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华拿帕子一边擦拭着额上的汗,一边忙着扶我,口中解释道:“原该是昨晚上就告知娘娘的,但看娘娘身子疲虚,累的昏睡过去,奴婢便不敢提起。娘娘慢着点,皇上这会子服了药已经无碍了,娘娘——娘娘——”
我心中只是担忧,甩开她的手,也不顾午后暑气正盛,顶着白花花的太阳便往天毓宫的方向走。
皇上只说不许我去宣德殿,这天毓宫倒并未禁止吧。
采华急了,跑上前来在我耳边道:“娘娘,说实话奴婢刚从天毓宫出来,宛若婕妤此刻在皇上跟前伺候呢。”
我的脚步一顿,热辣辣的阳光下头脑有些昏眩,我扶着采华的臂道:“你去天毓宫了。”
她点点头,谨慎道:“奴婢还未来得及向娘娘禀报,今儿一大早奴婢到李总管那里去打听夏池的事,刚把昨晚娘娘药中被人下毒的消息故意散出去,便突然被皇上跟前的徐公公叫了去……说是皇上传奴婢到御前问话……”
我扶住她胳膊的手指一紧,忙问道:“皇上问你什么了?”
采华的脸被盛夏的阳光灼得通红,涔涔汗珠下,她犹豫而嗫喏道:“皇上只是问了娘娘……”
“到底问了什么?”我猛地提声,只觉得背上的汗冷热交加。
“皇上问娘娘与恒王爷是不是常有来往。”
眼前蓦然一黑,我只觉得头昏脑胀,全身被抽去力气一般软绵绵地斜在了采华身上。她忙叫起来,几名宫女上前来七手八脚将我扶到不远处的一座凉亭内坐下。
我靠着沁凉的柱子上稍稍缓了一下,又招手叫采华过来,无力道:“你都说了什么?”
采华一脸的慌乱,忙摇手道:“奴婢什么都没说,奴婢只管伺候好娘娘,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笑,从千凤台我只身听笛,到太妃寿宴后我的短暂失踪,再到那一日暴风雨中所有人亲眼目睹南恒隐将我拉上马背,说这样的假话,到底谁信呢。
当然也不能怪她,纸包不住火,所有隐藏的秘密都会有曝光的一天,我只是想能晚一点,再晚一点,至少等我完成我的第一步计划……
淡粉衣裳的宫女垂首不语,绞着帕子的双手不安地在我目光下晃动,我的脑中更乱,却压住心神,冷笑道:
“你当真什么都没说?便是皇上仁慈,那徐公公只怕为了逢迎圣意也不会善罢甘休,他就没拿你与陈侍卫之事来要挟你?”
采华面色一白,方才的涨红顿然消退,跪在地上咬着唇向我道:“娘娘救命,陈……他,他刚才已经被皇上打入大牢了……呜呜,娘娘求您救救他,奴婢真的什么都没说,但是皇上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事,这才大怒起来,说我们混乱宫闱竟敢暗自私通……娘娘,奴婢与他是真心……”
她伏在我的脚下呜呜哭起来,我本就心烦意乱,被她这么一闹更是全身难受,但看情形她应该并未出卖我,否则陈悦也不会被皇上打入大牢。
只是清夜他,难道对我已经厌烦至此么?
混乱宫闱,暗自私通……南清夜,你究竟怒的是他们,还是我?
午后的风带着闷闷的灼热,拂过面颊发梢,却让我觉得浑身上下如置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