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涉猎过的文学小说、影视作品中,最让我钟情的男子,莫过于金燕西和曾荪亚。
金燕西和曾荪亚,几乎占据了好男人该有的一切。良好的家庭教养,较高的社会地位,通晓古今的学富五车,宽厚温润的处世之道,再加上令人咂舌的浪漫和爱情里非你不娶的执着,与让人爱恨交加的任性,小小的可爱与天真。如果硬要说缺点,那就是太完美。
金燕西,就为了街头转角的那个穿着女校校服,抱着百合花,又如百合般冷清高贵,低吟浅笑的女子,那样激动而焦急地寻觅。似乎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在之前的那所有的日子,我静默如红烛,就等待你,等待你燃起我的生命之光,而我冷清秋,心甘情愿,为你,冷清秋,释放出所有的光亮与温暖,哪怕,最后,蜡炬成灰,泪不干。于是,我们看见了,那个敏感矜持的姑娘,怎么由排斥回避,到向日葵的海洋里,如花笑靥,再到红帐之下的百合新房,爱意绵绵。一切都是轰轰烈烈的,他们的爱,如火焰,真像主题曲中唱的,如果爱让我走下去,我会拼到爱尽头。直到种种变故之后,清秋抱着燕西的孩子,错过燕西的追寻,两人踏上往相反方向疾驰而去的列车。一切,已无回天之力。
爱还在,爱情却死了。
曾荪亚,比起来,也许,就幸运得多。义和团猖獗,在南下避难的路上,从人贩子手中救下与家人失散的姚家小姐,姚木兰。那木兰,知书达理,兰心蕙质。自初次相见,那个咧着嘴笑的胖小子,到泰安之行,两人第一次发生了口角,再到长兄平亚重病,木兰心急喊曼娘的那句嫂子,似乎冥冥中,月老早早系下这门姻缘。他们的瓜熟蒂落也在情理之中。婚后的日子,却不尽如人意,荪亚在这么完美的妻子面前,始终觉得自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红杏刚直,墙却倒向外边。对此,木兰表现出现代女性都无法与之媲美的无限宽容和体谅,她甚至为带走她丈夫的女子安家,她真诚大方地喊她妹妹。雷雨天气,她惊恐地无法入眠,却眼看着身旁熟睡中惊醒的荪亚,急匆匆赶往偏院,将那个同样无眠的女子紧紧拥入怀中。泪水滂沱!而,这样的孽缘,是不被家庭与舆论允许的。小三曹丽华终于死在各种压力和鄙视下。木兰的大度与体贴,也终于赢得荪亚的疼爱与尊重。
两个爱情故事,或悲或喜,我都觉得,与主角们一样完美。完美,来得干脆,连去也去得那么决绝,不拖泥带水,不胡搅蛮缠。如同一段旋律,有过门,有高潮,又果断结尾,其间有各种音符、记号,跳音节奏欢快,颤音扣人心弦,延音悠远绵长,但每一个音符都很利落,完成得很干净。如此,若内容欢快,人们便起舞;内容悲怆,人们便垂泪,也只有极好的曲子,极好的演奏者,才能达到这样的境界。
回到生活中,撇开理想中的爱情,其实,两个太完美的人,未必适合在一起。我把相爱的人比作两块玉石,而生活,便是那些磨具,玉不琢不成器。两个人啊,那些棱棱角角,就被一同摆在桌面上,等待磨合,时间久了,便契合在一起,分不开,扯不断。而,两块完美的玉,从哪下手?下手了,那些天然的花纹,那些浑然天成的脉络,都将残缺不堪,矫揉造作,岂不暴殄天物?
让它们,让这样的爱情,存在于文学作品中就好。我们,可以去想象,可以去描绘,可以在心里为这样完美的事物留一席之地。让它的天上人间,汪洋恣肆;让它的率性任情、哀乐无极,唤醒我们沉疴而庄重的生活中那一点天真烂漫。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也许现实生活中,这位姑娘丑陋不堪,也许,生活并不美满,丈夫粗鄙暴躁,也许婆婆一如仲卿之母,即日孔雀东南飞。管他呢,我们看到的,让我们沉醉不已,羡慕之至的,不过是:
出阁的日子啊,山前山后,桃花娇羞,如锦绣,如云彩,漫漫凌空,迢而复远。我满心欢喜嫁与你,愿,随着我的到来,阖家幸福安康。
这,就是文学中的爱情,可以留在梦里,可以留在笔下。
不必,让它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