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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知人(2)

102.吴长翼所编《八十三天皇帝梦》,收罗资料,以袁世凯女袁静雪《我的父亲袁世凯》为主,兼录张国淦、叶恭绰、唐在礼、梁漱溟、李泰棻、恽宝惠等笔记。按刘厚生之《张謇传记》,其中有若干节涉及袁氏,如《袁世凯之借刀杀人》《洪宪皇帝最得意之笔》《洪宪帝制之前因与后果》《洪宪皇帝梦中之背景不是泰山是冰山》等,内容翔实,确实可信,却遗漏之未选入。

103.张季直揭袁世凯之权诈,谓:“凡受命令做总理、总长的人,在世凯眼中看来,并不是有血肉、有灵魂的人,只是三岁小孩手中的玩物。需要的时候,把它玩弄一番;不需要的时候,即刻扔掉,毫不留情。”

104.袁世凯曾拜张季直为师。此后帝制自为,笼络耆旧,称张季直、徐世昌、赵尔巽、李经羲为“嵩山四友”,当时有人仿《月令》题曰:“是月也,师化为友。”

105.袁世凯自民国总统至洪宪皇帝,过渡时期,曾称主座。

106.袁项城妾洪氏,有羊脂白玉麻雀牌一副,所刻字纹绝精致,乃出宋小坡手。

107.袁世凯长子克定,人以“克宗定皇帝”戏呼之。

108.步林屋告人:“袁项城微时,曾受河南巡抚倪文蔚之栽培,心殊德之。”文蔚号豹岑,故项城生次子,即名之为克文,字豹岑,以示不忘。

109.袁项城任大总统,总统府设秘书厅,秘书长乃梁士诒。梁之属下,有机要秘书三:一张仲仁,一陈汉第,一冯学书;又有三秘书:一夏寿田,一闵尔昌,一曾彝进,皆知名之士也。

110.袁项城与诸贵显联烟,如长子克定娶吴大澂女,三子克良娶张之洞女,五子克权娶端午桥女,六子克桓娶陈启泰女,七子克齐娶孙宝琦女,八子克轸娶周馥女,九子克久娶黎元洪女,十子克坚娶徐世昌女;其长女伯祯为张人骏媳,三女叔祯为杨士骢媳。

111.袁克定娶吴大澂女,于归时,携大澂画扇多柄,分贻群季。

112.恽宝惠有一小文谈袁克定,有云:“克定暮年潦倒不堪,寄居在他表弟张伯驹的海淀别业。曾有一次,张国淦接他到城内,留其一饭,有我及张联棻作陪,他衣服破烂,步履蹒跚,我代送至大门,看他坐三轮车回海淀,后来即死于其地。青宫储贰,如此结束,原非意料所及。”

113.袁克定厌恶徐世昌,背人呼之为“活曹操”。又袁世海演三国剧,善饰曹操,亦有“活曹操”之称。一存其质,一状其人。

114.黎元洪在甲午之战充海军某舰长,舰被击沉,黎泅水得免于难。

115.上海《新闻报》三十年纪念,时黎元洪任总统,书八字以贻之:“目上于天,耳下于泉。”

116.黎元洪书一大对联,句云:“文章惟读周秦汉,儒术兼通天地人。”作端楷,有正书局影印问世。是手笔,抑代笔,不得而知。

117.溥仪结婚,黎元洪书赠一联,“汉瓦当文,延年益寿;周铜盘铭,富贵吉祥。”浮泛不切,绝属敷衍。

118.蔡锷等在云南起义,讨伐袁世凯,称护国军。当蔡未出京前,住护国寺大街,起义前商议名称,蔡即提出“护国”两字,一致通过。

119.蔡锷字松坡,英迈善骑,南社吴恭亨曾见之,谓:“蔡为云南都督时,法国人邀之赴河口观操,所乘马皆高至五尺外。演毕,军乐作,主宾均起缆辔。法将领经三四卒扶之始上登,蔡则略一仰身,以手点鞍,一瞥间腾跃飞驰,中外人观者如堵墙,皆噪而目送之。”

120.自电影《知音》一剧,演蔡锷讨袁皇帝事,蔡锷之名,重震于时。上海旧有松社,在徐家汇路,设蔡锷祠堂;更有松坡图书馆,乃梁任公倡办者。松坡,蔡锷之字也。

121.蔡锷逝世,孙中山挽以一联:“平生慷慨班都护,万里间关马伏波。”

122.张勋曾将当时有名人士之来信,装成《松寿堂来鸿集》。张死散出,许稚黄收得五册,内容颇多史料。

123.张勋喜阅《御批通鉴辑览》。

124.张勋卒,万绳栻为之清理资财。

125.孙中山写英文,较写中文为敏捷。

126.清光绪十九年,孙中山来沪,由陆皓东绍介,与王韬相晤。

127.列宁逝世,广州举行追悼大会,孙中山亲自致祭,并写“国友人师”四字祭幛,每字二尺余,甚为显著。

128.孙中山曾以我国莲子赠日本友人田中隆,田贮藏三年,转贻以研究莲花负盛名之大贺一郎博士。博士种于园池中,开花甚茂,且分茎移植东京。

129.李仙根之《岭南书风》,咏孙中山书:“光明正大垂青史,天下为公写至文。总理聪明白天禀,何尝槃礴学乌云。”注语云:“总理孙先生自谓平生未尝习书,谭组安谓孙先生书不但似东坡,而往往有唐人写经笔意,正直雍和如其人,真天亶聪明,凡夫虽学而不能也。余奉侍久,尤敬识之。”按以上云云,未免有夸张语。据余所知,中山作书,有时出于田桐、田桓兄弟二人代笔。

130.一九二四年五月三十日,上海《中国晚报》留声部,邀请孙中山作录音讲演,讲题为《勉励国民》,共录六片。现尚存其中之第一片于广东中山图书馆,惜已残损三分之二。

131.常为孙中山理发者,其人为林耀光。中山逝世,最后理发,亦林耀光为之。剪下之发,由宋庆龄用玻璃盒盛之,留作纪念。

132.孙中山学医于香港,觉香港街道甚为整洁,及返香山县,觉香山街道之整洁远不及香港,乃每天亲持扫帚,将所居门前之街道,扫除一清以示范。

133.海宁盐官镇,有天风海涛亭。一九一六年,陈去病伴同孙中山来此观潮,遂改称中山亭。

134.孙逸仙在日本进行革命组织,为避免政敌注意,对外则称“中山樵”,姓中山而讳言孙。厥后章行严径称之为孙中山,从此孙亦以“中山”为彼之别署。

135.孙中山到松江,曾游醉白池,当时地方人士为开欢迎大会,迄今犹有人道及之。

136.上海永安公司经理郭彪,遣人送孙中山极珍贵之皮大衣一袭。中山大为讶异,曰:“上海不算十分冷,回广东更不冷,我又不到北方去,要此奢侈品何用?”婉拒不受。

137.上海孙中山故居,留有淡紫色床单一,中山生前用过,上有补缀处。

138.徐绍桢治兵南京时,购后湖地十五亩,建藏书楼。辛亥革命,为张勋所焚,藏书二十万册,尽付劫灰。

139.辛亥革命,徐绍桢被举为江浙联军总司令,编制下之人员,颇多才俊之士,如范光启、于伯循、沈缦云、孙毓筠、陶骏保、马君武、马良等。

140.秋瑾小字玉姑,居绍兴南门和畅堂,为明神宗时大学士朱赓别墅。

141.一九六〇年,上海中华书局刊《秋瑾集》,最近又出版,为第五次重刊矣,但尚有《登吴山》一绝,为集外遗珠。其诗云:“老树扶疏夕照红,石台高耸近天风。茫茫灏气连江海,一半青山是越中。”

142.秋瑾任大通学堂督办,为革命机关。南社人士参加该校任教员者,有姚勇忱。

143.秋瑾童年,一至五岁,居福建厦门,其父在海关工作。后其父调至诏安县,秋瑾随之而往。海关设于鼓浪屿之鸡峰山下,今其楼址尚存。

144.宋渔父与秋瑾相识,渔父乙巳一月十三日日记有云:“巳正,至秋璿卿寓,谈良久,时秋君与诸同志组织一演说练习会,每月开会演说一次,并出《白话报》一册,现已出第二册。余向秋君言,愿入此会,秋君诺之。戌初回。”

145.秋瑾创《中国女报》,馆址在上海北四川路厚德里九十一号,刊有吕碧城、徐寄尘之诗文,又陈伯平之妹挽澜女士之小说。

146.秋瑾之死,甚易记,时为前清光绪三十三年,秋瑾年三十三岁。

147.秋瑾就义,有人作嵌字联挽之:“悲哉秋之为气,修矣瑾其可怀。”

148.上海电影制片厂,摄《秋瑾》片,我参与座谈会,谈及秋瑾其人之状态,我谓:“毛泽东诗‘飒爽英姿五尺枪’,‘飒爽英姿’四字,可为秋瑾写照。则不妨易一句,为‘英姿飒爽一倭刀’。”盖秋瑾常御和服,身佩日本刀也。

149.邹容,四川巴县人,故重庆有邹容路以纪念之。

150.号称“革命军马前卒”之邹容,能刻印,留学日本时,同学某以“壮游日本”四字,倩邹镌刻,邹立以石掷还,曰:“尔仅游日本,即曰壮,彼环游地球者,又谓之何?”邹所刻印,现尚存朱文印,刻“大海琴心”四字;又白文印,刻“飞来佳禽息梧”六字,为极希珍之品。

151.“苏报案”发,邹容本由张溥泉藏之于虹口一西教士家,邹闻章太炎被捕,遂于闰五月七日自首,翌年乙巳二月廿九日瘐死狱中。

152.邹容为柳亚子写一泥金扇面,“中国少年少少年”七篆书,一面由金松岑画一人吹军号。

153.邹容与彭家珍俱为蜀人,蜀中因有“吾川创建民国之士,始于邹容,成于彭家珍”之说。彭家珍配合孙中山六路北伐,于一九一二年一月二十六日,深入虎穴,壮烈牺牲。兹建专祠,许德珩为之题联。

154.宋教仁拟与徐血儿合作《辛亥革命外史》,未果。

155.宋教仁逝世后,遗书归南京龙蟠里国学图书馆。

156.陈独秀在狱中,大书对联赠人。

157.陈仲甫,名独秀,原名乾生,人鲜知之。

158.陈独秀提倡非孝,有人反对之,作《非非孝篇》。其时小型报刊故开玩笑,作《非非非孝篇》,又有人续作《非非非非孝篇》,使人骤观篇题,究不知是赞成或反对矣。

159.民国初年,北京大学某届毕业,师生合摄一影,陈独秀与梁漱溟并肩坐,独秀一腿伸在漱溟之前。照片印出,独秀见之曰:“照得很好,只是梁先生的腿伸得太远了。”学生曰:“这是您陈老师的腿啊!”独秀为之大笑。

160.瞿秋白父世玮,能绘山水。秋白传其家学,又善吹洞箫。

161.瞿秋白之父世玮,擅画山水,潘伯棠藏之,捐献上海市文物保管会。伯棠为镒芬子,镒芬治黄河三十年,尤以花园口之施救工程,厥功尤伟。镒芬与世玮,交谊甚厚。

162.瞿秋白故居常州青果巷八十六号,厅上悬一匾“敬修堂”,乃同邑钱名山所书。

163.瞿秋白、杨之华夫妇合用一四字印“秋之白华”,颇具巧思。

164.蒋光慈衣袋中常置香瓜子或糖炒栗子,边食边创作构思。

165.蒋光慈妻吴似鸿,善绘画。

166.钱杏邨与蒋光慈,同住沪西小沙渡路附近之广业里,保密不使人知。编辑《拓荒者》,即在是屋。后又迁居吕班路之万宜坊,亦与蒋同居,与丁玲、胡也频为近邻。

167.蒋光慈死于一九三一年,用蒋资川名,葬上海江湾庙行公墓,墓穴七七七号。解放后,一九五三年,乃迁葬虹桥公墓,碑文用蒋光慈真名,由陈毅亲笔题写。

168.冯玉祥笑对人说:“‘卧薪尝胆’四字,现在的人,不懂得尝胆,只懂得卧薪。所谓卧薪,那就是困在床上,而领取干薪。”盖旧政权时,挂名领月俸者,成为风气,冯所以讥之也。

169.冯玉祥曾聘阎甘园教授书画。

170.杨杏佛之妻赵志道病,嘱其后人,彼死后,不要换衣服,家人不须佩黑纱,骨灰弃之可也。赵擅作打油诗,均散佚。

171.李大钊被难,京中人士举行公祭与游行,杨杏佛撰一挽联,张诸游行队伍最前列,引人注意。联云:“南陈(指陈仲甫)已囚,空教前贤笑后死;北李犹在,那用吾辈哭先生。”

172.沈尹默以求书者太多,不暇应付,一度蛰居沪上凤阳路之钱须弥家以避之。

173.沈尹默、褚保权夫妇书法相类似。郁达夫、王映霞夫妇亦然。

174.沈尹默与褚保权本为师生,后结为伉俪。褚之年龄,较沈小二十岁。

175.沈尹默自谓生平喜诗,然不轻易作诗,亦不轻易谈诗,更不轻易为人点定诗。

176.于右任于沈尹默书,比之梨园之科班,而自比梨园之客串。

177.沈尹默二十岁时,一度写赵之谦书。张秉三藏有沈书之五言楹帖,署款为沈君默。四十年后,沈别书一联,用尹默名易之归。

178.沈尹默以决明子代茶叶,十余年不辍。

179.沈尹默集宋词书联,甚隽雅,其联云:“拥莲媛三千,画舸频移,花扶人醉;度清商一曲,小楼重上,秋与云平。”

180.“五四”运动前,在国内作新体诗之第一人,乃沈尹默;国外乃胡适之。

181.沈尹默否认为南社社员,谓此乃柳亚子所强拉,本人未曾同意也。

182.沈尹默有一印“家在花桥月湖间”。

183.沈尹默对北碑、二王、苏米等字体,用力颇勤,但家中无真迹及珍希之碑帖。所有者均普通品,较好者亦仅珂罗版本而已,曾谓:“凡罗致名贵碑帖者,无非借以标榜自己,向社会炫耀,或居为奇货,待价而沽,均与实际应用背道而驰。”

184.有花名“二月蓝”者,沈尹默爱其名之隽雅,以之入诗。

185.沈尹默掌教北京大学,邀陈独秀任文科学长,独秀又邀胡适之任教授。

186.沈尹默酷喜杨凝式之《韭花帖》,谓《韭花帖》与《兰亭》最为接近。

187.胜利后,沈尹默由渝来沪,一次在友人家,与冒鹤亭初次见面。冒以沈发言略带秦音,问所由来,沈答以生于关中,并提及其父之名字。冒即说:“令先尊为我早年好友,真是克家有子。”沈闻之唯唯诺诺,不作他语。盖冒以前辈自居,而视沈为世侄也。

188.沈尹默谓书法虽无色,而有画图之灿烂;无声,而有音乐之和谐。的是妙喻。

189.沈尹默知胡问遂哲嗣胡考能书,欲观其作书之运腕,奈目力不济,于是当胡考临池时,以一手轻按其腕,从肌肉之活动,借知其挥洒之法度,为之称善者再,且谓“将来造诣,在乃翁之上”。

190.林散之与沈尹默同以书法驰誉。人称“林散之为南京之沈尹默”,称“沈尹默为上海之林散之”。

191.林散之藏有吕留良虫蛀砚,又铜雀台瓦砚,均作古风以咏之。

192.钱化佛自称:“生平遇到三位仙人,革命遇到孙逸仙,演戏遇到孙菊仙,书画遇到杨草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