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祖前夕,不知何人在箫悦楼一掷千金坐庄买苍轩王妃的命,不过数个时辰,便已经传遍了云苍城的每个角落,甚至,周边的郡县都有人纷纷过来下注。
箫悦楼对面的酒楼上人声鼎沸,大家各自噙了心思的看着箫悦楼,好不热闹。
陆少云和慕晚晴也是听闻后,从西苍帝为他们准备的别苑赶来,二人看着进出箫悦楼的人,不由得笑了起来。
“这下可好,苍轩王妃本来没有危险……却因为赌资的赔率越来越高,这随时都处在了危险之中。”陆少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昨日宫宴,他便已经注意到了风玲珑的绝美优雅,若论宴上那些妃嫔贵女,可还真没有几个和她能够比拟,加之昨日她一画成名,“啧啧,真是可惜了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娘子。”
慕晚晴嘴角笑的有些抽搐,她放下杯盏看着对面一脸分流的陆少云,“殿下倒是起了恻隐之心。”
陆少云大笑,“怎么,晚晴这是在吃醋?!”
“殿下……”慕晚晴娇嗔的挑了眉眼,“妾身不过是觉得,自从昨日殿下看到王妃后,魂儿都不在妾身身上了。这会儿,更是拉着妾身来看这无聊的赌局。”
陆少云听了,舒心的“哈哈”笑了几声,“别人在美那也是一副皮囊,哪里有晚晴伺候的孤舒服?”轻挑的声音带着挑逗的笑,他一脸深情的看着慕晚晴,见慕晚晴微微垂眸作娇羞状,眸底深处闪过一抹诡谲的光芒,只是,这抹光稍纵即逝,快的就连他自己都扑捉不到。
“殿下又在取笑人家……”慕晚晴娇嗔的说了句,眸光含情的抬起,脸上被绯红染就,“殿下对此事如此感兴趣,殿下难道也想下注?”
“非也!”陆少云倪了眼门庭若市的箫悦楼,“孤不管买那一边,都是不讨好之举,自是不会讨那个没趣……西苍形势看似混沌,其实,却不然。”
慕晚晴眸底闪过一抹光芒,随即无知的问道:“殿下这话是……”
“孤对西苍能有何想法?”陆少云大笑一声,“孤倒要看看这场好戏最后的赢家是谁,也好回去给丞相说说孤这次来西苍的经历。”
慕晚晴起身,给陆少云又满了酒,一举一动都尽显媚惑,就在斟满酒抬起酒壶时,她媚眼轻挑的倪了下陆少云后去对面坐下,转身的那刻,轻抿的唇角闪过一抹寒意。
赌局的热情随着西苍皇室西山祭祖的到来越发的火热,西苍皇帝大怒,斥责箫悦楼将此赌局撤销,却被离墨以“这个大陆上,还没有人能无缘无故指使他做事”为由挡了回去,西苍帝震怒却又考虑日昭国和夜麟国的压力,只能作罢。
而对于此赌局让人看不透的海有欧阳景轩和风玲珑,欧阳景轩和风玲珑在祭祖前一日一前一后的来到箫悦楼,二人分别下注,欧阳景轩下注鲛人泪赌风玲珑生,而风玲珑却下注随身的梅花簪子赌自己亡!
欧阳景轩上二楼的步伐停止,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人群中的风玲珑,今日她一身白色宫缎素雪娟云千水裙,淡黄色云烟衫逶迤拖地,她梳了个芙蓉髻,淡扫蛾眉波薄粉敷面,在人群中明明素雅,却明艳的不可方物。
她下注后,眸光轻轻的睨着从发髻间拿下压到“亡”上的梅花簪子,神情间多有不舍,最后,在众人眸光复杂的注视下,带着丫头离开了箫悦楼。
欧阳景轩的眸光一直跟着她出了门直到看不见方才收回,最后,冷峻的脸上除了邪魅的淡笑不着半点儿别的情绪的上了楼。
风玲珑,你这是在做给本王看?还是你认为父皇应承了你,你便真的心无所牵?
暗暗冷嗤了声,欧阳景轩凤眸轻挑了给邪肆的弧度,人已经到了二楼……经过甬道,他脚步站在那幅一半的画作上……离墨当初只画下一半,听闻,此画真正的画法另有乾坤,离墨真能揣度一二,却不得其法。
“看来,还是我想多了……”离墨的声音随意的传来,“风玲珑只是知晓这幅画我欲要用的画法,却终究还是没有看出内在乾坤。”
“她知道的越少越好,”欧阳景轩亦是淡漠的开口,随即转身看着离墨,“事情她牵扯的越深,便会越危险。”
离墨嗤笑一声,冷然道:“我没有看出来她现在有多安全。”
“还好,”欧阳景轩满脸随意,“祭祖和狩猎期间我都在,保她平安还是绰绰有余的。”
“哦?”离墨轻咦,言语间有着太多的余地,他转身走向栏栅俯视而下,“想要她死的人已经翻过一倍……赔率如此高,你一个人确定能够护的了她?”
离墨的意思欧阳景轩不是不懂,他亦走了过去,凤眸睥睨而下,浑身散发出傲视天下的霸气,“你希冀她行驶墨玉的权利?”
“当初赠她三次,却想来是多了。”离墨的话里藏着话。
欧阳景轩请你了离墨一眼,淡淡笑道:“如若她觉得需要箫悦楼的时候,自然回来……谁人都知,墨玉难求,她不会这样浪费的。”
离墨嘴角勾了抹若有似无的笑,转身往藤椅走去……躺靠在上面,姿态慵懒而随意。他轻轻阖上眸子假寐,对于赌局漠不关心。
就如景轩所讲,如若风玲珑需要自是会来……这个女子不会娇弱的事事求人,亦不会逞强。
暗暗轻叹,如若她不是师父提及的天生煞星,倒也可以促成她和霂尘之事,只可惜……造化弄人。
欧阳景轩一直站在栏栅处俯视着下面,如今的赌注已经累计的让人咋舌……凤眸轻凝的落在梅花簪子上,那个簪子是平日里风玲珑总是带着的,初次见是她去赴苏颐的约,当时看到有着几分诧异。
母妃在世时也曾有过这样一支簪子,除了质地不同,花式几乎辨别不出不同之处……微微眯缝了下眸子,直到那晚方才得知,她身上竟是有着和这梅花簪子相同的胎记。
三皇子一生坎坷,将以梅渡劫……
耳边萦绕着曾经一方外道士的话,欧阳景轩菲薄的唇角微勾,露出嗤嘲的笑意……他欧阳景轩,无需任何人渡劫!
风玲珑坐在轿子里,看着宠儿嘴里叼着的东西微微蹙眉,“就不怕别人毒死你!”说着,她摊开手掌,宠儿的嘴一张,东西便掉在了风玲珑的手里。
风玲珑抽出卷在麦秆里的纸张开……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微微皱眉,随后沉沉一叹,她将纸张收了起来。回到枫临轩后,她拿过杯子倒了谁,将纸张展开放入……稍稍片刻,便显现了字。
风玲珑拿起,快速的阅览完后,字迹变模糊成了一片。水染乾坤,她曾经教过霂尘……难道是他?微微皱眉,风玲珑不解为何霂尘会得知,毕竟……皇家的事情岂容外人得知,而且还是依附着的部落世子。
“王妃,”冬雪走了进来,“福总管请见。”
风玲珑回神,“让他进来吧。”见冬雪离开,她将手里已经糊成一片的纸笺交给了梅子,适时,福东海带着丫鬟走了进来。
“参见王妃。”福东海微躬了身,“明日西山祭祖,皇后派人送了宫装过来。”
风玲珑倪了眼丫鬟手里端着的衣服和一盒首饰,方才道:“放下吧。”
“是!”福东海示意丫鬟放下后,又道,“另外,王爷让奴才来知会王妃一声,今晚王爷会在这里用膳,也歇在这里……”
风玲珑心里一凛,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微微抿了唇应了声,直到福东海离开,方才面色不好。她可不认为前日她故装哀婉的话就触动了欧阳景轩……那今日他来是为何?
没有给风玲珑太多的思忖时间,转眼便已经到了暮色,风玲珑换了衫裙输了如意髻,簪了璎珞,一切准备就绪,就听到院子里有着恭敬迎声。
风玲珑带着丫头和梅子到了门口,就见欧阳景轩身着月牙白长袍,大步径自的走来,随着他的走动,翻飞了衣袂的同时,墨发轻荡……人沐浴在夕阳下,半明半暗的俊颜邪佞的让人不敢直视,生怕一眼便会沉沦在他的万劫不复当中。
“妾身请王爷安!”风玲珑盈盈微福。
“参见王爷!”丫头和梅子随后福身。
欧阳景轩薄唇上扬,上前单手扶起风玲珑的同时握着她的手进了屋子,小豆子吩咐人上了晚膳后退到一旁,丫头、梅子在房内布着碗筷,动作举止大方,倒不似番邦。
“王爷今日怎么得闲过来妾身这边?”风玲珑为欧阳景轩倒了酒,神情淡然中透着些许傲气,没有半点儿小湖边的哀婉。
欧阳景轩姿态慵懒的撑着檀木椅的扶手,将折扇放到一旁,扇坠垂落轻动的同时他低沉悠然道:“明日祭祖,本王带你去见母妃,总不能前一日去姬妾房里,给了你难堪。”
风玲珑的动作一滞,随即嘴角笑开……那样的笑在她那种白皙如凝脂的美颜上慢慢划开,竟是让人挪不开视线,“王爷无需顾虑妾身感受……王爷的警告,妾身也一直铭记在心,不敢对王爷噙了奢望。”
“哦?”欧阳景轩轻咦了声,端起酒杯浅啜了口,入口的酒香带着淡淡辛辣,刺激了味觉,“听闻王妃今日去箫悦楼下注……赌自己亡?!”
“王爷既然知晓,又何必问妾身?!”风玲珑星眸娇媚的看向欧阳景轩,“妾身还要多谢王爷用鲛人泪买妾身生!只是,恐怕要辜负了王爷的厚爱,那价值连城的鲛人泪也有去无回。”
“你这么想死?”
“是不得不死!”
“此话怎讲?”
风玲珑笑靥如花,眉眼此刻尽显风情,道:“王爷不想妾身活,妾身又有何理由生?”
欧阳景轩凤眸渐渐眯缝了起来,只是,嘴角的笑却越来越深,他眸光深邃的看着风玲珑,幽幽问道:“如若本王想要你死……大可以前几次无需出手,王妃认为呢。”
风玲珑挑了眉眼点头,一手托着云袖,一手拿着筷箸为欧阳景轩布菜,“王爷出手提醒妾身,虽然妾身不知道王爷真正的意思,但是,明面上还是知晓的……”她轻轻一笑,“妾身又自知自明,身为和亲之身,自也没有将自己想的多……啊!”
风玲珑轻呼一声,人已经到了欧阳景轩的腿上,身体半躺在他的臂弯里,姿势暧昧。
小豆子急忙瞥过视线,梅子和丫头也都垂了头,就在风玲珑欲起身的时候,欧阳景轩沉冷的声音传来:“都退下!”
“是!”小豆子应声,示意梅子和丫头出去。
梅子和丫头对视一眼,丫头抿了下唇后,转身随着小豆子一同出去,可是,梅子却站着那里不动,任由着丫头怎么示意她都无动于衷。
“倒是个忠于主子的……”欧阳景轩的话听不出是赞赏还是冷嘲,“要本王送你永远离开这里吗?”
风玲珑心里大骇,面色噙了怒意的喝道:“梅子,王爷的话没有听到吗?”
梅子忍了忍,最后应了声退了出去……
“吱呀”一声,门被关上,屋内便就只剩下了欧阳景轩和风玲珑。风玲珑半躺在欧阳景轩的身上,如此姿势让她大燥,脸就像熟透了的枣子。
欧阳景轩如玉的手指轻轻滑过风玲珑发烫的脸颊,“风玲珑,为了走到本王身边,你到是用了不少方法……”轻轻一笑,这样的笑停滞在嘴角,未达眼底,“你知我心思,也明白,只有我能保你族人,对吗?!”
风玲珑凝着声,一直都知道欧阳景轩绝非一般人,她的伎俩在别人那里用也许管用,在他这里,总是要噙着几分小心的。
“王爷知道妾身怎么想,不是吗?”风玲珑压下此刻姿势带来的窘迫尴尬,缓缓道,“今日王爷前来,就是为了来证实妾身心里所想吗?”
“当然。”欧阳景轩将风玲珑扶起,就在风玲珑以为可以脱离这样的尴尬时,他竟是一把打横将她抱到了床榻上。
风玲珑一时间忘记了反应,对于房事,在等待入府的前三天便有教习嬷嬷说过,可是,听是一回事,当和欧阳景轩交锋十数天后,此刻面对这样的事情,不由得让她心里忐忑的不能自已。
“玲珑,”欧阳景轩俯视的看着风玲珑,“想要站到我身边,那就让本王看看你的本事。”
风玲珑慌乱的思绪被他的话弄的一滞,随即一双星眸不解的看着欧阳景轩,“王爷此话何意?”
“本王买你生……却不会给你任何帮助!”
不再相帮的话犹然在耳,风玲珑不认为欧阳景轩只是随口说说,“王爷是想要给妾身一个机会吗?”她说着想要起来,她不喜欢这样的姿势和欧阳景轩交流,让她感觉从气势上就已经输了。
欧阳景轩摁住风玲珑的香肩,薄唇浅扬了个邪魅的弧度,但是,声音却是淡漠的没有丝毫情感,“难道这个不是你做了这么多想要的吗?”轻轻嗤嘲了下,“玲珑……从一开始你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让本王主动来给你一个机会!你知晓想要风部落平安,就必须要依附与我,难道不是吗?”
风玲珑索性不起来,她笑看着欧阳景轩,星眸灼灼其华的闪烁着耀目的琉璃光芒,只听她缓缓道:“王爷错了……妾身不想依附任何人,只有弱者才需要依附!”
听她如此说,欧阳景轩眸光渐渐变得幽深不见底,“不管你如何想……就这一月为限,如若生,本王给你承诺……只要本王在,必保风部落衣食无忧!”
风玲珑抿了下唇,鼻子微酸,“得王爷承诺,妾身别无他求。”她做了一切,就如欧阳景轩所说,为的根本不是皇上的恩泽,她要的是欧阳景轩的这句话,这句保族人无忧的话。
欧阳景轩看着风玲珑心满意足的样子,眉眼轻挑了下起身,然后在风玲珑思绪还在停歇的时候,退了靴子上了床榻,一脸淡然从容的在她身边躺下。
风玲珑轻轻扇动了下如小扇子一般的睫羽,顿时,脑袋没有办法思考的僵在那里。鼻息间窜入龙涎香的气息,淡淡的不浓郁,原本该让人精神放松的香气却让她整个人都紧张起来……
“放心,”欧阳景轩的声音突然传来,“我暂时不会要你!”
“腾”的一下,风玲珑的脸红的就和煮熟的虾子一样,她猛然弹了起身,一脸的窘迫。当视线触及欧阳景轩一脸的戏谑时,顿时明白被他耍了,风玲珑气恼,只能瞪着星眸。
欧阳景轩看着她娇俏的脸因为染了红晕而越发的勾人心魂,不由得有着片刻的怔神……一把将她拉过,拥在臂弯里,就在风玲珑片刻忘记呼吸间,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玲珑,要站在本王的身边,就让本王看看你的能耐……”顿了下,感受到臂弯里的人僵硬的身体稍稍得到缓和,欧阳景轩眸光看着床帏,“本王那颗鲛人泪是本王唯一从未央宫带出来的东西……”
风玲珑微微惊讶的扩了下眼睑,随即垂眸轻声道:“王爷就不怕我撑不过一个月?”
欧阳景轩菲薄的唇角轻勾,没有说话。
风玲珑,说好不再相帮……却到底无法放下当年的恩情。如若那道士所言非虚,本王不需任何人挡劫,如若你生……本王便给你和你所在乎的族人一个永生。
夜幕微垂,床榻上的两个人虽然相拥,却毫无睡意……彼此都明白,明天祭祖,虽然有大批的御林军和帝都禁卫随行,风玲珑却也堪危。
软榻的角落里,宠儿一双深紫色的眼睛骨溜的转了下,看着床榻上的二人,小身体立了下,随后又扒下,仿佛有些无聊的用它那绒绒的尾巴将自己包裹了起来。
墨夜将屋内渲染的伸手不见五指,床榻上的两个人安静的只闻呼吸,风玲珑几欲想要离开欧阳景轩的怀抱,却又被他揽回。她不明白他此刻是为何,如若只是想要来告知他的决定,大可说完便可离开……
“在想本王为何今夜要再次留宿?”欧阳景轩低沉的话传来。
风玲珑猛然一惊,随后道:“王爷这是做给皇上的探子看的吧?!”
欧阳景轩听了,嘴角勾了抹微不可见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