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在第一次的攻击时没能咬住我,因此变得更加激动亢奋了,它走到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准备发动第二次攻击。我慢慢站了起来,但由于刚才受到的强大冲击,我有点精神迷离头脑眩晕。倧儿便是我在恶劣的状态下坚持下去的理由。
不知不觉间,一大串汗珠已经凝结在我的额头上,在这种状态下,我始终紧紧地抱着不停哭泣的倧儿,死死地盯着准备向我们发起第二次进攻的那只气势汹汹的老虎。现在,我已经无所畏惧了。在那一瞬间,我真的已经确信我即将死去。只要倧儿……倧儿能够逃脱出去的话……
我那因为受到老虎的攻击而一直跳个不停的眼皮也开始慢慢镇静下来,当眼皮完全不跳的时候,也许我就真的死了或是晕过去了。就在这时,
咻咻咻
哐昂!
一只箭从远处飞来,射中了老虎的尾巴,接着下一只箭又飞了过来,这次射中老虎的身体,深深地插进老虎身体的正中央。老虎因此上蹦下窜地跳个不停,视线也从我们身上抽离出去。
在受伤如此严重的情况下,我脑海中的第一反应还是应该逃跑。我一把拉住已经瘫坐在地板上的倧儿,试图离开这里。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熟悉的嗓音,那声音雄厚洪亮,在昌德宫后院回荡。
“别动!”
原来是定远君,他率领着士兵们出现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他的手里举着弓箭,我这才意识到刚才射中老虎的箭原来是他射的。
被箭射中的老虎开始向着定远君和士兵的方向发起猛烈进攻,看到这一幕,士兵们被吓得手足无措,纷纷散开了。他们中的一部分还向着定远君大喊,让定远君赶紧避开。看着朝自己冲过来的老虎后,定远君也有点惊慌失措了,但他马上镇定下来,从站在自己身后的士兵手里抢过剑,对着老虎挥舞起来。
“父亲!”
一直在我怀里哭泣的倧儿这时才发现定远君,他大声呼喊起来。我意识到他想用那把剑对抗已经发狂了的老虎,那一瞬间,我心里涌现出这样的想法:定远君很有可能会受伤,那么他一定不想让倧儿看到自己受伤的样子。想到这里,我赶紧歪着身子,挡住倧儿的视线,再次把他抱回怀中。
额啊啊啊啊啊!
耳边传来老虎响彻云霄的咆哮声,在发出这最后一声咆哮之后,它就倒地不动了。
***
“嗝……姐姐,姐姐……”
倧儿那哭得快要断气了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还哭,给我停下来。”
“呜呜……嗝……父亲大人,姐姐是不是死了啊……?”
“刘尚宫你在干嘛?还不赶紧把倧儿带走。”
“不!我不走!我要在这里!倧儿要陪在姐姐身边!呜呜……”
“许御医,她为什么到现在还没醒?你不是说施了针灸治疗之后她就会醒过来的吗?”
“她马上就会醒过来了,请再稍等片刻。”
耳边传来了定远君十分无奈的连绵不绝的叹气声,并且还闻到几乎要把我的鼻子麻痹了的膏药味。在这刺鼻的膏药味下,我渐渐恢复了神智,两眼也一下子就睁开了。
我一睁开眼睛最先看到的就是一位留着白色胡子,头发花白的老爷爷。我知道他是专门为皇上看病的御医——许俊。因为我也在行宫生活了一段时间,对他的医术和名声也有所耳闻,偶尔还见过几次面。可是王的御医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现在似乎是清醒了。”
“我看看。”
马上,定远君的脸庞也出现在我的眼前,当我意识到我是屋里唯一躺着的人后,试图立刻起身坐起来。
“啊啊……”
同时我感觉到肩膀传来的一阵刺痛,转头一看发现我的一边肩膀竟然露了出来,我赶紧扯上被子盖住肩膀。并不是因为肩膀稍稍露了出来所以我才会有如此敏感的反应,而是因为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衣冠端庄穿戴整齐,唯独我躺着还露出个肩膀,实在很不好意思。
我的行为却引来了意想不到的反应,定远君发出了他那特有的干咳声,然后赶紧背过身去。但是许俊却没有反应,因为我突然坐起来,原来敷在肩膀上的膏药全都掉了下来,许俊伸手拾起膏药,一边敷到我的肩膀上,一边说道:
“躺着休息一段时间对身体恢复比较好。”
“啊,好的……”
许俊身后还跟着两个看起来像宫女的女人,一个是刘尚宫,还有一个是在定远君宫殿里的至密宫女,还有定远君……倧儿!
“倧儿!”
“姐姐!”
倧儿走出来和我眼神对视的刹那,又再次嚎啕大哭起来。定远君却十分严厉地看着倧儿,说道:
“你要是再哭的话,我就把你赶出去。”
在定远君那父亲特有的威严下,倧儿硬生生地忍住了哭泣。他试图爬上我躺着的被子上,见此状况,定远君立刻一把拉回倧儿,强制把他摁在自己旁边的椅子上。看到自己一向我靠近就被父亲阻止,倧儿再次嚎啕大哭起来。但一看到定远君生气的眼神后,他又马上吓得不敢吭声了。
“既然尚宫已经醒了,那小人也该回内医院了,小人先行告退。”
看到许浚起身,医女们开始帮他收拾他的随身用品,定远君也站了起来,对许浚说道:
“谢谢你特意赶到这里来。”
“这是我应该做的,但是,定远君大人,今后就算伤口痊愈了,也很有可能会留疤的。”
一听到许俊的话后,我猛然想起了刚才在昌德宫后院发生的事,我惊慌地看着倧儿,说道:
“倧儿,你没事吧?没事吧?”
在这种状况下我竟然还唤着倧儿的名字,刘尚宫对此甚是不满,她不停地干咳以此警示我。但此时我的耳朵里根本听不进刘尚宫的干咳声。
“嗯嗯,倧儿没事。”
“真的?真的没事吗?”
我似乎已经忘记自己身负重伤的事情,一个劲儿地担心着倧儿。看到这一幕,正在和定远君说话的许浚回过头来,说道:
“大公子没有受伤,所以请你放心吧。”
“啊,好吧……”
听到许俊的话后,我暂时安心了。但当我得知倧儿没事后,肩膀上的疼痛感又再一次袭来。看到我痛得皱眉的样子,许俊又说道:
“我已经开了一些止痛剂,在伤口愈合之前,请每天持续服用,这样才更有助于恢复。”
说完后,许浚对着定远君恭敬地鞠了个躬,然后退下了。
在定远君送许俊出去的间隙里,宫女们走上来,拿起衣服轻轻地盖住了我的肩膀。我本想自己穿戴衣服,但我马上又意识到因为肩膀受伤,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只能使用一只手。
因为肩膀上贴着膏药,所以我看不到伤口到底如何,但如果真如许浚所言,伤口将会留疤。就连名医许浚都这么说,看来如果不回到现代,把整形外科的大夫请过来的话,估计就真的没辙了。但是在朝鲜时代也不可能穿着比基尼去游泳,也不会有人看到我受伤的肩膀,所以就算留下疤痕应该也没什么关系的吧……
许俊刚走,定远君就对刘尚宫下了命令:
“把倧儿带到夫人那里,顺便告诉她倧儿暂时会在她那里住一段时间。”
“什么?”
听到定远君的命令后,刘尚宫十分讶异。我似乎能猜到她为什么如此惊慌,因为这里就是倧儿的寝宫,既然我已经醒过来了,那不管受伤与否我都应该回到我自己的住所里。但是听定远君的意思似乎是——为了安置受伤的我,所以要把倧儿送出自己的寝宫。
“还愣着干嘛?没听到我说的话吗?”
“但是,定远君大人,乳母尚宫金氏最近无法照顾大公子,所以我认为把她送到别的住所会更好一些。”
“刘尚宫现在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看到定远君如此坚持,刘尚宫只好磕了个头,向倧儿身边走去。倧儿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想离开自己的寝宫,也不想和我分开。我赶紧劝倧儿:
“快去娘亲身边吧,等我好了之后,我会马上去找倧儿的。”
年幼的倧儿考虑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然后抓着刘尚宫的手,离开了自己的寝宫。现在除了照顾我的一名宫女之外,倧儿的寝宫里就只剩下我和定远君了。
宫女一声也不吭,就像望夫石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定远君的视线也一直转悠着看向别处,一言不发,因此屋里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气氛。要是按照往常,他应该就简单地对我说一句:“早点休息”,然后就离开了的。但此时他一点儿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只是一直沉默地站在那里……难道是有话要对我说?就这样胡思乱想的我首先打开了话匣子:
“已经是晚上了吗?”
看到紧闭着的窗外一片黑黝黝的,我便问出了第一句话,定远君终于把视线转移到我身上,说道:
“刚太阳落山没多久。”
终于有回应了,但之后又再次陷入了沉默,他到底想跟我说什么啊?难道是因为我这次没有照顾好倧儿,所以要罢免我保姆尚宫的职位吗?不行!如果是那样的话,那跟把我赶出宫没什么两样啊!就当前而言,如果我离开了行宫,那我就真的无处可去了。
“那个……白天的事……”
“对不起,因为倧儿的事,好像总是做出一些对不起你的事”。
道歉完后,他竟然用一声尴尬的干咳声结束了话语。听到他的话后,我暂时安心了,因为他并没有要赶我出宫的意思。
“在这种状态下,我可能暂时不能照顾倧儿了。”
就算在这样受伤的状态下,我还是很担心他会让我辞去保姆尚宫的职位,把我送出宫去。也不知定远君是否理解我的心意,他开口说道:
“这个你倒不用担心,我已经让别的宫女照顾倧儿了,你就好好休养身体吧。”
“那么等我痊愈之后,我还能再和倧儿一起生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