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来了,唯独雨追春天而来。仁嫔的怪病现在成了真的病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仁嫔发脾气让宫女们受虐,以及她身体的不适,现在养和堂变得很安静。
仁嫔的膳食干脆也固定下来,每天减少到一顿,御膳房的事情大部分都由管理的食的宫女做,所以我变得无所事事。严格地说,御膳房的宫女们为了收拾仁嫔几乎都没碰过的御膳桌,所以才把我从御膳房里赶出来。也多亏如此,我在房子里呆的时间变多了,也很舒心。
某一个下雨的春天,我打开房门,听着雨声,转头看着外面变大的暴雨。听到有人在雨中向我住的房子急忙跑过来的声音,是美英。美英鞋子都没脱就上到走廊,叫我:
“景敏姐!啊,云芝也在啊。”
披上稻草做的雨衣,不知道跑了多久,美英的衣服几乎全湿了。
“什么事,冒着这么大的雨?”
“景敏姐,出大事了,大事!”
“出大事了?什么事?”
“中宫娘娘出事了!”
我和云芝对视着,都是一副不知所云的表情。美英急喘着气又急忙说道:
“听说娘娘到了西青,从台阶上去,阶梯坐席突然晃起来,滑倒了。”
“中宫娘娘?”
“是的!那个时候从西青出来的世子邸下,想抓住滑到的中宫娘娘,却一起从台阶上掉下去了。”
美英哭丧着脸。我听到中宫和珲一起掉到楼梯下的话,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很不安。云芝替坐立不安的我问美英:
“所以两位现在怎么样了?”
“听说世子邸下在中宫殿诊治,问题是中宫娘娘,中宫娘娘开始产痛了。”
“离产月不是还有半个月时间吗?”
听到云芝的话,美英点点头回答道:
“好像是。”
“现在就开始产痛,那真是大事了。这样下去,如果中宫娘娘和殿下有什么不测的话……”
“这些话不管去哪里都不能说。现在殿下没什么事,从在西青服侍中宫娘娘的轿夫到中宫的宫女全否被拉到义禁府了。”
“看来是想把事情闹大。”
这时我的脑子里想的都是珲。现在所有人都在关心中宫,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珲。我很不安,担心珲,最终还是拿起雨衣从座位上起来。
“景敏姐,你要去哪里?”
美英看着我问道。云芝眼睛瞪得圆圆得看着我,我为了让她们安心说道:
“我去看一下宫里的情况。”
“我也一起去吧?”
美英站出来说要跟我一起去,但是我摇摇头拒绝了。
“因为中宫娘娘的事,现在宫里一团糟,你最好快点回来。”
“姐姐说得对,我会尽快回来。”
美英点点头,向云芝打了招呼,就向雨中跑去,慢慢消失了。我则快步跑向和美英相反方向的东宫。
我在雨中穿梭,一刻不停地走到东宫的门前,大口喘着气。看到了在墙的那面忙碌的内殿宫女们,看着与平日不同,在雨中奔走的宫女们的样子,让我更加不安。珲没事吧?
如果我不是养和堂的宫女,不是中宫的宫女的话就可以坦荡地进到东宫,打听一下他现在的情况。但是现在的我连宽慰他的权利都没有。我只是养和堂御膳房的一个宫女,怎么胆敢见世子邸下,我的身份是连问候世子邸下都不行的。这么远的身份,我只能这样远远地担心他。
他为什么是太子,他为什么是光海君?
只有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他只是李珲。因为担心他,内心满是不安,我焦急地站在墙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也深深地感受到了珲和我的距离,这一切让我很伤心。
回去吧,他会没事的,他会没事的。
为了安慰自己,努力走回去,但是脚却迈不出去。我看到从东宫出来了一名医女,看上去像是东宫里发生什么事似的,急匆匆的从阁楼上走了下来我下决心向医女打听珲的消息。很幸运遇到了从东宫门出来的医女。
“从东宫出来的吗?”
“是的。”
医女知道了我是宫女,郑重回答道。看到她的态度安心了不少,毫不犹豫地问起珲的安危。
“太子邸下怎么样了?”
这时。
“在这拉扯什么?不是让你快去内医院拿药材来的吗?”
“是,尚宫大人。”
医女没再回答我的问题,急忙离开。走开的医女的身后,是东宫的的内殿尚宫,她用眼神从上到下地打量着我。
“你难道……”
在我来到东宫的那天晚上,她是看到我的内殿宫女中的一个吗?东宫尚宫像是对我有什么话说,就在准备对我说什么的时候,在宫殿的走廊上传来一个女人朗朗的声音。
“朴尚宫,医女走了吗?”
“是,世子嫔。”
叫朴尚宫的东宫内尚宫转过身站着,朝东宫宫殿方向弯着身子。这时我和站在走廊上的世子嫔柳氏目光碰到一起。马上低下了头,可是她已经看到我了脸了。
“你是谁?看着不像东宫的宫女。”
世子嫔不知道在想什么,变换着脸色,对我说道:
“过来近点。”
听到世子嫔的话,我犹豫了,但是站在我身边的朴尚宫催促着我。听到朴尚宫的催促,我慢慢靠近世子嫔坐在的宫殿下,这时世子嫔又说道:
“上来这里。”
我没想到世子嫔会这么说,我惊慌地看着她。但是我从她眼中找不出一丝的慌乱,这时一名站在宫殿两边的宫女向我走来,伸出双手,像是要脱掉的穿的雨衣似的。
太子让我上去的地方不是别的地方,而且东宫。就算违反世子嫔的命令,我也不敢轻易上去。我犹豫的这会儿,世子嫔没说一句话,转过身去。但是我走到我身边的宫女说道:
“快上来。连世子嫔的话都不听了吗?”
我被宫女催促着,脱下了雨衣,走上和她对面的地方。世子嫔看到我上来了,走向珲的屋子。守在门前的两名宫女赶忙把门打开,让开路。世子嫔跨过门槛之前又转过来看看我,说道:
“跟我来。”
如果她记得我,庆典那天就应该在后园看到了。我和珲在一起,我跟她说我是养和堂的宫女。所以如果她记得我的话,为什么现在让我去珲的屋子?
又经过了两扇门,到了位于最里面的一个屋子门前。世子嫔站在那里,门前站着的崔内官打量着我,惊讶地观察着我和世子嫔。但是世子嫔看到崔内官这样,纹丝不动地说道:
“通报吧。”
“是,世子嫔。太子邸下,世子嫔来了。”
“进来。”
里面传来和平时无异的珲的声音。
到这时,我尽力维持平静的内心在听到珲的声音后,扑通扑通地开始跳了。珲命令说把门打开,世子嫔首先走了进去。我低着头跟在她后面进去了。
第一次来东宫太子的房间,这里充满了我熟悉的香味。这是珲的屋子,这让我再次确定我和珲正共处在同一个空间的事实。
“医女去内医院拿药材了,每天服一次,三四天就可以痊愈了。”
“我不是说了我已经没事了吗,如果一定要吃保护身体的药的话,我现在已经在服用别的药了。”
“太子邸下,幸运的是没染上什么害处,不过因为下雨天,人容易得气虚的病。所以这几天还请服用内医院的汤药。”
我低着头,耳边回荡着内医院内官和珲的对话。世子嫔比我先进到屋子里,在她找到位置坐下后,我也安静地在后面找了位置坐了下来。
“辛苦了,姜医官。”
“臣惶恐,世子嫔娘娘。邸下没有受伤真是万幸。”
世子嫔和医官简单地聊完后,珲向世子嫔问道:
“中宫那边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听说还在产痛。”
世子嫔好像还想问点什么,想到医官还在这里就停下了,珲看向医官说道:
“退下吧。”
“是,太子邸下。”
医官一站起来,我就看到了这段时间被挡在医官身后的一个小孩。小孩看起来有五六岁,看着医官起身,发现了坐在世子嫔身后的我。和我对视了一眼,那孩子歪着头看着第一次见的我,噗地笑出来了。
“小芝,怎么笑成那样?”
珲叫出那孩子的名字,我才知道那孩子是世孙李氏。
“来了新宫女啊。”
李芝闪着眼睛指向我,我循着的视线发现珲正在看着我,我赶忙低下头。和我预想的一样,珲在看着我,但是他没再说话。被吓到了?还是我低着头没认出我?
“李芝,你先出去。”
世子嫔从座位上站起来说道,李芝乖乖地从位子上起来抓着世子嫔的手出了珲的屋子。现在房里只剩我们俩个了。
“景敏。”
听到他叫我,我慢慢地抬起头。珲正急切地看着我,我最先看看他的样子,虽然医官说他没受伤,但是万一有不知道的地方伤到了呢,所以很担心。所幸他的样子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是世子嫔把你叫到东宫的?”
我摇摇头说道:
“不是,我听说你和中宫娘娘一起受伤了就来了……虽然不知道世子嫔为什么那么做……对不起,我不该来的……”
像珠子似的眼泪直往下流,虽然很着急,可是也不该不由分说地来到这里。
珲不像是生气,可是我做的事太过莽撞,我比谁都了解他的未来。我也很清楚这个时段他绝对不会出什么大事的,可是我却太担心他了,来到了这里。
虽然现在亲眼看到他安好,但是如果看到他卧病在床的样子我会做出什么事呢?这里是东宫,我居然敢到这里,我明知道不可以来这里。
珲从座位上起来,坐到我面前。他像是安慰哭泣的我似的,一只手抓着我的手,另一只手擦掉我的泪水。但是我摇头拒绝了。
“看到你没事,我就先走了。”
我想从位子上起来,珲却一下抓住了我的手。这时,外面响起了崔内官的声音。
“邸下,定远君来了。”
对于定远君的突然到访,我想避开。虽然不知道定远君为什么来找珲,不过定远君一定不会愿意在东宫见到我的。可是珲虽然听到定远君来了,却依旧不放开我的手,相反更加用力地握着我的手,郁闷到看着我说道:
“很久没见了,你就这么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