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等,叶梦菡等妃嫔都暗暗噙了看好戏的心情等待着。不管欧阳若琪有没有被罚,可皇上等下开口的话,将会代表着他偏向哪里。
风玲珑一直保持着微福的姿势,这么久已然身体有些酸,可是,就算如此,她却一动不动的垂着视线,等待着欧阳景轩的话。
欧阳若琪瞪了眼蝶夫人,随即看向风玲珑,心下一恼,上前一步就说道:“皇兄,今天的事情是若琪不对,虽然不是故意的,但是,若琪身为公主,举止却有失妥当,皇兄罚若琪吧……”
风玲珑微微颦蹙了秀眉,不等欧阳景轩开口,便说道:“公主在臣妾宫里,到底是臣妾失了妥当……”她声音就好像无风的湖面,平静的让人听不出她声音深处的情绪,“皇上罚公主,到底对公主大婚不好。依照臣妾看,这罚……就由臣妾代了,也好给媚嫔妹妹赔罪。”
媚嫔脸色一僵,随即说道:“皇上,臣妾并无大碍……公主已然知错,臣妾不敢追究!”
风玲珑暗暗拧眉,星眸一沉后恢复平静,却也不再说话。媚嫔看似不想追究,可话语里的意思却已然表明了怒意……这在场的人,谁不聪明,岂会听不出。
“阳烁三日后大婚,朕就算想罚,也要看了少府的面子……”欧阳景轩冷冷的看了欧阳若琪一眼,就在欧阳若琪想要说话的时候,淡漠说道,“玲珑身为皇嫂,又是在你宫中,若琪行为你便有管教之责……这样吧,罚了未央宫半年的俸禄。”
不管大家满不满意这个惩罚,可是,最终的结果是罚了风玲珑。对于此刻在场的大部分主子来说,各个都是心满意足的。
“是,”风玲珑不卑不亢的应了,“臣妾谢皇上宽容。”
霂尘暗暗蹙眉,面色却不表露半分。这个是她选择的路,她伤心他陪着痛,她开心他远远替她高兴……可是,他却不能再在她的路上驻足!
一场看似闹剧,实则牵扯太多的事情就这样过去。欧阳景轩仿佛要安抚风玲珑被罚一事,便留在未央宫用晚膳,叶梦菡等人和欧阳若琪、霂尘都退出了未央宫。
方才,是蝶夫人听闻欧阳若琪和托鄂什霂尘去了未央宫。别人知道的多不多她不清楚,可是,她却知托鄂什道霂尘和风玲珑之间的一些事情。不管今日有没有什么,总是要去了才“放心”。
本来是为了抓住风玲珑和霂尘之间的把柄,一方面毁了风玲珑的同时,也可以让欧阳若琪骄纵的性子的有所收敛。可是,还不曾有开场,就被欧阳若琪无巧不巧的将注意力拉偏了……
欧阳若琪负气的坐在公主殿的台阶上,微微西垂的太阳映照在她的身上,拉出一道气氛的身影……
白芷微微摇了下头,吩咐人去给欧阳若琪倒茶,“公主,今日的事情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她轻叹一声,“如果不是公主这一出,怕是就算我们出现的及时,贵妃娘娘的声誉也是要被人诟病的。”她见欧阳若琪仰头看行她,淡淡一笑的顿了身子不让她看的太累,“公主想啊……这流言多数都是捕风捉影,如果今天不是媚嫔娘娘被公主的水烫到,将大家的注意力转移了,岂不是回头这谣言就起来了?”
欧阳若琪嘟嘴,“可是,我们之前不在,就算梅子身形快的入了屋,难保她们不会说三嫂。”
白芷一笑。“不会……”见欧阳若琪疑惑,她笑着说道,“皇上来了,也罚了贵妃娘娘,因着公主你的行止不当。若是有人说娘娘什么,岂不是让皇上难堪?”
欧阳若琪顿时反应过来,“对啊!”她眼睛一亮,“也幸好三哥来了,要不……以后还是个说不清,对吧?!”
白芷点点头,笑着说道:“好了,公主喝口茶然后小憩会儿,晚上还要去永福宫用膳……公主这样子,怕是太后又要唠叨了。”
欧阳若琪撇嘴,“今天出了这事儿,母后肯定要念叨我。”她起身,“你就去给母后回个话儿,今儿个我不过去了……”不等白芷开口,她就佯装好困的打了个哈欠,“啊……好困,本公主这一觉怕是要睡到明儿个天大亮了。”
“公主……”白芷手里端着茶看着欧阳若琪装作听不见,进了寝宫的背影,嘴角抽搐了下,随即摇摇头轻叹一声的给旁边的宫女说道,“你去永福宫给太后回个话,就说公主劳累歇下了,说是明儿个大早去给太后请安。”
“是!”宫女应了声,福身后离开。
适时,就见欧阳若琪扒着门露出头,抿嘴笑着看向白芷,“白芷,就你对本公主最好了……哈哈……”笑声的传来,哪里还有欧阳若琪是身影?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马上新历年,西苍的天气大好,就算到了晚膳时分,却也没有丝毫的凉意……微风轻拂过面,反而让人有种舒逸的感觉。
欧阳景轩和风玲珑没有在屋内用膳,而是伴着夕阳在九曲桥中央的凉亭里用。小豆子和梅子等人都远远侍候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给二人留了空间,却又不会有吩咐的时候来不及。
欧阳景轩给风玲珑布了菜,就好似夜麟国的时候。只是,如今的二人之间气氛尴尬,少了当初明明形势险峻,却心思轻松的境界。
“看你瘦了……”欧阳景轩放下筷箸,“你蛇毒未清,身子本就不好……若琪的事情,让礼部和司礼监去操心,你也不要事事亲力亲为。”
风玲珑浅笑,“若琪是二哥的嫡亲妹妹,你又自小宠着……我被她唤一声三嫂,自是要当自家妹子的。”
二人开了口,仿佛气氛缓和不少。欧阳景轩看着风玲珑问道:“这气色……”他微微蹙眉,“福东海这些日子没有送汤膳过来吗?”
“有!”风玲珑星眸闪烁,“每日都送……就是最近花样少了,吃着有些腻味。”
“嗯,这在宫里,到底不比王府……”欧阳景轩仿佛有些苦恼,“要不,我还能给你变下汤膳。”
“你如今是一国之君,这膳房还是不要进了……”风玲珑微垂了眸,落在面前小蝶上,这些都是她爱吃的东西,这人和她相知相惜以来,倒是将她的喜好摸了个透彻,“你明儿个有空吗?”
“嗯?”欧阳景轩轻咦。
风玲珑抬眸看向他,“若琪大婚,便要和霂尘回尧乎尔省亲……臣妾想着,到底是情厚,明日想着将她二人和几位王爷请了到未央宫小聚……臣妾许久不曾动手入厨,倒是有些手痒了。”
“你这是邀请朕?”欧阳景轩挑眉问道。他见风玲珑含笑点头,心知应该拒绝她,可是,话到了嘴里却成了应允。
什么时候,他才能拒绝她偶尔的要求?明明知道对她不好,甚至……一次的妥协他将要做出更多的伤害,却偏偏他没有办法拒绝。
伴着夕阳的沉淀,二人许久不曾如此单独相处,不仅仅是风玲珑,就是欧阳景轩也是珍惜着此刻,不想因为一些不必要的事情打破了和谐。就许他偶尔贪心一下,贪心他和她的片刻时光……
小豆子回头看了眼,亭子内,欧阳景轩亲手为风玲珑盛了汤,他仿佛在这刻能够看到皇上眼底的珍惜。就算如此,仿佛都要深深的将他和梅主子的一切刻在脑海里……带着心酸堵塞的心情硬生生的收回视线,看着前方,鼻子猛然被什么东西蛰了下,酸涩难当。
梅子看了眼小豆子,淡漠的问道:“豆公公仿佛不太喜欢皇上和主子在一起……”
喜欢?呵呵……他喜欢,怎么会不喜欢?爷儿心里都是梅主子,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和梅主子在一起,他怎么会不喜欢?可是……这样的喜欢,却终究是悲伤,又让他如何喜欢?
梅子见小豆子没有回答,也就没有继续问。她的生命里只有主子,从不知情滋味,她不懂皇上和主子之间的感情如今是何,她只知道……主子现在不开心。
晚膳过后,欧阳景轩并没有着急走,只是问道:“刚刚用完膳,你陪朕去御花园走走吧?!”
“好。”风玲珑应了声。
欧阳景轩示意冬雪拿个披风跟着,怕等下入夜风寒,风玲珑如今身体抵不住那寒气。
二人微微错开半步出了未央宫,一路往御花园行去……风玲珑还记得第一次入宫的时候,他们先来了未央宫方才去的揽月阁。从这里去揽月宫,必然是要经过御花园的……那个时候,秋月正好,御花园内花开的也娇艳,只是,却行色匆匆,无暇欣赏。
如今二人漫步在这小径中,一片萧条中微微透了嫩绿,却也不明显。迎春花也已经几近凋零,没有初开时的艳丽和清香。
夕阳的余晖最后星点也隐没在了皇城的彼端,仿佛没有片刻的功夫,天色就暗沉了下来……
一路上,风玲珑没有说话。这里比不得在未央宫,她和这人到底拘谨了不少……虽然,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如今不必忌讳了,反而在避嫌,不如当初不避讳时来的轻松。
风玲珑突然停了脚步,她眸光怔怔的看着前方……看着那些梅树,她努力搜寻着过往来御花园时,有没有见过。
“那些仿佛是新种的……”风玲珑微颦了秀眉说道。
“嗯,朕让福东海种的。”欧阳景轩也看向那几棵梅树,不多,只有四株。玲珑入府之时,是初四,他们心相交也是初四……甚至,他去夜麟国接她,也是初四。一直觉得巧合,如今却讨厌这个日子……仿佛,总是寓意着不详。
可是,无巧不巧的……那块地方,只能够种下四棵梅树,是命运还是天定?
“本想种些红梅,”欧阳景轩收回眸光看向风玲珑,凤眸深邃的凝着她说道,“却在想,你就是红梅,朕又何必让这些外物扰了你的艳丽?”话落,他视线若不经意的倪了眼风玲珑的胸口,那里……因为情动而盛开,因为他和她交合而绽放。
花开甚好,可是……终究要凋零吗?
不,他不许!
风玲珑,我做如此多就为了让你活下来,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带走你!
感觉到欧阳景轩身上渐渐弥漫出来的戾气,风玲珑暗暗皱眉,一双星眸眨也不眨的看着他,“怎么了吗?”
欧阳景轩收回不受控制的戾气,淡然的朝着风玲珑摇摇头,说道:“没什么……朕自是希望,这花不凋零,可有办法而已。”话落,他抬步继续往前走去。
风玲珑站在原地看着欧阳景轩的没背影,星眸噙着疑惑……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他却想了,甚至……说了出来?!
“梅主子,请!”小豆子轻声提醒。
风玲珑看了他一眼,抬步跟了上前,淡淡开口:“没有不凋零的花……不过,花开娇艳,哪怕昙花一现的美丽,终究留在了想要留住的人的心里,不是吗?”
欧阳景轩停住了脚步,偏身看向风玲珑……风玲珑也看向了他,嘴角含笑,美的让人在渐渐入夜的情景下,变的似梦似幻,让人想要抓住,却仿佛眼前的只是幻影……只能如她所说,在花开最艳时,深深的刻在心里。
“不,”欧阳景轩轻启薄唇,“朕便要让这花开最艳时,停留在那刻!”
“唉……”欧阳若琪双臂撑着窗棂上,手撑开如花瓣一般拖住下巴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不停的叹息着。
宫里侍候的宫女相互看看,一个个面露怀疑的又看向欧阳若琪,仿佛……那个一向没心没肺,几乎很少叹息的公主今天如此唉声叹气的,实在是让人觉得气氛诡异。
白芷端了茶点进来,看着欧阳若琪的样子不由得抿唇而笑,颇为无奈的摇摇头。她放下茶点,看着欧阳若琪说道:“公主,这晚膳不去永福宫用,你也不吃……奴婢给您做了些平日里你爱吃的小点,不如吃点儿吧?”
欧阳若琪有些悻悻然的放开手起身,看着外面又是一声轻叹方才转身去了鼓桌,有些懒懒的坐在鼓凳上,看着白芷给她布着小点,她喏喏的问道:“白芷,我这样是不是不对的?”
“嗯?”白芷将小点放到欧阳若琪面前,“公主指的是什么?”
“母后让我去用膳,我怕她训斥便不去……”欧阳若琪看着那些平日里最爱吃的小点却着实没有胃口,“三日后大婚,以后我便要在宫外了,入宫陪母后的日子也不多……而且,婚后我要和霂尘一同回尧乎尔,这新历年我也无法在宫里过了……”说着,她越发伤感起来,“这还是我从出生以来,第一次不在宫里过。”
欧阳若琪耸拉了肩膀,抿了下唇囔囔的说道:“我不该任性,你说……是吗?”她抬头看向白芷,仿佛在寻求着慰藉。
白芷看着欧阳若琪,鼻子微酸。她的公主长大了,是真的长大了……
“公主,天下父母心……”白芷的声音微微显了囔,“太后平日里对公主严厉,可是,却十分的疼爱公主……怕是公主大婚了,太后也会不习惯没有公主的新历年。“
白芷这样一说,欧阳若琪越发的难过起来,她扇动了下睫羽,然后问道:”白芷,你说……我这会儿去永福宫,还晚不晚?”
白芷淡淡一笑,摇摇头说道:“怎么会晚呢……公主不管什么时候去见太后,都不会晚,奴婢心想,太后也不会觉得公主晚。”
欧阳若琪顿时瞪了眼睛,眸光晶亮而闪烁着希冀的光芒。她“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由于用力过猛,凳子都踉跄了下倒在地上。
她回头看了眼,也顾不得的说道:“那我这会儿就去……”说着,便说风就雨的提着裙摆就往公主殿外走去……
白芷看着那粉色的身影急匆匆的,嘴角噙了抹欣慰的笑容,随后也跟了上前。
永福宫内,总是透着一股慈祥却又庄重的静缢,这样的静缢并不是说一点儿声音都没有,而是从内心散发出来的……
宫女们陆陆续续的将晚膳剩下的食物陆续的撤了下去,不过须臾,桌面上已然没有了食物,并奉上了一盏茶。
苏婉仪今天吃的很少……她知道欧阳若琪是怕她责怪方才寻了借口不来。这婚期也近了,她和欧阳景轩私下也说了几次,可是,这圣旨已出,托鄂什霂尘又没有犯什么大事,自然这婚是没有办法制止了。
如今,她只能希冀着婚后如果二人发现,托鄂什霂尘不会亏待了若琪,若琪也不会因为那事郁郁寡欢。
“太后,喝点儿茶润润吧……”桂嬷嬷见苏婉仪愁容不展,不由得心下一叹。
苏婉仪摇摇头起了身,缓步到一旁的绣架旁站定,她看着绣架上的绣活儿,微微失了神……以前若琪的绣活儿惨不忍睹才能形容,想不到如今虽然不能说巧夺天工,却也已经可以入眼了。
人总是会变的,她认为若琪怕是一辈子都拿不起女红来,却想不到不过数月,就已经有了这样的造诣。
可是,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越发担忧。
之前她查了若琪在夺嫡前的行踪,虽然她那段时间忙于对付珍妃和欧阳靖寒,可是,事后问及才知道若琪总是去那锦绣坊……开始,她也没有怀疑什么,只是,这次数多了,也就让人生疑起来。
虽然她不能确定锦绣坊的东家和托鄂什霂尘有什么联系,可是……怕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否则,若琪也断然不会天天往那里跑。
“桂嬷嬷……”苏婉仪收回眸光,轻叹一声说道,“你说,哀家是应该在若琪大婚前告诉她,还是……让她自己发现?”
桂嬷嬷也十分的为难,拧着眉心说道:“怕是不管哪样……都对公主来说,是莫大的伤害。”她一声沉叹后接着说道,“如果大婚前告诉公主,那之前一心想要嫁给少府大人的心就会顷刻坠入冰窟,奴婢怕公主承受不了。可是,如果等大婚后,公主自己发现……怕是也好不到哪里去。试问……一个女子天生的权利和幸福都不在了,要如何开心?”
苏婉仪顿时拧了眉心,她一直以来的庄重在这刻突然崩塌的只剩下为人母的悲伤,“可是,你要让哀家如何告诉若琪,她是石女?”
“太后……”
“母后,你说什么?”欧阳若琪疾奔而来的兴奋而雀跃下笑容还挂在脸上,她整个表情僵在那里看着苏婉仪,“谁是石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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