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夜扰只是瞬间就恢复了神情,继续喝酒,淡淡开口。
明夏却明显的脸色凝重,“就在晚宴前的事情,”顿了下,“一个时辰,举家三百多口无一幸免!”
夜扰唇角渐渐勾了个淡淡的弧度,笑的邪魅而冷然,一双桃花眼渐渐变得幽深起来,直到和那夜的墨仿佛凝结到了一起……
明夏太了解这样的夜扰了,往往太子生了极大的怒意的时候,就会露出这样的笑……而这样的笑,也代表了嗜血。
“去查,”夜扰淡淡开口,“孤要宴会过后知道,张家灭门的详细情形。”
明夏的唇翕动了下,到嘴的话没有说出口,只是应了声便悄悄的退了出去……
宫宴依旧继续,夜扰眸光落在前方戏台上的舞姬身上……这段是他专门给风玲珑准备的!
只见台上女子穿着妖娆,一身华丽的丝缎将那妩媚的身段显示的淋漓尽致……她手拿琵琶,光着脚面,头发绑着双环髻,额前垂着细金红宝石抹额,单脚支在另一条腿的腿弯处,人朝着一方弯折,整个人身形柔软,眸光媚惑含情……
风玲珑原本的动作被戏台上的女子吸引的僵住,一双星眸更是看着那女子渐渐的翻出了酸涩,本能的,不受控制的渐渐的氤氲出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音律之声响起,胡琴、马头琴的声音相携而出,只见那女子慢慢弯腰,眉眼轻挑了个惑人的弧度后,纤长的手指妖娆的从琵琶弦上划过……铮铮的声音大气磅礴的溢出,她一边合着胡琴和马头琴的音律一边舞着,那身后的飘带就好像祥云一般撩动着人的视线,深深的只能随着她的动作旋转……
一曲“飞天”让风玲珑的心都跟着酸涩了起来,那熟悉的胡琴、马头琴……阿妈的飞天……一切的一切,都仿佛让她回到了尧乎尔,回到了那广阔的戈壁,和阿妈一起挑飞天之舞,听着阿爸说:我的翁主阁下,你是阿爸眼里最耀眼的明珠!
阿妈说:玲珑,如果你在凰部落,你将会是部落里最美的飞天仙子……
夜扰看着风玲珑的样子,眸光深邃不见底,嘴角轻挑了个邪肆的弧度看向欧阳景轩,却见欧阳景轩眸光淡淡的落在了他的身上……二人都是掩饰情绪的高手,但是,相撞的这一眼,却夹杂了太多的信息。
夜扰嘴角的笑加深,风玲珑的弱点太过明显……她纵使聪慧,却独独对尧乎尔的一切放不下,那是她心中的执念。人一但有了执念,便会容易对付的多!当然,他不想用这些东西来制约她,他只会慢慢侵蚀她的心,让她离不开他……
欧阳景轩自然不会不明白风玲珑的执念,只是可惜……有些事情晚了便是晚了,而夜扰却不明白的事情是,想念终究不及部落的平安对玲珑来的更加重要。
一曲飞天在胡琴收尾,女子在琵琶上划下最后一个音的时候停止……这样的异国曲乐和舞蹈就算是在座的大臣也是极少见过,纷纷被女子妖娆的舞姿和一颦一眸勾动的忘记了反应。
“果然赏心悦目,”欧阳景轩慵懒的邪佞开口,“夜麟帝为王妃的心意,在下谢过!”
夜擎天岂会将席间夜扰和欧阳景轩之间的暗流汹涌放过,他哈哈一笑,说道:“朕理应尽地主之谊!苍轩王又何必客气?”
众人附和,场面上一片和谐。
风玲珑收敛了心神,知晓自己方才失态,轻抿了唇看向欧阳景轩,却看到他浅浅一笑,眸光一凝之际,只是宠溺的抚慰。
西苍,苍轩王府。
由于欧阳景轩不在,尘月阁的一群姬妾们无所事事,各个方法懒洋洋的,终日聚到一起却没有像之前一样互相嘲讽、挖苦。就连一向极为爱装扮,相互攀比的琴姬和媚姬方法都消停了不少……除了偶尔会有些许的磕磕碰碰之外,一片和谐。
兰姬轻倪了眼众人,手里抱着一本书看着,余光却无巧不巧的落在了冷姬的身上。自从四皇子被抓后,方法她神色间便有了些许的不安,虽然已经掩饰的很好,只可惜……那偶尔独处时,流露出来的东西却将她欺骗了。
王爷离府之前,便说不出三日必然宫里会有所举动,果然……四皇子便出了乱子。而冷姬紧跟着乱了阵脚……怕是王爷心里揣测的不假。如果冷姬是四皇子的人,那么……媚姬便不难猜测是谁的人了。
收回视线,安静的落在书页上,其实她一点儿心情看都没有,只是估摸着时间便翻页而已……哥哥在沧澜郡一直潜伏,如今正式拉开了夺嫡的序幕,怕是不久也就会来帝都。
想到此,兰姬心里有些担忧……王爷本打算是年后在开始引发夺嫡的,却生生提前了三月之多……虽然王爷没有明说,可她明白,这和王妃有关。
思及此,心里就算忍着,也不由得趟过酸楚。
“侧王妃到……”
外面一声通传拉回兰姬的思绪,她发射性的看去,就见蝶夫人身披带帽大氅盈盈走了进来,本就一脸娇媚,因为夜间行走,白皙的脸被寒风吹的微红,平添了几分惑人。
“奴婢参见侧妃!”众人起身行礼。
“自家姐妹,无须多礼。”蝶夫人浅笑,顺手请托了离着最近的琴姬起身,“我只是过来看看……别让我弄的大家拘谨了。”
尘月阁的人本就喜欢侧王妃,虽然妒她平日里得到欧阳景轩独宠,可是,这次王爷出行她也因为圣旨留在了府里,大家倒也没有了之前的心里。何况,到底是当家主母,就算是表面样子也是要做足七分的。
“侧妃请喝茶。”珊瑚端了茶过来。
琴姬笑着说道:“这个茶是奴婢昨日回娘家那边寻回来的,据说是冬茶的头一茬,侧妃您尝尝……”
“琴姬,侧妃什么样的茶没有喝过,到让你巴结了去?”媚姬抚了抚鬓发,“王爷平日里什么好的不忘兰泽园送?就连王妃的院子都比不上,这可是一般人羡慕不来的荣宠呢。”
琴姬顿时变脸,她还没有发作,却听蝶夫人缓缓说道:“东西好不好,不过都是个心意……”媚姬的话让她着实心里不舒服,再多的荣宠都是假象,那是妹妹的。而所谓的王妃比不上……哼,一个王妃的头衔那便是她比不上的。
当日赏月小筑逼迫与他,虽然是为了他行事方便,彻底的打消皇上的心思。可是,到底她是有了私心,而景轩也知道……
“对啊,”琴姬挑眉,“有心总比无心好。”
媚姬嘴角轻轻抽搐了下,只是冷笑一声,随即朝着蝶夫人说道:“奴婢等正在猜字谜,侧妃要不要也来猜猜?”
“不了,”蝶夫人浅啜了口茶,“我只是过来坐坐……你们继续,我看着便好。”
“好。”媚姬应了声,也没有心情理会蝶夫人。如今王爷不在,三年后是个什么光景谁知道?大皇子和二皇子之争,在她看来,大皇子必然是要赢得。
二皇子虽然后面有皇后,可到底狠戾不足……只以为切断了大皇子的臂膀便能有所作为?哼!简直痴心妄想……
大皇子一旦登基,这里的人各个都是要向她下跪的,她现在还需要理这些人作甚?
媚姬暗暗冷嗤一笑,便又继续起那一堆人的猜谜游戏起来……倒是蝶夫人也不以为意,和琴姬去了一旁闲聊了起来。
兰姬淡淡的看着,视线落在了媚姬的身上……人只有在两个情况下会忘记了去掩饰,一个是悲伤的时候,一个便是开心的时候。
媚姬俨然忘记,如今她的身份也只是一个姬妾,何况蝶夫人还是当家主母!她的举动太过傲慢……太过自信。
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蝶夫人便起身离开了,众人一脸的茫然,不知道她今日来的目的是什么。直到翌日,才听闻福总管提及,侧妃要回家省亲,原来昨日之举起身只是和大家告个别罢了。
蝶夫人出了尘月阁后便往兰泽园而去,素娥跟在后面,和偶尔经过的巡夜侍卫擦身而过……
素娥看着蝶夫人前行的背影,明明和往日一样,可偏偏她总觉的主子这两天仿佛有着什么瞒着她,“主子,还不回去休息吗?”她见蝶夫人突然停了下来,轻声问道。
蝶夫人没有应声,只是偏头看去……夜幕下,翠竹轩依旧静缢,就和景轩在的时候一样,只是,如今里面主人不在。
主上上次派人已经来探视过,只是可惜,人还是被抓住了……翠竹轩是他的重要之地,自是不会让人轻易能够探知什么,但是,她不同!她和梦蝶长的一样,而她在外人眼里,也是景轩心尖儿上的人。
“走吧。”蝶夫人开口后,便往兰泽园而去。
夜麟国,皇宫。
酒宴已经结束,夜擎天已经离席。夜扰一撩袍服迎着欧阳景轩就走了过去,欧阳景轩也就没有动作,菲薄的唇角轻勾的看着他走来,倒是风玲珑心下有些排斥。
“别苑一切还舒逸吗?”没有开场白,夜扰倒是直接开了口。
“太子殿下专门为本王和王妃安排的,自然是舒逸的……”欧阳景轩缓缓说道,嘴角的笑意加深。
夜扰眸光深邃,亦笑了起来,“嗯,苍轩王果然清明。”
“太子将那别苑提供给本王,倒是不知道楚相来时,要如何安排是好?”
“王爷难道不知道,日昭来的是太子?”
“哦?是吗?”欧阳景轩颇有惊讶,“这到好玩了。”
“王爷说的是,却是好玩了许多……”夜扰眸光深谙,话中有话。
欧阳景轩微微颔首了下,“嗯,不过都和本王无关……”说着,便轻倪了眼一旁的风玲珑,“本王也王妃先行告退了……今天宫宴,多谢太子殿下款待。”
“哦,那是父皇的意思。”夜扰魅惑的脸上有着淡淡诡谲的神色。
“那就有劳太子替本王多谢夜麟帝。”欧阳景轩牵过风玲珑的小手,“告辞。”
“慢走……”夜扰淡淡一声,眸光却不避嫌的大刺刺的看着风玲珑。
风玲珑抿唇,本不想搭理,却最终还是说道:“太子,有些事情得儿不得便会心生了魔障……何必强求?”她感觉到握着她小手的掌心微微一紧,神色依旧淡然的缓缓说道,“保存初见时那一身的芳华不好吗?”对着夜扰浅浅一笑,“告辞。”
风玲珑和欧阳景轩便如此视若旁然的走了,落在还不曾离开的人的眼里,男子顿觉欧阳景轩风流成性的性子果然不是传闻,就算如此场合,就算对方是王妃,却如此不合礼仪的牵手离席……而落在那些女眷的眼里,倒是各个都羡慕了风玲珑去,谁不想自己夫婿能如此待自己?
欧阳景轩和风玲珑上了车辇回别苑,上去后,风玲珑看着欧阳景轩黑沉沉的脸便掩嘴笑了起来……
欧阳景轩轻倪她一眼,也不说话,索性闭上了眼睛假寐。
风玲珑见了,也不说话,只是笑脸盈盈,一双星眸成月的看着欧阳景轩……
欧阳景轩猛然睁开眼睛,看着风玲珑的样子,原本一肚子的添堵竟是被眼前的人的笑靥如花的脸弄的忘记了原本的心思……
风玲珑被欧阳景轩的眸光盯得脸面一红,嗔恼的便说道:“这样看着我作甚?”见他还不说话,心里也莫名的置了气儿,“我和他没有关系。”
“嗯。”欧阳景轩应了声,突然变起来,一把拽过风玲珑的胳膊拉向了自己,看着怀里的人,眸光垂落,“以后蓝色不许穿!”
“……”风玲珑被他突然的话弄的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簪花儿不许带,这蓝色衣衫以后不许有……”欧阳景轩就和孩子一样气恼的说着,风玲珑刚刚想要开口,却被他猛然俯身,将她要说的话儿给吞了回去。
风玲珑推搡了两下,可那人也用了力道……
“风玲珑,你要敢对别的男子动心,本王掐死你。”欧阳景轩放开风玲珑的唇舌,咬牙切齿的说道,一双狭长的凤眸也因为动了情而噙了妖冶的气息的狠狠凝着风玲珑。将她半天不说话,顿时眸光一凛,沉声问道,“听到没有?”
风玲珑笑着,染了娇羞的星眸闪过一抹狡黠,“就许你有那些个女子身边围绕……还不许有人对我噙了心思?”
欧阳景轩挑眉,似有一抹怒意染上了眸子……风玲珑知晓这人并不是表面般的邪魅无所谓,实则是个狠辣的主儿,此刻见他动了气,急忙抬头亲了下,“你别气,我只对你有心思。”
夜麟国皇宫,太子殿。
夜扰背负着手立在院中,从宫宴回来,他便一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在想着什么,又好似在纠结着什么。
明夏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见夜扰如此,先是一愣,随即走了上前:“主子……”
没有动静。
“主子?”
还是没有动静……
明夏偷偷的朝着夜扰看去,思忖着这太子是不是石化了?
“张家什么情况了?”夜扰突然开口,顺势收回思绪看向明夏。
“动作利落干净,所有人一剑毙命,就连防抗的机会都没有……”明夏拧眉,“不是江湖仇杀,可是,这么多的人又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被无声无息的结局……”
“不可能!”夜扰定论,“张家明面上虽然只是商人,可是……到底有些底子的。何况,那些护院也不弱。”
“嗯,主子说的是。”明夏继续说道,“奴才查看了那些人的伤势,伤口整齐,每个人的位置都几乎相同,上下不会错开分厘。这样的剑术,怕是夜麟国不出五人!”
“那整个大陆呢?”明夏眼中明显的有着惊愕,“如果是整个大陆……光箫悦楼便已经不知道多少人了。”那就是个神秘的存在,离墨和整个箫悦楼不管是那个国家,都没有办法探知到底细。
夜扰挑了桃花眼,浅浅勾唇,“三百多口,那么短的时间……少了十个人怕是根本无法做到。何况,张家并没有人有机会发出求救……那十个人便也是不够的。”
如此高的剑术,江湖人有!可惜,无法一次性聚集如此之多……能聚集的,便只有箫悦楼。
“可是,如果真的是箫悦楼……”夜扰眸光暗沉,“他们又是如何进到夜麟国而不被知道的?”海悦城一下来了这么多高手,不管是衙门巡抚和探子却都没有发现,“看来……如此下去,这些人就算是入宫,也能随时要了孤的命!”
明夏吓的急忙跪地,瑟瑟发抖的说道:“主子……”
“你害怕什么?”夜扰突然挑眉,垂眸看向明夏,缓缓说道,“孤也只是一说!”他看着明显眼里的纠结,继而说道,“这些人不是箫悦楼的人……”
明夏心里舒了口气,暗暗腹诽了两句站了起来,有些没好气的问道:“那是谁?”
“是……”夜扰突然一顿,奇怪的看着明夏,“孤怎么知道?”
明显不由得翻了眼睛,忍了忍,最后说道:“皇子已经过去了……”
夜扰蹙眉,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应了声后说道:“明儿个让帝都的各府衙门知府来见孤。”
“是。”明夏应了声,便随着夜扰进了寝宫。
夜风微冷,就算是夜麟国天气相交西苍要暖上几分,却到夜里还是有些寒意袭来。
海悦城内处处弥漫了诡谲的气息,由于大户张家片刻之间全府上下三百余口全部被杀,让整个海悦城的百姓都被笼罩在了一股血腥的气息中。
夜晗看着满府的狰狞,眉心紧蹙,身后跟着的知府拎着神儿,一脸的愁苦的看着满地的血腥。
“什么时候发现的?”夜晗开口问道。
知府吞咽了下,“酉时三刻。”
夜晗蹙眉,那也便是宫宴才开始,“有什么线索吗?”
“明大人来过了,说都是一剑封喉。”知府的心开始打颤,仿佛那冰冷的剑已经在他的脖子上,“仵作正在验尸,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嗯。”夜晗应了声,眸光滑过满院的尸体,“封了府门,让衙役看着,别让任何人进来……”
“是。”知府急忙应了声,见夜晗走了,方才暗暗吁了口气。
夜晗离开张府后便回了宫,径自去了太子殿,见夜扰没有说,没有让人通报就进去了……
“张府看出什么端倪?”夜扰在夜晗一踏进来的时候便开口问道,他知道他夜晚回来肯定要过来。
夜晗在一侧坐下,摇摇头,“不简单。”
“嗯。”夜扰应了声,“这苍轩王才来,日昭国三十多年前来夜麟的张家便灭门。是不是等到陆少云来了……这苏家也就不远了?”
夜晗蹙眉,虽然知晓夜扰是在开玩笑,可是,还是劝说道:“其实,你知道……这怕是两国开端的导火线。”顿了下,“夜麟这下可真是不能独善其身了。”
欧阳景轩在风玲珑睡着后便起了身,他下了榻拿过风玲珑原本腰间系的香囊打开,捏出里面那发乌的珠子看了看,颜色还未曾有变化,微微松了口气,复又装了回去放好。
他转身看了眼风玲珑,随即拿过一旁的袍子穿上,轻轻的出了门,便绕过了夜扰置在府中的眼线施展轻功离开了别苑。
欧阳景轩出了别苑便径直往海悦城北面飞驰而去,直到一家不起眼的弄堂方才停下……
凝眸倾听,细小的声音传来后,他闪身进入,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
“属下参见王爷!”有黑衣打扮的人单膝跪地抱拳。
“起来吧。”欧阳景轩淡淡出口,“布置的如何了?”
“一切按照王爷所吩咐的在进行……”黑衣人说着的时候起身,“只是,如今日昭国陆少云前来,怕是夜麟国想要自保的情况下,会生了事端。”
“夜扰不可不防。”欧阳景轩背负了手转身。如今局势未定,夜扰对风玲珑又噙了霸道的心思,怕是这事会变的棘手起来……
就算是别人前来,三年之间想要离开海悦城都实属不易,何况他一个王爷之尊?
这不是难事,而是,他一旦离开,云苍城那边必定会得到消息。原本如今远在八荒之外,却近在眉睫之内,不得不动。一步错,他不过是成王败寇,可她呢?她的族人呢?
“本王在等等,”欧阳景轩剑眉轻蹙了下,“等事情到了箭在弦上的时候,倒是夜麟国自顾不暇,倒也没有时间去理会本王。”
“是!”黑衣人应了声,“另外,”他顿了下,思忖了半响方才说道,“王爷昨夜发了暗号另输下去苗疆寻那蛊毒之人,是……”
“那东西已经在三国禁用,本王知道。”欧阳景轩心里还是不放心,“本王只是想要证实一件事而已。”
黑衣人听了,心下稍稍放心,“是,属下会尽快为王爷寻得。”
“好了,退下吧,”欧阳景轩说道,“这些天怕是那边有大动作了,本王会随时联系你。”
黑衣人应了声后,抱拳告退。
欧阳景轩待黑衣人走了后好一会儿都还在原地站着,心里那不安的情绪并没有因为阴阳珠没有变化而真正的放下……得了天下,不过是为了许她一世繁华和无忧,如若她真有个万一,那又有和用?!
其实,有些事情一直以来他便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会去做什么从不曾踟蹰。他如今,只要她好便好……
翌日。
西苍的天空又一次阴沉了下来,仿佛又有一场雪要下一般。
欧阳枭云看着手里的奏折已然怒不可遏,他瞪着眼睛,嘴角不停的抽搐着,甚至拿着奏折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直到最后,他突然一甩手……将那奏折狠狠的掷到了地上。
“好,好,好……很好!”欧阳枭云点着头看着地上跪伏着的欧阳钧悎,“逆子……”他咬牙切齿的说完,眸光一凛,“来人,将四皇子贬为庶民,押入大理寺听候发落。”
“父皇……”欧阳钧悎一下子懵了,“父皇,儿臣……儿臣不服。”那些账目做的隐秘,老二一直在帝都,是怎么查到的?不可能。
“哼,”欧阳枭云冷哼一声,一把抓过旁边的一封信笺扔到了欧阳钧悎的脸上,“你给朕看看,这些都是什么?”
欧阳钧悎一惊,急忙捡起就去看,看到最后,脸色大变……
“来人,压下去。”欧阳枭云烦躁的摆摆手,顿时便又禁卫军将欧阳钧悎压了下去。
整个御书房内气氛凝重,远远的传来欧阳钧悎撕裂的声音,落在所有人跪在地上的耳朵里,都沉重无法喘息。
欧阳靖寒眸光深冷的落在地面,他这里余光看去,却正好能看到那奏折上的只字片语……无非多是欧阳钧悎这些年来的唐赃枉法的事情。可是,这些绝非是让父皇发怒将他削去爵位的主要所在,怕是那些暗地里来往的账目已经被发现。
心中一凛,他轻倪了眼一旁跪着的欧阳晨枫,细长的视线微微眯缝了下,收回眸光。这些东西必然不是老二能够查出来,无非是皇后和苏家。当然了……欧阳靖寒眸光深处寒光乍现,也有可能是老三!
曾经风玲珑受伤在沧澜郡逗留,虽然是形势所逼,可也未必不是故意之举。这次去夜麟国再次逗留……回来的消息说是在会一名角儿,倒也符合老三的本性,可却也无法排除不是他。
是皇后和苏家还好,如若是老三……
凤鸾宫。
苏婉仪套着护甲的手指轻轻翘着,拇指和食指捏起杯盖轻轻捋着浮茶,听着宫女说着御书房的事情,嘴角不由得一笑,“这皇上生了怒气,唉,怕是这西苍的天要变了……”啜了口茶,她敛去嘴角的笑放下,起身下了小阶,步到门扉处看着阴沉沉的天,“今年的红梅开的甚好,怕都要是用血来染得。”
没有人敢接口,地上的宫女渐渐的心开始打了颤儿,暗暗吞咽了下说道:“皇上将四皇子削了份位,又打回大理寺了。”
苏婉仪轻笑一声,满脸的不屑。虽然那调戏良家妇女一事并不会让老四怎么样,倒是这件……怕是真的惹恼了皇上。有些事情便都是巧合,缺一不可!
当初陷害老四虽然是并没有打算如何,但是,这次无意间知晓了这件事情,却才是致命的……说来果然都是巧合,那天玥儿出城还愿,却因为好心救了一人,哪想到他在昏迷中从怀里调出来的竟然是欧阳钧悎的账本。哥哥一看之下,却原来是这人按时辰送来帝都给老四的,偏偏遭了不知道是谁的手,让她落了个彻底的卸掉老大手臂的机会。
哼,珍妃……你想要和本宫斗,可就连天都不帮你呢。
“退下吧。”苏婉仪淡淡开口。
宫女听了,急忙福身谢恩的离开了。
“桂嬷嬷,”苏婉仪在宫女刚刚走了便开了口,“让她闭嘴。”
“是!”桂嬷嬷应了声,随即老态的眸子里闪过阴戾狠毒的颜色。
夜麟国。
风玲珑坐在别苑里小湖上的亭子里的美人靠上,手里拿着鱼食在喂着锦鲤……一阵风出来,有些寒意,梅子便体贴的将大氅给她披上。
欧阳景轩昨夜出去的时候她是知道的,只是,他人已经出了门她才被惊醒……不是听到他离开,而是又做了那血腥的梦境。
每每梦到那血肉模糊的人,事后必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可偏偏每一次都没有办法避免……微微颦蹙了秀眉,风玲珑手下的动作一滞,看着那自由自在的鱼儿不由得一叹。
“在想什么?”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噙着几许魅惑的传来,风玲珑偏头,就看到欧阳景轩一撩袍服,人也坐在了美人靠上,一双狭长的凤眸深邃的看着她。
风玲珑收回心绪,星眸噙着淡笑的说道:“再想……王爷昨夜去会了哪家美人?”
欧阳景轩先是一愣,随即邪魅的笑了起来,“嗯,去偷香……据说这香满楼里的花魁长的比媚儿还要惑人。”
“王爷既然看上,不如也收到别苑里,”风玲珑声音平静,听不出丝毫的生气,“也好给王爷解解闷儿……”
“你就愿意?”
“嗯。”风玲珑轻笑,“不想做妒妇。”
“可是本王不愿意……”欧阳景轩笑着将风玲珑一把揽过,顺势,修长的手指轻动,风玲珑手里的鱼食便尽数的洒入了池塘,引得鱼儿争相恐慌。
“局势已经开始紧了吗?”风玲珑也不矫情,索性倚靠在欧阳景轩怀里。
“嗯,”欧阳景轩应了声,“怕是楚凌也已经有了动作了……”垂眸看着风玲珑颦蹙的眉,他探手锊了她的眉心说道,“张府在昨日宫宴之时,举家三百多口被灭门。”
风玲珑张了嘴,随即又皱了秀眉,一双星眸里全然是悲伤,人也挣脱了欧阳景轩的怀抱看着他,“这话何解?”
欧阳景轩知晓她问的为什么说是楚凌,“那张家是日昭国的人……”
风玲珑的眉心皱的越发的紧,她没有再问什么,之时心思急转,想要理清楚一些头绪……可是,三百多条人命,让她的心沉沉的,加上昨夜的梦,她整个人思绪都没有办法集中。
“不舒服?”欧阳景轩蹙眉问道。
风玲珑抿唇摇摇头,凝声便说道:“你给我说说什么情况,嗯?”
欧阳景轩浅笑颔首,将那张府昨天发生的事情精简的大略一说后,便说道:“之前怕是苏家闹事的未必是张家派过去的……”
“对方有意拉起日昭和西苍的嫌隙,将局促的更紧点儿……”风玲珑接话,“只是可惜,他们没有想到,你一个王爷之尊,会跑去看那篝火祈福,让原本的混乱也并没有造成多大。”
欧阳景轩菲薄的唇角满是笑意,问道:“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