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薇心惊胆战地等着,库房在正院……
一会儿,苏培盛就来了,一副差事没办好的样子。
李薇更心惊胆战地想,莫不是福晋知道了不快,拦着没让开库房?
事实证明,福晋没她想的那么没见识。
苏培盛道:“今年的新纱只有四匹,颜色也只有柳叶黄、茜素红、藕色(淡紫)、月白(淡蓝)。倒是去年还剩下几匹,奴才就一起拿过来了。”
四阿哥读完了书,练完了字,在睡前只打算轻松一下。打扮自己的格格显然是个挺香艳的适宜消遣。李薇明白了这个,就自然多了。
苏培盛把拿来的纱都放在了堂屋的桌上,玉瓶带着人在堂屋里燃了几根大蜡烛,照得灯火通明。几样纱在烛火下显得别样美丽。
李薇跟在四阿哥身后,一见先在心中默数:一共十一匹。
她再次在心里认识到:四阿哥对她绝对是真心偏爱。
如此厚赐……她拿着实在有些烫手啊……
四阿哥上去一样样细看,招手叫她过去,一样样由宫女展开在她身上比来比去,李薇只管面带微红加惶恐地摆姿势给他看就行了。
他拿着那匹鸭蛋青的纱在她身上比的时候,叹息道:“如今夏天都快过去了……我倒忘了库里还放着这些东西,这些你倒能做几件衣裳穿。”
李薇这下真的脸红了。
这么薄的纱做成衣裳,一般也就是夏天的时候当睡衣穿,可不是欲遮还露,她有几件,穿在身上时在灯火下纯粹就是增加情趣用的。
四阿哥的话翻译过来就是:这几匹纱你做成衣裳晚上穿给我看挺好。
当……当着一屋子下人的面说这种近似调戏的话!
李薇浑身都烧得冒烟了!
一看,苏培盛都快把腰弯到地上了,其他下人也是低头含胸。
四阿哥突然用手在她脸上贴了一下,她一怔,看去,他正得意地笑,因为她的脸在发烫。
屋里一片安静。还是四阿哥打破沉默:“备水,该歇了。”
一屋子人都动了起来。
玉瓶领着众宫女簇拥着李薇去卸妆、梳头,顺便换身刚才四阿哥提的薄纱睡衣。
上了床榻,玉瓶合上床帐,退到外间等着他们完事。
总结一下:四阿哥第一次略快,很快又来了第二次,这次时间略长,第二次后两人躺着,他上摸摸,下弄弄,一直逗她,然后又来第三次。
对她来说,第一次时,她刚做好准备。第二次时,挺畅快。然后她的情绪一直被他调动着,第三次刚开始就溃不成军,一路哭求到最后,结束时感觉心都从喉咙跳出来了,是玉瓶和人架着她完成了洗漱。
通房丫头估计就是这么来的……她完全理解……天天看这个春心萌动太正常了……
再回到榻上时,她浑身软得像泥,滚到四阿哥怀里就睡死了。
隔着中间的几间屋子,宋氏屋里还点着一盏豆大的昏黄灯。她的宫女鸳鸯刚才一直坐在门边听外头的动静,此时悄悄道:“格格,那边已经叫过水了。”
刚才,四阿哥的太监苏培盛还有那么一堆人都站在李格格的屋子外头扮木头桩子,一声痰咳也不闻,这一看就是屋里李格格正伺候四阿哥呢。
她们这边想出去也不敢,只好闷在屋里。
过了多半个时辰才听到那边的人动起来,提热水进去的,再把脏水提出去的。现在好不容易安静了,苏公公也去歇着了。
之前还听到苏公公折腾着回了前头一趟,看着是让人抬了好些东西去李格格屋里呢。
鸳鸯心里又酸又羡。
四阿哥也真是疼她。
现在外面也安静下来了,她们这屋里也静得没一点意思。好像干等着别人家的炖肉出了锅,她们却连味儿都闻不着,只听着别人热闹了。
宋氏淡淡地叹了口气,道:“吹了灯吧。”
鸳鸯伺候她歇息,举着灯出去了。屋里陡然暗下来,什么也看不见了。
正院里也是刚刚才歇了灯。
福嬷嬷带着石榴等人退出去,各自回屋歇下。石榴再去各处扫过一眼才回屋,一进去就听到跟她同屋的葡萄和葫芦正在说话。
“不是听说她的嘴烂了吗?阿哥也不嫌?”
“阿哥宠她都快宠上天了。你是没见刚才开库房抬走的料子,足足两抬!”
石榴清了清喉咙,葡萄和葫芦立刻都不敢说话了。葫芦起身道:“我回去了,你们歇着吧。”
葡萄替石榴提来热水让她洗漱,石榴一边洗脚一边小声嘱咐她:“主子们的事也是你们能说的?以后可不敢了。”
葡萄给她倒热水,不在乎地应了声,道:“知道了,水够不够热?”
四阿哥起来时李薇就睁了睁眼又继续睡死过去。
八点多时,玉瓶把她喊了起来。毕竟是在宫里,睡到现在已经有些过分了。李薇让玉瓶把西洋怀表拿来看了眼,承认今天确实睡多了。
虽然过的是应该醉生梦死的腐败生活,却每天都是六点起床——还被人说起太晚,但只要想起四阿哥每天都是三点起床就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她洗漱后又歪到榻上,吃着早膳听玉瓶问那十一匹纱怎么处置。
“做成衣裳。”她道。
既然四阿哥都说要她做成衣裳了,她怎么都要做的。
于是,虽然昨晚很累,一大早吃完饭,她就带着玉瓶和两个针线好的宫女埋头做起来。这边睡衣其实就一套三件套:兜肚、纱裤、罩衣,也不必绣花,裁出来就可以直接缝,无非小细节上做些改动。
李薇就做了一个改良式的纱兜肚,虽然什么也兜不住……穿上后根本就是上空。
她是模仿胸罩的做法,领口开大些,然后双峰间做了个系带,一系紧显然双峰格外显眼!下面的兜肚也裁得略小,堪堪在肚脐上方。
配套的纱裤也做成低腰款,裆裁得特别短……
她做好后不要玉瓶她们看,自己躲到屏风后试了试,然后很满意地脱下,回来做最后的收边。
一整天下来,她还差一条裤腿没完成,却做得脖颈酸疼。
玉瓶她们已经被她赶走了,外头的罩衣她可以让她们干,后面的小改动她要自己来。这些宫女虽然连她的月事带都帮着缝,可有些事还真不好意思让别人看见。
见快到四阿哥回来的时间了,她却知道他今天肯定不会过来。四阿哥其实并不纵欲,所以她才觉得他刻板。像他昨天在她这里这样那样了,今天估计就要独自歇在书房了。
果然,玉瓶一会儿提着膳盒回来说,四阿哥回来直接去书房了,说是要完成师傅留的功课。晚膳都不去福晋那里用。
听玉瓶的意思,大概是觉得四阿哥至少应该在福晋那里用个晚膳。
李薇道:“主子的事,不用咱们多嘴多舌。”说罢伸头往膳盒里看,“今天有什么?”
玉瓶也不再多说,直接把膳摆在了炕桌上,伺候她吃完去还膳盒,回来又有新闻了。一件事是四阿哥今天回书房后,让人开库房给宋格格拿了两匹夏绸、两匹杭绸、两匹细绢、两根钗、两根簪。福晋那边也给了,就是不知道是什么。
大概是想一碗水端平?
李薇刚安心一点儿,想今天的应该没她的份儿了,外面张德胜就送来了两枚玉环,像是从一块玉上起出来的。
玉瓶捧过来给她。
她拿着比了比,一个略大,一个略小。大的那个说做个腰带合适,可做成男式的玉佩压袍边也很合适。
小的那个就简单了,只能用来做玉佩。
她看着就发愁要不要再过分点儿做两个玉佩,结同样的丝结,一个送给四阿哥,一个自己留着?
她怕这样太招人注意,可又想他送这么一大一小两个过来是不是就存着这个意思?
玉瓶在旁边说着第二件新闻,就是四阿哥今天回来用晚膳,要的还是他昨天在这里吃的面。
膳房的刘宝泉正得意,马太监正在旁边使劲地拍他马屁,心里也是真心的佩服。
昨天,四阿哥院子里的一个格格要了那么麻烦的东西,谁知今天四阿哥就专点昨天的面,还指名要那个师傅做的面。只是不像那个格格要的那么麻烦,四阿哥就点了两种,一种是鸭肉卤,嫩极的乳鸭肉切成较大的丁做的肉卤,一种是素的松花蛋配浓浓的蒜汁。剩下的黄瓜丝、黄花菜、圆葱丝、黑木耳、香菇丁略加一些就足够了。
四阿哥吃得满意,刘宝泉自然要得意了。马太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一个小格格点的东西,刘宝泉这么巴结。
格格虽小,能通天啊。
只是那管豆腐房的郝大头进上去的豆腐脑不能再送了,那是发物,叫格格吃了就该更上火了。
四阿哥院里,李薇坐在灯下,一个人默默地把两个玉环都打上了结。
带点儿淡淡的黄色的白玉环,配上深褐红色的丝绳,打上最普通的万事如意结。
这天早上,李薇起床时就觉得暑气散了,玉瓶几个出来进去一早上,个个都说:“今天凉快多了。”
“我今天都没出汗,可算是舒服了。”玉烟比玉瓶要爱说笑,她坐在绣凳上这么长长一叹,连李薇都笑了。
外面的天还是瓦蓝瓦蓝的,李薇坐在屋里望着外面的天,特别想出去转转。
以前四福晋没进门前,管着她们的是大嬷嬷。大嬷嬷说屋里没福晋,她们这些小格格就别出去闲逛了,不好看。她想着也是这么回事就乖乖听话了。
等有了福晋,改成玉瓶慎重地劝她:“格格,咱们不能出去。不能招福晋的眼!”
好嘛,反正就是不能出后罩房这一块。不然你是想去福晋的院子里散步,还是想去四阿哥的院子里散步?
现在她想逛逛挨着阿哥所的御花园都是痴心妄想、望其而叹、徒呼奈何。
玉瓶一看自家格格托着腮望着天叹气,就知道格格这是又想出去逛逛了。老在这巴掌大的地方转悠是挺可怜的。不过该说的她可不能省。
她道:“格格,现在不能乱跑,宋格格那边才有了好消息。”
没错,这是最近四阿哥这边的一件大事。
福晋进门半年没消息,让宋格格拔了头筹。
宋格格,有喜了。
正院里,元英照样在抄经,但今天抄的总是不行,笔下的字失了那份圆融通达的意味,只能一遍遍返工。
看她抄废的都快有一摞了,福嬷嬷在旁边瞧着,疼得心都碎了。
福嬷嬷一直觉得李格格太受四阿哥的宠爱,总是盯着她,又觉得宋格格跟李格格住得那么近,天天看着四阿哥进李格格的屋子,想必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她就想引着她们狗咬狗,省得福晋亲手跟她们掐失了颜面。
她这么跟福晋一说,福晋倒觉得她说得有理,就在四阿哥来时提了提宋格格,就是说四阿哥有些冷落她了。可是,等四阿哥去了宋氏那里,一夜后居然传出她有身孕的消息。因为已经满了四个月,四阿哥让人传了太医。
确定后,四阿哥就交代福晋好好照顾这一胎,毕竟是成亲后的第一个孩子,不管男女都很重要。
元英听了,嘴里的苦都要泛出来了。是她和四阿哥亲近得太少吗?可一个月里,四阿哥也要在她屋里歇十天的啊。
再说,论起歇的日子多少,最少的是宋氏,最多的是李氏。所以,还是看谁有福气吧。
元英写完“雨曼陀罗、曼殊沙华、栴檀香风,悦可众心”后,还是拿刀把这一节裁掉了。
世间女子各有各的好处。她不必羡慕宋氏的福气,也不必与李氏争宠。她只要做自己,把“四福晋”做到最好就行。因为除了她,再没有第二个女人是“四福晋”。
见福晋抄完经,福嬷嬷赶紧伺候着她坐下歇着,一面让人奉茶,一面让人给福晋捏肩捶腿。
元英把一盏茶从热捧到凉都没喝一口,这是有心事。屋里伺候的人自然都不敢说话了。石榴和葡萄只管专心给主子捏肩捶腿,福嬷嬷却一直看着福晋的神色。
等元英这边一动,她立刻接过茶盏,再让石榴和葡萄都退下。
等屋里只剩下元英和她的奶娘时,福嬷嬷小声问:“主子是有什么主意了?”
元英沉吟了一会儿,问她:“这次要过颁金节,宫里赏下来的东西都录在册子上了?上头有没有专门写了给宋氏和李氏的?”
福嬷嬷笑着轻声说:“她们算是哪个名牌上的人?也值得娘娘费心?”
给四阿哥的东西自然是永和宫的德妃娘娘过目后发下来的。
她道:“就算是宋氏肚子里揣着个小的,也不过是个格格怀的,何况还没落地呢。娘娘是贵人,贵人们事多,这等小事不会入贵人的心的。主子只管宽心吧。”只是,如果宋氏生下来的是个阿哥,那就是四阿哥的长子。
到那时永和宫只怕就该放在心上了。
元英何尝不知?
她犹豫几分,福嬷嬷就在一旁等着。最后,元英道:“这次颁金节送来的,给宋氏的厚三分,就说是奖她替四阿哥怀了这个孩子。”
福嬷嬷愣了下便明白了,一想这样也好。永和宫送来的东西是有数的,厚了宋氏的,自然就薄了李氏的。
这事做得算不上错,本来就没规定该给两个格格多少,就是福晋都留下了也算不上错。给了是福晋大度,何况宋氏有了身孕,厚上几分是应该的。李氏要怪,只能怪她的肚子不争气。
李氏跟宋氏还一起住在后罩间里,到时她不痛快了,总不会大胆到跑正院来找福晋闹,要是她跑去找宋氏就好玩了。
就算李氏这次不闹,心里估计也要记上宋氏一笔。
到那时就有热闹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