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山路过于崎岖,还是何夕走的太慢。
天快黑的时候,何夕才走了一半。
眼看着今日达到浔阳城无望,何夕也便放慢了步子。
在天黑前的一刹那,他走到了流波山半山腰的半山客栈。
因为地处流波山,半山客栈的生意一直就不差。
何夕走到客栈门口的时候,大堂里已经坐满了人。
他们的穿着形形色色、各有不同。说的话,也是熙熙攘攘,别有一番风味。
来者皆是客。
客栈小二看到何夕的出现,立刻走过来抛上谄媚的笑容,恭敬道:“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
“那真不好好意思。”小二蛮不好意思地回答,“今天是特殊的日子,客栈里都已经住满了。您看……”
“我住哪里都可以。”何夕打断了何志铭的话,整个流波山就只有这么一间客栈,他在客栈留宿,还能去哪里?
难道去睡荒郊野岭?
“可是哪里都住满了。”小二道。
“伙房住满了?”何夕眉头微皱的问。
“住满了。”
“柴房呢?”
“也住满了。”
“马厩?”何夕的脑海里浮现出何志铭曾经教过他的一些词汇,嘴里随即说出来。
“真不好意思,都住满了!”小二道,“明天就是浔阳城在咱流波山十年一次的猎杀大会。届时浔阳城城主梁非凡和浔阳城里的范、陈、何、李四大家族的青年才俊都会来流波山参会。”
说到这,小二偷偷打量了一眼何夕手里的“佩剑”,继续道:“客官,我看您也是个修武之人。一定知道咱们蘅国的王上最崇奉的就是武道。明天咱流波山的猎杀大会,与往年的还略有不同。”
“往年只是四大家族的青年才俊在城主的见证下决出浔阳城第一天才,然后被送到凤阳书院修炼更为高深的武道。可今年的这次非常不一样!这次流波山的猎杀大会,不仅是前三名拥有去凤阳书院修习的资格,第一名还会被凤阳书院的院长岑老夫子收入门下,成为他老人家的关门弟子。你……”
“小二,你不做事,在这里多嘴什么!”
小二正在兴头上,刚想继续往下说,却被掌柜的言语怒斥。
这吓得小二面如土色,灰溜溜的拿着毛巾回头干活了。
临走时,还特意叮嘱何夕,客栈里没房了,让他趁早另谋住处。
不过,何夕还没挪身,掌柜的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你也是来看明天的猎杀大会的?”
“不是。”何夕回答。
“那为什么今天会出现在这里?”
“我只是路过,明早就离开。”何夕道。虽然流波山的猎杀大会被小二说的神乎其神,但何夕并不感兴趣。
他只想尽快赶到浔阳城,找到那个曾经答应何志铭,要去向西村接他的人。
他很想知道,那个人为什么没有去。
更想知道,那个人跟何志铭的死有没有关系。
“行吧。”掌柜的面慈心善,见何夕这时也没有容身之所,便心生怜悯,“现在天色已晚,让你现在离开客栈另谋住处也不现实。但方才小二一定跟你说了,客栈已经住满。就连伙房、柴房、马厩都人满为患。虽然如此,客栈里还是有一处至今都没人居住。不知道你是否愿意?”
“哪里?”何夕平淡地问。
“茅房。”掌柜的道,“如果你愿意住茅房,我不收你房钱。”
“那可不行。”何夕道,“爹曾经告诉我,住客栈的时候一定要给老板付钱。这里是一个铜板,是今晚我住你家茅房的房钱。你,拿着!”
何夕说完,拿出一个铜板扔到掌柜的手里。
掌柜攥着这个铜板,心里头是又气又笑。
他气的是,眼前这后生也太不尊重人了,竟然拿区区一个铜板来打发他。
可他又觉得好笑,没想到这世界上竟然还有愿意睡茅房的人。
何夕并未睡在茅房里面,而是睡在茅房外面。
因为茅房四周都充满着恶臭味,几乎无人愿意靠近。
所以,何夕四周都没人打扰。
他半躺在地上,看着暗黑的天空那轮皎洁的明月,脑海里又浮现出何志铭死后的惨状。
养育之恩大于天,父母之恩永不忘!
何夕下定决心,无论要吃多少苦,无论要受多少委屈,他都要找到那个人,查明何志铭的死因,为何志铭报仇雪恨!
夜半三更时,人烟寂无声。
可何夕却被一阵细小的交谈声吵醒。
他擦了擦朦胧的双眼,竖起耳朵朝那细小的声音听去。
“明天,半山客栈是猎杀大会的必经之路。到时何家那小子一定会经过这里。他喜欢喝茶,你只要在他喝的茶里放上这个。我保你日后衣食无忧。”一个冷厉的声音一字一句地道。
“好的,陈少。”随后传来是小二的声音,“您就放心吧!明天的事我一定会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保准何家少爷到死都不会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
“行。事成之后,我会派人给你送五百锭金子,并派人送你离开浔阳地界,去都城安家养老。”那冷厉的声音略微缓和得意起来。
“谢谢陈少。”
“对了。”可那冷厉的声音忽然又有点不安,“你确定这周围没人?”
“这里是茅房,谁会来这里住?陈少,您就放心吧!客栈是我的地盘,哪里有人哪里没人,我心里清楚的很。”小二自信满满地允诺,“明天的事,我一定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好吧。但愿如你所说,否则我会灭了你的全家!”
“啊?”
最后,在小二的一句惊恐的回应后,那交谈声戛然而止。
很快,在朦胧的月色下,何夕看到两个人影,各分东西悄然离开。
何夕的心里毫无波澜。
虽然无意间被他听到了小二和别人的阴谋,但他并不打算去揭发他们。
父亲曾说过: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第二天,天即将亮的时候,何夕就起来了。
他知道半山客栈是个是非之地,不便久留。
所以,在客栈后面的小溪李简单的洗漱后,就拿着他那柄锈剑,继续往浔阳城的方向走去。
刚走到山顶,身前就传来熙熙攘攘的吆喝声。
循声望去,只看到一大队人马,举着各式各样的旗帜,风风火火地往他这边冲来。
何夕不想惹事,立刻站到路边给这一大队人马让路。
何夕看到陆陆续续经过的人,都分别举着范、陈、何、李四面大旗。骑在马上的,个个都是英姿风发的翩翩少年。
他们的眉宇行间都流露一股稚嫩的杀气,脸上也都有一种谁都不服的锐气。
何夕并未多想,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些人从他的身边经过。
“二哥,你看那个人。”
这时,一个娇小可爱的声音忽然传入何夕的耳中。
抬头一看,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正抬起右手指着他。
在女孩的身边,是一个十五六岁的白衣少年。
女孩偎依在少年的怀里,少年对女孩也百般的宠溺。
随着女孩手指的方向望去,当看到何夕的一刹那,少年的脸上也微微有点诧异。
“二哥,他跟你好像!”女孩道。
“是啊,好像!”少年由衷地感叹,他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长得几乎一摸一样的人。而对方只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何夕的心里也在感叹,离开向西村后,他才发现在这大千世界,真的每天都会有他曾经怎么也想不到的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