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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知人(14)

1252.黄荛圃有“百宋一廛”,袁克文有“皕宋书藏”,所藏宋版书凡二百种,更在士礼居之上也。袁曾手写《宋本二十八种提要》,贻其弟子俞逸芬。

1253.洪宪称帝,袁克文有讽喻诗:“绝怜高处多风雨,莫到琼楼最上层。”称帝既成事实,却又撰《辛丙秘苑》力为亲讳,饰词以掩之,如云:“悖乱之徒,妄冀大位,群奸肆逐,众小比朋,如朱启钤、梁士诒、杨度、夏寿田、张镇芳辈,诪张扰攘,共济宄谋,先公日理万机,未遑察及患之伏于眉睫也。”

1254.姚虞琴善画兰,任何人请求,无不应酬;任何画展,请彼加入,无不参加。

1255.姚虞琴见高吹万词“猫生一子宛如娘”,甚称赏之。适彼家之猫亦生一子,而与母猫相肖,因名儿猫为宛如。

1256.李浩然遗诗数十首,由《新闻报》同事周冀成携去,拟代付印,周旋赴海外,遗诗不知下落。

1257.李浩然啖面,喜倾入少许高粱酒于面中,云馨逸胜于胡椒末。

1258.林庚白能算命,洪荆山尚藏有林为彼所批之命书一册。

1259.林庚白诗极自负,谓:“诗初以郑孝胥为第一,我居第二位,今则始知我已登峰造极。综合古今,我居第一,杜甫次之,至于郑孝胥之流,卑卑不足道。”

1260.林庚白论诗,谓:“诗有三要,要深入浅出,要举重若轻,要大处能细。三者备,可以为诗圣。”

1261.林庚白善以新事物入诗,如“舞终电柱如虹灿,人满脂香作态狂”,则咏舞场霓虹灯也;又“辛苦红衣除道者,低徊白袷少年时”,则咏穿红衣制服之清道夫也。

1262.林庚白喜穿西装,但不会打领结,常假手于人,因此必兼备中服,盖急须外出,而适无代劳打结者,不得不改御中服也。

1263.林庚白面貌,颇肖邹韬奋。

1264.林庚白与世侄女林北丽结婚,年龄相差一半以上。

1265.林庚白与其妻林北丽,曾住九龙金巴利道月仙楼二号,乃杨云史之旧居。

1266.齐白石善画虾,盎中常畜小虾,观其潜浮跃动,以为画范。

1267.齐白石,木工出身,师傅为周之姜。仇十洲,漆工出身,惜其师傅未留名。

1268.齐白石自谓二十岁后,弃斧斤学画,为万虫写照、百鸟传神,只有鳞介中之龙,未曾见过,不能大胆为之。

1269.齐白石谓作画不似则欺世,太似则媚俗。彼深喜吴昌硕于六十五六岁时之作品,认为前此失之滞稚,后此流于狂放。

1270.商笙伯谓齐白石作画,用墨不能化。

1271.齐白石谓:“青藤、雪个、大涤子之画,能横涂纵抹,余心极服之,恨不生前三百年,为诸君磨墨理纸者,诸君不纳,余于门之外饿而不去,亦快事也。”

1272.齐白石读徐文长诗,最欣赏其一句:“破帽残衫拜孝陵。”

1273.齐白石认识齐如山,再由齐如山认识梅兰芳。

1274.陈师曾云:“工笔画梅,费力不好看。”齐白石闻之,画梅始用写意法。

1275.张篁溪居北京左安门内新西里,传系明崇祯间袁崇焕故宅,略具泉石之胜,人称张园。齐白石喜其清幽,篁溪乃迎之消夏,齐榜之为“借山馆”,且绘《张园春色图》以张之。篁溪子次溪,与齐殊熟稔,因撰《齐白石一生》,凡数十篇,作系统介绍。

1276.蔡松坡拟从齐白石学画,未果。

1277.齐白石所绘之《超览楼禊集图》,为长沙瞿鸿禨作,是图藏朱省斋处,有瞿之后人蜕园跋语。

1278.齐白石有一画,名为《寻旧》,题有诗云:“海上风清明月夜,杖藜扶梦访徐熙。”徐熙乃指徐悲鸿而言。

1279.齐白石在泥金扇面上绘白茶花,别有一种风致。徐悲鸿曾得一柄。

1280.齐白石别署情奴。八十一岁时,署名九九翁。

1281.齐白石之寄萍堂横额,乃王湘绮所书。

1282.某岁夏,舒舍予以粽子馈齐白石,齐即绘粽子,佐以枇杷樱桃,成一小幅以报舍予。

1283.齐白石师事萧芗陔,萧画像颇有名,齐以自画李铁拐像为贽。

1284.齐白石观《黄瘿瓢画册》,始知己画过于形似,无超凡之态。

1285.齐白石喜绘蔬果,其题大白菜颇趣,如云:“牡丹为花之王,荔枝为果之王,独不尊白菜为菜之王,何也?”

1286.齐白石作画,未及题识,越季忆起,乃加题云:“画虫时节始春天,开册重题忽半年。从此添油休早睡,人生消受几灯前。”

1287.齐白石门上,贴一字条:“晚过九时不开门。”

1288.齐白石榜于门上之告白,有云:“白石老人心病复作,停止见客,若关作画刻印,倩由南纸店接办。”

1289.有人索齐白石绘《烛台与鼠》,齐一挥而就,题句云:“烛火光明如白昼,不愁人见岂为偷。”

1290.朱屺瞻酷爱齐白石之刻印,倩齐所刻,约达百方,且揄扬备至。齐感之,为刻“知己有恩”一印,赠之以留念。

1291.齐白石绘《不倒翁》,题词作讽刺语,绝妙。如云:“头上齐眉纱帽黑,虽无肝胆有官阶。”

1292.金鹤望倩齐白石绘红鹤,而愿为齐作小传以报之。

1293.于非闇曾从齐白石学刻印。

1294.谭延闿获齐白石所刻石章,认为太粗犷,磨去之,后齐白石享盛名,乃请之重刻。

1295.齐白石能以小刀刻大印。

1296.齐白石所用印泥,为朱啸山所特制。

1297.齐白石有一自刻印“客久子孙疏”。

1298.徐悲鸿钦佩齐白石篆刻,因倩白石刻“见贤思齐”印。齐者,齐白石也。

1299.抗战军兴,日寇于民国三十三年已处日暮途穷之境。齐白石画蟹,以讽刺语为题,如云:“处处草泥乡,行到何方好。去岁见君多,今岁见君少。”

1300.汪孝文喜搜罗齐白石画笺,认为精严蕴藉,标致高超,装成一册,颜之为《醉白集》,嘱我作短跋。

1301.齐白石别署三百石富翁,此由金冬心别署百二砚田富翁而因袭之也。

1302.电影名演员顾而已,喜爱齐白石画,藏数十幅。

1303.齐白石晚居北京西单辟才胡同内跨车胡同十五号。既卒,埋骨北京西郊魏公村之湖南公墓。

1304.徐悲鸿曾为柳翼谋画扇,作枇杷数颗,浑圆可音,著一二叶,亦疏落有致,题云:“明年定购香宾票,中得头奖买枇杷。”

1305.徐悲鸿喜蓄雨花台石子,彼最爱其中三枚:一浑圆形,黑白纹交互成太极图;一云中白鹤,翱翔如生;一松鼠偷葡萄,绝肖。

1306.有人欲画马,师事徐悲鸿,徐婉谢之,谓:“画马必须以马为师,若以画马之我为师,落下乘矣。”

1307.《李印泉像》,徐悲鸿手绘,参用任伯年之勾勒法,再加西洋画之晕染,别开生面。

1308.徐悲鸿获《八十七神仙卷》,斋名为“八十七神仙馆”。

1309.程砚秋初露头角,徐悲鸿绘一仕女扇贻之,画中人极肖程之扮相。

1310.徐悲鸿自法国归,携来西洋红,色泽绝鲜丽,以贻马叔平,谓搀入印泥中,可使印泥益红润可喜。叔平试为之,钤印果更增美观。不料越若干年,再行展视,则黝黑无光,反为玷疵,远不及我国之纯净朱砂历久弥美也。

1311.徐悲鸿绘画,从临摹吴友如人物入手。

1312.上海中华书局澳门路新厂落成,徐悲鸿画巨幅奔马,上题“日进无疆”,以表祝贺。

1313.徐悲鸿与乔大壮同执教于中央大学。悲鸿为大壮画像,时大壮御西服,乃加穿一长衫,负手而立,悲鸿运笔迅速,仅五分钟勾勒而成,神态毕肖。大壮女无疆来访,承以画照见贻,殊堪留念。

1314.贵州都匀所产皮纸,非他处可比,宜于书画。时吕学端客黔,徐悲鸿托特制二千张,中有水印“悲鸿”二字。

1315.徐悲鸿用印,以唐醉石、简琴斋、杨仲子、易大厂、齐白石、李茗柯等所刻者为多。

1316.徐悲鸿与中华书局有深厚友谊,书局为彼刊行《非鸿画集》若干种。其时沈谷身任书局印制课,与悲鸿接洽频繁,成为稔友,悲鸿辄作画贻之。年来悲鸿画益为世重,谷身以有急需,投向书画收购处,收购处认为伪品,谷身说明此乃悲鸿亲自绘贻者,亦不置信,甚矣鉴赏之非易也。

1317.徐悲鸿与李曼双,均以画马名,徐画东方风格之马,李画西方风格之马,二人晤见,甚为相得。李画辄善价而沽,徐劝之,谓:“画非迫于生计不能卖,惬意者,卖之悔惜于己;不惬意者,卖之贻讥于人。”

1318.徐悲鸿为某大宦作图,钤一印“照得等因之阁”。

1319.徐悲鸿绘“天寒翠袖薄,日移倚修竹”唐人诗意图,疏篁数竿,一婵娟依抚其间,飘逸幽秀,得无伦比,此图印入《悲鸿画集》中。外传悲鸿画马,实则画马非悲鸿所长也。

1320.孙传芳在军阀时代为风云人物,被一弱女子施剑翘所刺死,为父报仇也。冯玉祥以其孝,且为国除害,请释之。徐悲鸿以其生于午年、生肖属马,绘马一幅以为赠,今尚存徐悲鸿纪念馆中。

1321.画家徐悲鸿喜食葱蒜,常劝人多啖,谓可以却疾。

1322.徐悲鸿之前妻蒋碧薇,作书绝肖悲鸿,能法语,颇倜傥,乃蒋梅笙女。

1323.徐悲鸿掌教南京上庠,有女学生孙多慈,聪颖绝伦,悲鸿目为英才,乃特殊施教,实则师生关系,不涉其他。而悲鸿妻蒋氏疑之,诉诸校长,斥退多慈,因此夫妇肇成恶感,旋即离异。

1324.张善子生于光绪壬午年,大千生于己亥四月初一日,少于善子十七岁。善子性严肃,不苟言笑,故大千敬畏之。

1325.张善子名正兰,张大千名正权,知者甚少。

1326.画家张善子为天主教徒,其弟大千则为基督教徒。善子于吴中网师园畜一虎,却倩高借印光法师为虎诵经受戒,三教合流,萃于一门。

1327.张善子得黔地虎,畜之吴中网师园,王秋湄之妻谓善子曰:“虎若皈依我佛,当永戢野性,遂受戒于报国寺印光法师。”

1328.张善子擅画虎,熊松泉擅画狮,二人合开画展,即以“张虎熊狮”为号召。

1329.张善子生于民国前二十九年,卒于民国后二十九年,六十岁。

1330.张大千收购自己之早期作品,不惬意者撕毁之。

1331.四川内江县之张氏,以张大千享名最盛。兄为善子,善画虎。次丽诚,经营商业于贵阳。再次文修,治岐黄。再次即大千。大千弟君绶,能书画,早卒。

1332.张大千有一印“昵宴楼”,用以纪念所珍藏之《韩熙载夜宴图》;又有一闲章“无限离情无穷江水无边山色”。

1333.张大千在北京,每逢金少山、郝寿臣二大净角登台演剧,常往观之,先至后台,坐于金或郝开脸之桌旁,细观用笔之法,盖二大净角,大千与之熟稔也。大千谓人曰:“郝寿臣勾脸,极工细,一笔不苟,似仇十洲之界划画。金少山则反之,勾脸至神速,大刀阔斧,寥寥数笔,近看极粗,似八大山人之画。但二人出台上场,均神采奕奕,无分上下也。”

1334.宋美龄嘱张群访张大千,倩绘妇女礼服图样,大千婉谢之。

1335.张大千画马有特长。盖其儿女亲家某任某军军长,驻陇西,其人善相马,为大千谈,凡良驹,耳必小而上耸,蹄必细而有劲,等等,大千固习闻之也。

1336.李秋君女画家五十生辰,张大千亲刻一印,仿瓦当“千秋万岁”四字朱文,极超逸,人遂知大千亦擅刻。

1337.张大千得张大风画,因以“大风堂”为其斋名。大千在抗战前所作人物,开相无一非张大风风格。

1338.张大千早年得张颿画卷,即以“大风堂”为斋名,兄善子偶亦用之。抗战期间,大千以张卷与人易画,朋辈闻之,乃以“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得画卷归髯张”为笑谑。

1339.张大千之大风堂,以所藏唐宋名迹炫耀于世,溥心畬旧藏陆机《平复帖》及韩干所绘《照夜白图》,自诩足以压倒大风。奈曾几何时,二迹已易主,王孙早归道山,而大风堂巍然独存。

1340.吴湖帆之梁楷《睡猿图》,或谓乃张大千伪作。大千画就,置诸庭除,一任日晒雨淋,画幅破损暗旧,然后加工修整之。旁题廖莹中识语,无古本可对证也。

1341.张大千某岁结伴游黄山,以绝壑多奇境,乃缒下探之,不意见一大蛇,惊而援索以上。

1342.溥心畬曾居北京西山,因以西山逸士自号,时张大千亦寓西山,与溥为比邻,朝夕过从,遂成莫逆。溥之楷书,神似成亲王,为大千所钦服,故大风堂藏画,颇多溥之题签。

1343.张大千画走兽,独不画虎,盖让其兄善子专美,不敢僭越也。

1344.张大千自诩最擅烹调,尤以煮鸡及炖青鱼,别饶风味。

1345.江翊云诗:“难忘听雨萧萧夜,出网江鱼手自烹。”风调独绝,盖谓张大千善烹调也。

1346.张大千二十余岁,即蓄髯,髯长于以髯著名之曾农髯。

1347.谢无量赠张大千句:“莫倚长髯欺俗客,惯携白帽入春丛。”

1348.张大千作画忙,谢玉岑为之代撰题句。

1349.张大千画钟馗,即以己容为范本。

1350.冯若飞乃庄思缄之女婿,曾撰联赠张大千:“富可敌国,贫无立锥。”大千用八尺宣纸,以“石门铭体”自书之。

1351.张大千善摹前人之签名笔迹,如马麟、唐寅、陈洪绶、八大、石涛、金农,几可乱真,且以左手写“子贞何绍基”五字,亦绝肖。

1352.抗战时,张大千到香港,居简琴斋家。一日早起,仿琴斋篆隶书数纸,既而琴斋见之,误为己作,一经说明,为之大笑。某岁,大千在常州,仿钱名山笔法写联,亦可乱真。时郑曼青随名山读书,即云:“老师如无暇作书时,可请老八代庖。”名山为之莞尔。大千行八,故云老八也。

1353.张大千论书法,曾谓颜真卿未必尽颜,钱南园却笔笔是颜。

1354.张大千生平只佩服两个半画家:一、吴湖帆;二、溥心畬;半个乃谢稚柳,谓谢之花鸟,直入宋元人堂奥,较山水为胜。

1355.明代李日华画松,既成,长髯扫污,有题云:“髯翁写松髯扫墨,翁髯髯松一时黑。”闻张大千亦有此情状。

1356.张大千画室,标名较多,按时顺序,首先为大风堂,次为迟秋簃、昵燕楼、摩颉山园、环筚庵、摩耶精舍等。摩颉山园在巴西。环筚庵在美国,乃一九七二年自巴西迁至洛杉矶郊区所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