,留给我一个背影和清淡决绝的声音:“我不会答应你。我不可能允许你伤害自己。”
“不,我不会伤害自己的。我只是不能要这个孩子,先生,我知道你会帮我,在这个深宫里,除了你,没有别人帮得了我。先生……”
站起来立在他的身后,清馨的药草芬香隐隐传来,我殷殷地等待着他的答复。
良久依然没有回音。
风从半开的窗格中穿进来,拂过他素白衣角,发如泻墨随风而扬,我攥紧了他给我的书卷,耐心的等着。
他不回头,只微微摇首。
满腔的期待遭了一泼冷水,我黯然道:“好吧,先生生性高洁,既不愿惹这一身污水也罢了。这园子从此后我也少踏入为妙。但这个孩子……我一定要解决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