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玲珑并没有注意欧阳景轩看着她,她只是微微颦起如柳的细眉,看着欧阳若琪娇俏的样子暗暗沉叹一声……
当初到底是她过于自私,想要让霂尘了了心思……本以为若琪那不定的性子必然也只是一时迷惑,却想不到……
不由得轻轻一叹,风玲珑收回眸光时,烟斗有着化不开的惆怅。
欧阳景轩眸光深远的看向风玲珑,看着她略到了一丝惆怅的面容突然觉得有着对她说不出的感觉,面前的风玲珑依旧是美得撼人心魄,可是他却分明在那种美丽中看到一丝疏离。
是错觉?
欧阳景轩轻倪了远处的霂尘和欧阳若琪,随即凤眸深处划过一抹冷厉。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三国的比赛的人也渐渐陆陆续续的回来了,似乎大家都收获颇丰,统计后发现三国之间竟然相差无几,几经权衡之下,最后欧阳枭云与夜擎天决定这次狩猎比赛为平局,大家将得来的猎物分开来,准备今晚的篝火晚宴。
没了日昭国皇帝,欧阳枭云在等待的过程和夜擎天下起棋来,两个巨头似乎非要在棋盘上一较高下。
“夜麟国最近怎么样?”漫不经心的,欧阳枭云将手指间的棋子落下。
“相较于你的西苍,还是相安无事的。”夜擎天看着欧阳枭云落子,也眼疾手快的跟着将他的白子围上。
欧阳枭云皱起眉头,全然不见平日里的威严肃穆,轻微的叹了一口气道:“可能是这些人都看我老了,不久于人世了,所以才这样罢。”
听到这句话的夜擎天不由得抬起了头,一双水样的桃花眼噙着些许的凛然不住的打量着欧阳枭云。
这么些年的欧阳枭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男子,他日渐衰老的眼神中也失去了昔年的光彩,染上了朝堂之中的阴戾。时若白驹过隙,转眼间二十多年过去了,他容颜不改当年,依旧是倾国倾城妖冶男子,而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邪佞风流的欧阳枭云了。
心下一阵隐忍的难过,夜擎天禁不住安慰他道:“这样就认老了?这可不像你。”
收敛了朝堂之上的犀利,此刻的欧阳枭云更像是一个历尽沧桑的老者,眉眼间是掩不住的风霜,鬓间也有了些许的花白。他微微垂眸,似乎是想到了从前:“二十多年了,为了这个位子,已经争了二十多年,真不知道我还有几个二十多年。如今的我已经四面楚歌了,皇后的苏家势力不容小觑,我的各个皇子也不过是看着安分,其实都心心念念的觊觎着我的皇位呢……”
“当年你力压群雄,坐上西苍王的位置,与我大战了三天三夜都没有打败对方,那个时候的你还真是执着,如今竟也这样认命了吗?”夜擎天的声音有些高,眸光却只注意着棋盘上。
“夺嫡之战从来都不会停止,你我都是过来人,更何况他们……”欧阳枭云心底下一阵沉痛,想起了两年前的那个夜晚:原本他也是十分属意老三做太子的,可偏偏在即将拟旨前的那个晚上发生了那种事情……
眸光一沉,他听到夜擎天略带调笑的声音道:“我和你可不一样,我的扰儿和晗儿都安分的很,虽然立的是幼子,但是晗儿却没有任何二心。”
欧阳枭云也是一笑,似乎有些讥讽的意味,道:“日昭国那位如今也不来了,父子竟然也是一样的,那楚凌你做何看?”
“是一个可用之才,虽然年纪轻轻,却野心不小。”夜擎天若有所思的说道,“只是这太子竟然也是一个傀儡,当真是无用。”
清浅一声,欧阳枭云也扬起一个心领神会的笑容。
这边厢,篝火宴已经开始了,众人聚在一起,或在火边烤火,或者坐在一起吃点心。
火焰上滋滋的烤着今天狩猎的来的野兔,肥嫩的兔肉在火的熏烤下散发出有人的香味。
这边的男眷们坐在一起,夜扰一脸的妖媚和大家坐在一起,但是喜怒无常,时不时的令气氛有些尴尬。
不远处几国的女人挨坐在一起,正热火朝天的讨论着什么……时不时的传来娇俏的笑声,好不热闹。
“我们家太子殿下啊,可是这里最美的男子了,要论起来,可比苍轩王侧妃你也要美上几分呢!”女子说着,眸光轻倪着一旁的蝶夫人。
一旁的蝶夫人浅浅一笑,姿态雍容:“像夜扰殿下这样的美男子,天下间到真是少有。”
说话的人听到蝶夫人这样的赞扬,很是得意,随后又道:“听闻蝶夫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是古筝,更是一绝……这苍轩王妃呢,更是骑射上的高手,一左一右两位王妃,真真儿的是架住了苍轩王,当真是王爷艳福不浅呢!”
蝶夫人笑得很谦虚,只是说您见笑了之类场面话,而风玲珑则相反,表情淡淡的,却又从骨子里透露出一股子妩媚的冷。
“王妃怎么不说话呢,难道是我说错了什么吗?”那个女人仿佛对风玲珑的表情有些不满,直言道。
闻言,风玲珑并没有什么不悦之色,只是安之若素的开口:“不过是今日有些乏了而已。”
那女人暗自一咂舌,脸上的隐约透露出一些不屑的神情……倒是蝶夫人,急忙打圆场道:“大家坐在这里也是无聊,不如请琴姬为我们弹奏一曲吧。”
“侧王妃的古筝不是天下第一嘛,还不如侧王妃弹奏一曲,岂不是更好?”一边的秦宛云不怀好意的问道。
轻柔一笑,蝶夫人举止投足间是说不尽的温柔妩媚:“原本也想演奏一曲的,只是手臂上的伤口还没有愈合,王爷说最近不要本妃动这些东西……”
秦宛云听到后神情颇有深意:“苍轩王与侧王妃的情义真是十分的好呢。”感叹一声,她眸光轻凝了抹一样的缓慢,慢悠悠的好似关心的问道,“不过话说回来……侧王妃手臂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弄得?”
一句话立刻成功的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就连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苏颐也放下手中的茶盏,目光深幽的瞟向这边。
风玲珑身后的丫头有些沉不住气了,几欲上前,都被梅子制止。风玲珑闻言也转过头示意丫头不要冲动,随后清浅的开口道:“这也是本王妃所疑惑的。”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都纷纷投向了蝶夫人,而蝶夫人也是见惯了大世面的人,就算此刻在众人瞩目下,也是面不改色,波澜不惊。
她微微一颦眉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只是骑马路过一个树丛时从马上摔了下来,然后感觉手上一痛就晕厥了过去……”自嘲一笑,她淡淡的说道,“其实我的骑术不是很好,许是落马时被树枝划伤的。”蝶夫人浅浅的笑着,声音轻柔委婉。
闻言的秦宛云微微一个冷笑道:“侧王妃倒是大方心肠,只是不知道着究竟是真的意外,还是有人欲意加害的呢……”说完,眼光毫不避忌的直直的看向风玲珑,继续说道,“听闻在出发之前是王妃主动提出与侧王妃换马。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妙处呢?”
此言一出,在座的皆以明了为何秦宛云会提到这件事情了,原来是暗示这件事情与风玲珑有关。
这时候宁阳县主何沐箐也走了出来,说道:“大家不要乱想,也许是王妃为了比赛才临时将马调换的。我听闻戈壁上的人们都心胸宽广,怎么可能是因为争宠这么做呢……”
话里话外皆将锋芒指向风玲珑,在座的众多女眷们全部齐刷刷的将目光聚拢在风玲珑的身上,想看看她究竟会给出一个什么解释,已经有不少人在等着她出笑话,苏颐也暗暗勾起嘴角。
男眷们那边也有一些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欧阳景轩正在和傅亦珩饮酒,暗地里也不动声色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只见风玲珑从容不迫的饮了了一口茶缓缓说道:“秦小姐暗有所指的是什么意思?”
秦宛云见风玲珑并不为之所动,索性将话摊开来讲:“众所周知,王妃是尧乎尔部落出身,那里的人都擅长骑射,自然驯马的技术也是十分擅长……第一局的比赛王妃都没有换马,怎的最后一局却偏偏换了?”她仿佛只是好奇一般的说着,“侧王妃被发现是身处树林边缘,那里接近大型猛兽的地带,十分危险,倘若任由侧王妃受伤在那里,血腥的味道必然会招引来野兽,到时候则侧王妃性命不保。”她冷笑一生继续说道,仿佛十分的愤懑,“狩猎时都是每组两人一起行动的,怎么偏偏王妃与侧王妃分开了?依臣女看……到像是是王妃想要意欲加害侧王妃也未可知!”
说罢,众人皆是一阵安静,似乎有个什么东西将这边的声音抽走了……
许多人纷纷侧目,处在人们质疑的眼神中央的风玲珑依旧面无表情,那柔和而又冷冽的侧脸,在火光的映照下透出一点点微光。
只听到她安然的声线响起,言语间不掩机锋的说道:“秦小姐这话说的就好像你在跟前亲眼见到一样呢。”
秦宛云一时被噎的有些恼怒,随即大声说道:“我……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但是这么多的线索都指向你,王妃就算是为了清白……也是要给大家一个满意的回答……”
“听别人说的便是道听途说,”风玲珑蓦地眼光一冽,犀利的转向秦宛云,打断她缓缓说道,“如你所说,是我故意调换了马匹想要加害妹妹,那么我为什么不直接杀死她?这样岂不是完全没有了后顾之忧?”
“这就是王妃的高明之处了,你是想将这件事情伪装成一个意外,用来洗清你自己的嫌疑……”秦宛云急忙说道。
“哦?是吗?秦小姐还真是心思缜密,假如真的是我,那我为什么还要将蝶夫人带回来?”风玲珑的目光直直的逼向秦宛云。
秦宛云一时被吓得有些瑟缩,单人就是非常不服气的说道:“说不定是王妃你自己的恶行被别人发现了!你不得不这样做!”
“被谁发现了,你吗?难道是妹妹?”风玲珑轻嗤一声,对于秦宛云的无力眸光噙了几许冷然,“那么她为什么不出来指正我?王爷都没有多言,你一个外人到时在这里喋喋不休……”她声音测测的冷嗤一声,“到显得秦小姐居心叵测!”简单的一句话就将整件事情的矛头调转至秦宛云的身上,风玲珑的语气仿佛天山上终年不化的积雪般寒冷,“秦小姐这样想方设法的想要栽赃本王妃,莫不是自己做的事情想要嫁祸他人?”
秦宛云被风玲珑的气势压得打了个冷战,随即看向周围的人,已经有不少人正在对着她指指点点了,顿时有些傻了眼,急忙说道:“你胡说!你陷害我!”
“是谁在陷害谁,众人的眼睛看得明明白白……”风玲珑的声音始终淡淡的,不骄不躁不冷不热,“秦小姐,今日的事情我暂且不与你计较,毕竟妹妹受伤之事还疑点颇多,倘若你再有下次……”风玲珑眼神中是泠泠压人的气势,口气也不容置疑,“就休怪本王妃不给秦御史面子。”
秦宛云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顿时像一只霜打了的茄子,只气得浑身打颤道:“王妃教诲的是……”咬牙切齿的说完,她便起身离开了这个小圈子。
“秦小姐,”蝶夫人突然开口叫住了秦宛云,声音柔和清淡,“王妃姐姐一向对妾身极好,那都是我不小心,怎能怪得姐姐?”她的反问让大家不由得心思一转,明明是为风玲珑开脱,却让人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隐忍一般。
秦宛云回头看了眼蝶夫人,什么话也没有说的随即离开了……
看着转身离去的秦宛云,欧阳景轩淡漠的收回目光,手下兀自斟着酒,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倒是傅亦珩一脸的玩味挪揄他道:“王妃还真是好口才啊,淡漠的三言两语就将人给打发了……”
欧阳景轩睨了一眼他那戏谑的眼神,只是默不作声。
“诶诶,干嘛这样子,我说的不对吗?”傅亦珩有些不满的嚷嚷,“唉,我真是对她越来越好奇了。”
欧阳景轩依旧没有说话,只是仰头饮进杯中酒……放下酒杯的时候,他眸光微眯,溢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风玲珑这一番话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同时也被迅速的传了起来,人们对这个新晋的苍轩王妃越来越感兴趣了,渐渐地有关于她的讨论便也越来越多。
“哎,听说了吗,刚才苍轩王妃和秦御史的小姐好一顿吵架呢……”一群宫女围在一起叽叽咕咕。
“那个秦宛云吗?听说是个庶出的女子,果然啊,庶出的女子就是得不到好……”
刚开始说话的那个小宫女打断她道:“你不知道吧,听说苍轩王和苏颐也是青梅竹马呢,”
“呀,怪不得,从前就有人说苏小姐请苍轩王妃去宴饮,结果中途在船上欣赏风景的时候不小心掉到了水里,结果苍轩王只救了她而没有救自己的王妃……”
“啧啧,还真是可怜啊,前脚走了一个苏小姐,后脚又跟来了一个蝶夫人,看样子苍轩王妃这辈子是注定不得宠啊。”一个宫女满是怜惜的说道。
“你们说……”这几个人离得更近了,其中那个女的压低嗓音说道:“苍轩王会不会把苏颐娶进府里啊……”
“对啊对啊,我看有可能,不是说有人要买苍轩王妃的命吗?看她现在这个不得宠的样儿,我看就快了……”
几个人叽叽咕咕的说了半天,隐匿在黑影中的人听到这些话的时候裂出一个阴冷的笑容,悄悄地离开了……
篝火出对于方才的事情大家也只是一笑而过,毕竟三国齐聚,那个地界的流言都有,大家也因着和谐的气氛,又不是自己国家的事情……自是没有人去认真了去。
夜色沉寂,经过方才一番唇枪舌战,让本就诡谲的气氛变得越发深沉。
一旁侍候的素娥看着自家主子不由得响起下午医女换药的时候……
素娥看着医女给蝶夫人换药,那伤口已经恢复得好多了,原先外翻的地方已经长了回去,只留下一道长长的口子裂在她光洁的皮肤上,像是一个丑陋的大嘴。
医女离开后,一旁侍候的素娥看着自家主子的伤口说道:“这金疮药真是很好用呢,听说是王爷特意将原有的金疮药加上一些宫内秘制的配方调制的,看来王爷还真是心系主子呢。”
蝶夫人微转蛾眉,细腻光泽的脸在烛光下熠熠发亮,嘴角勾起一个苦笑道:“心系又怎样,到底是比不上……”她微微一顿,将后面的话生生的掐断在了嘴里。
“主子……”素娥有些心疼的看着蝶夫人,缓缓地说道:“您也别太伤心了,王爷不是照样娶了您吗,慢慢来会好的。”
蝶夫人淡淡的垂下眼睑道:“就算是这样,也还是有一个风玲珑坐在主位上,只有将她赶走,才能巩固我的地位,若非如此,我也没有必要弄伤自己了……”
一边的素娥听到这句话以后大惊失色,错愕的瞪大了眼睛道:“主子,您说这伤势您自己弄得?您怎么这么傻啊?”
冷冽一笑,蝶夫人的眼底是隐隐的阴戾,她神情自若的开口:“没错,这是我自己弄得。也活该风玲珑的仇人多,那一日她与我换马也是我旁敲侧击的说服她将马要来的,为的就是想要栽赃她。可是谁料有人将我误认成她,在树林里设下了陷阱,我便将计就计,引风玲珑上钩,其实那个人根本还没有伤到我就被赶来的风玲珑吓跑了。”说罢,嘴角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我了解景轩,越是不说的东西,他便越是怀疑,所以我便划伤了自己让她怀疑风玲珑,或许只有这种方法才能让他的目光多在我的身上停留几分吧……”
“主子,您这是何苦呢……”素娥的眼里有着隐忍的泪光,有些心疼的说道。
“为了他,这点苦算什么……”蝶夫人的眼睛在烛火的照射下游戏盒星星点点的亮光闪烁:“素娥,爱一个人的感觉你是不会明白的,就算他把我当做替身我也愿意,可是就算我和妹妹长的一模一样,他对我,终究也只有怜惜和愧疚而已,谁也不能取代妹妹在他心里的位置,所以我不得不用这种方法来留住他的心……”眼中泪光连连:“素娥,我的心,他何时才能明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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