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笔墨相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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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小女子去也

有时候,觉得这种生活很辛苦。说没接触过,二十年来也耳濡目染;说接触过,那些拗口的定义和解释常常弄得我读上好几遍只能基本断句。我常常想起爸爸说的话,做好一件事是很难的,但既然你想做,那就拿出恒心和毅力。恒心和毅力就是在坚持不下去的最后一秒,再多看一句,多看一段,或者走一走,回来继续。凭着兴趣开始了,就要踏踏实实地做完,而不是敷衍了事。

有时候,也觉得这种生活很无聊。这种天气微凉,日照温和的初秋,应该和几个同学逛逛街,或野营、出游等。而我的脚步,走在一页页连修饰和感叹词都没有的法律文书上。那是静默,很深沉的静默,整个世界没有任何声音,连心跳也微弱。

我是个活得潇洒而灿烂的人,一段旅途,说走就走,匆匆安排好手头上的事,就遁形于任何一个街头。有最夸张的笑,最恣意的哭。害怕寂寞,害怕孤单,喜欢群居,喜欢热闹。所以,当我选择跳出所有的向往,跳出曾经欢喜哀愁分明的生活,跳出所有可能带给心情冲击或者涟漪的朋友圈时,妈妈有些担心,这是更深的忧郁吗?是更深的逃避吗?你又在逃避什么呢?你不快乐吗?你想快乐却束手无策吗?

我想说不是的。有首歌唱到,让我寂寞寂寞就好。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没有想象中的沧桑,反而,有种很惬意的释然。与朋友推心置腹地聊天中,我回首所有走过的岁月,欢乐多多,也悲喜参半,是浓墨重彩的油画,风景旖旎,不仅使我自己流连其中,连身边的人都会羡慕会好奇,为什么有个这样的你,能常常笑得跟花一样,又哭得让听的人心都一起碎了。可是,就在相视而笑的那一刻,我们共同看见的,有很嚣张的浮躁。

浮躁的生活是随意的,内容上充实,精神上空虚。可以为喜欢的电影熬至深夜,整个城市都关了灯,自己还意犹未尽地盯着屏幕。有触动,有震撼,有反思,但一早还是撑着沉沉的眼皮,倒在了该学习的课桌上。可以,同学二三,振臂一呼,啥事不管,冲出学校,改善伙食,逛街,购物,嬉戏,人一多干什么都好玩,什么都不干,躺在草地上发呆都别有一番情趣。浮躁,不需要问自己,得到什么,收获什么,只是快乐到用尽最后的力气,爬到床上什么都不用想,连沉睡都在傻笑。笑什么呢,不知道,开心吧,开心什么呢,不知道,就是开心吧。

所以,我无法回答,我大半个大学生涯都干了什么。我期待的是什么,后来又期待什么,我付出了什么,最后又得到什么。我仿佛拿起一支笔,恣意妄为地在大学这张白纸上疯狂涂抹。这幅画,有故事,却是我永远也不愿提及的故事;有伤害,我便把所有的快乐倒进伤口的沟壑里,但愿正负相消。剩下的日子,还有资本重新开始,开始我该有的大学生活。

厌倦了的浮躁。心里很空虚,很累。所以,选择这种中间的生活,中间有很多寂寞和很多无聊,只和些许几个亲密的朋友来往。更多的时候,一个人看看书,写写字,听听歌,养养花,早睡早起,按时作息。也许这个世界没有世外桃源,或者世外桃源中也有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社会,但我能把心沉入水中,让它恢复曾经的澄澈和安宁。还有一份清凉和飘逸,没有大喜大悲,温暖地笑着,我才真心感叹,这才是生活,我要的生活。我们都该明白的,我们不需要真有世外桃源这么个确切的地理位置,心清静了,人走到哪,其实都在世外桃源。那些烦恼、忧愁、愤懑都算了吧,搁在风里吧,让风带走吧。

我需要一份安静,需要这份安静,能自己好好问问自己,我都在干什么。很长一段时间,都在为别人活着,为亲人活着,很多选择,都是父母师长说了算。想读理科,语文和英语是很有优势的,进了文科班,想补习。一类大学的语数英成绩,还是进了江西师范大学,学了个闻所未闻的专业。所有人都说为我好,我承认,我接受,做了很多事,也常常都是先考虑别人的感受。现在,我想好好依自己想法过这么一段生活。这两年,或者更长的时间。如果要我说,我就是一个平平常常、普普通通的小姑娘,没什么可骄傲的,喜欢弹琴,只是因为弹琴能让我安静,能让我流出心里的泪水,能让我与音乐惺惺相惜地对视;喜欢写文章;写文章能让我透过心灵的镜子,看见一个真实的自己,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渴求;喜欢法学,是因为从小受家庭的影响,它对我不仅仅是一门学科,更多的是对家庭生活的记忆,是对正义的那么一份与生俱来的认可,就好像生来就是要干这一行的,与机遇、能力都无关。没有机遇,就准备好了等机遇,没有能力,就多看案例多思考提高能力。没有一方面特别好,但我的人生构架是平衡的,弹琴、画画、书法、学习、生活技能,都能保持在中等的水平。这种平衡让我没有过多的欲望,没有过多的虚荣,能踏踏实实以谦恭的姿态面对长者,面对生活,偶尔能享受其带给我的肯定。我认为挺好的,不急于求成,也不停滞不前,慢慢的,安静的,持久的。很多时候,能完成一些创造,也就是因为没有太大的压力,没有太多的顾虑。我需要这份安静。

很小的时候,爸爸就说,人要耐得住寂寞,守得住寂寞的人,才有可能做出成绩。到今天我才真正领悟这句话很对,要做成一件很难的事,就是要在无数个远离人群的寂寞中,仔细耕耘,待到山花烂漫,那时候,才该是享受果实、享受生活的时候。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也就是这么个意思,在安静中孕育,安静中怒放,不要怕山高路远,只要能坚强隐忍地积蓄能量,有一天会繁花似锦,若再能以谦恭的姿态,垂首大地,陨落甜美果实,那自然,就会有探访者的小路蜿蜒而来。不为富贵,不为名利,只做好自己想做的事情,只做好一个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的人,还有什么好遗憾的呢。

我需要这份安静。省略所有多余的话,抹掉所有多余的表情,净化所有多余的心情,丢掉所有多余的累赘,远离人群,闭关修炼。学有所长,有所思,有所得,知己二三,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无聊也罢,辛苦也罢,快哉,乐哉。

无须牵挂,小女子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