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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桃之夭夭

碧玉年华

吾终年学于外,与父母交,实聚之少而离之多。每每寄吾以事,无大小巨细之分,或数次以语:“汝记之?汝记之?”吾尝喟然而叹——何为其烦矣!

年十二,学于临川府,其气阴冷至极,水土难适。常婴小疾,未尝废止,而告母以安康,孰欲其戚戚然耶。

烧数日难退,心力交悴,卧床以休,师之妻悉心侍以汤药,悯吾之幼,待愈,母始知。

泣而久立:“吾女,何为其然,何为其然也!”后,常相问:“吾儿寒乎?欲食乎?药可乎?”不胜其烦。继而,竭其所能,集之以养生之妙方,穷果蔬之药用,授予吾:“汝之安康,母心乃安!”

吾哂,昔日之神农莫过殷殷如此乎?

母之心,俱表以言语,无巨无细,真乎?诚乎?实如密之所言:皇天后土实所共鉴!

年方二八,女之亭亭然,转而赴饶。离家稍近,母之心乃静。

有诗如此:“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愤愤然,戚戚然,况吾境实至此焉!欲乘风而游,奈何羽残臂断,徒有艳慕意。否也?能也?悲苦积于心,难释,与友举杯问之皎皎明月,空然悄静,空然悄静,呜呼哀哉!

然,父告亲:“吾儿,汝记,古之圣贤,欲平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先齐其家,欲齐其家,先修其身,欲修其身,先诚其意,欲诚其意,先静其心。”吾悟,道之如此而已,然,静心又在致知,致知在格物,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此理出于《大学》之章典,吾心释然,愿尽全心全意于求学善问。风茂之年,何以惧之!

此父之念,日日然,月月然。告于吾,或以他句代之,意不稍变。吾未尝厌弃。严父尚康健,尚慈蔼如此,求之他物?

友人尝问于吾:“汝不烦乎?汝之心异于吾乎?汝圣人乎?汝何为?”

尚幼,惠父母之言。

及长,稍兹奈何意。

然,吾笃信,世之尽其所有以怜吾者,惟此二人耳,世之尽其所有以护吾者,惟此二人耳,世之终其所有以育吾者,惟此二人耳!

儿无父母,何以至今!

厌之?弃之?天亦难容,何立于此世?

诚然,倘心稍有愤恨,何不告之以归宁?是曰:君子有诸己,而后求诸人。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宜其家人”,此《诗》之云者,吾向之,乐之,亦望汝,可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