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笑了很久之后,仁嫔终于停了下来,她对着宫女下令道:
“把这丫头给我关进柴房里!”
这时,郑尚宫站了出来。她的表情和仁嫔的完全不一样,很明显,她对这一切都不知情,所以被我怀孕的事吓得目瞪口呆。她对着仁嫔说道:
“犯了错的宫女应该让医女带走,先把她关进专门看管下人的监狱里,然后根据案情大小,再决定要不要向中殿娘娘禀报,让中殿娘娘来定夺裁决。”
“是吗?”
听到郑尚宫的话后,仁嫔一脸轻蔑地反问到,她的脸上满是嘲讽的笑容。
“娘娘,此事重大,因此应该按照合理正规的程序去执行。”
“这件事确实是挺严重的,所以我决定了,明天天一亮我就马上向殿下禀明此事。”
听到仁嫔的话,我被吓得目瞪口呆,同样,郑尚宫也吓得不轻。
“殿下的女人竟然和别的男人私通还怀孕了,如此荒唐之事,不应该禀明殿下吗?”
“但是,娘娘……”
“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把这个丫头关起来!”
仁嫔的号令刚落,颖心又率先冲了过来,一把把我从地上拽起来。这时,仁嫔看着我说道:
“谁知道呢,如果你肚子里野种的父亲肯自己站出来承认的话,说不定殿下会免你死罪呢。”
仁嫔已经知道了,而且她把定远君排除在外了。因为如果我和定远君之间真的有什么瓜葛的话,仁嫔肯定早就阻止了。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把定远君排除在外的话,那仁嫔心中怀疑的人就只剩下一个——世子!
我一脸惊恐地看着仁嫔,她却像十分享受我的这种眼神一样,又开口补充道:
“现在还不晚,要不你自己亲口承认?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
她让我在养和堂众人面前说出真相,但如果我说了又会有什么改变呢?我曾经偷听过仁嫔和她哥哥的谈话,所以我是知道的。珲会因为丑闻缠身而被罢黜世子的身份,只能成为光海君,而我也不会因为此事而丧命,说不定还可以和珲在一起。但是在我所了解的历史里,是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所以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看到仁嫔,我突然醒悟了,我绝对不能说出珲的名字。
“赶紧给我进去。”
郑尚宫几乎是把我推进了柴房,然后转身离去,把门关上了。
嘎吱吱吱。
大门紧闭的柴房里一片漆黑,里面连一扇窗户都没有,虽然月光透过指甲般微小的缝隙里照射进来,但根本无法照亮整个柴房里偌大的空间。我为了在黑暗中寻找逃出去的出路,一边用手摸索着一边向前走,突然我被一个麻袋绊住,忽地向前倒去。
在被这突如其来的绊倒吓得发出惊叫声之前,我条件反射般地立刻用手护住了下腹
因为此时我脑海里顷刻间闪出的念头是:“我的肚子里有珲的孩子”。
还是依然令人无法置信——我竟然怀了珲的孩子!
除了有恶心和呕吐的感觉涌上来之外,我并没有感觉我的身体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但不管怎样,现在我不再是一个人。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柴房里,有一个生命陪着我一起。因为这个小生命与我同在,我才能勉强战胜黑暗带来的恐惧,获得些许安慰与释然。
柴房柱子旁放着一个麻袋,我小心翼翼地坐在上面。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感觉到紧张,也没有对今后要面对的事感到害怕。相反的是,我很清楚我此刻必须保持清醒,必须重新振作起来,想到这里,我冷静了下来,开始分析当前的情况。
我知道,仁嫔为了把珲从世子的位置上拉下来,她明天一定会将此事禀明殿下的。
我的孩子,我肚子里的孩子,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将成为威胁到他父亲地位的存在。这并不是孩子的错,而是我的错。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出现在珲的面前,不应该与他重逢、和他相爱、约定与他相守一生,这种种过往都是造成今天局面的罪魁祸首。
我从爸爸那里学到的最大的真理就是——历史是绝对不会被改写的,珲一定会成为王的。但为什么历史上没有记载的事也会发生呢?我不停地反问自己,始终百思不得其解。
在我还没穿越到朝鲜之前,我就听爸爸说过光海君的故事。但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他会因为养和堂的一个宫女而陷入今天这般困境。
为了把珲从世子的位置上拉下来,仁嫔一定会想尽办法证明我肚子里的孩子是珲的骨肉。那如果我誓死不开口的话又会怎么样呢?当然,我很清楚仁嫔是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放过我的。为了让我自己说出真相,她指不定会采用什么严刑拷打的方法。但如果我一直都不肯说出真相的话,我和我的孩子必将会面临死亡。
即便只是想想而已,我便已经胆颤心惊了。仅仅是想到我一个人被拷打至死已然是万分惊恐,还有另一个无辜的生命就这样死去,我不禁毛骨悚然。我真的很想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但仁嫔必将会惨绝人寰地对待我和我的孩子,直到把我们都拷打至死。
那在此之前,如果珲出面的话?不行,我也不希望他站出来,珲只要再和我纠缠在一起,就真的很难保住他的世子之位了。
忽然,紧闭着的柴房门外传来了一个我十分熟悉的声音:
“云芝,是这里吗?”
“回定远君大人的话,就是这里。”
“给我把门打开。”
“不,不行,万万不可呀!定远君大人!”
“我让你把门打开。”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稳重而浑厚,但不难听出他的声音里饱含了气愤激动之情。当我意识到那个声音的主人是定远君之后,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就在我站起来的同时,柴房紧闭的大门被打开了,云芝提着灯笼,快步走了进来。当她看到站在柴房一角的我时,一把松开手中拿着的灯笼,向我跑了过来,紧紧地握住我的双手说道:
“姮娥姐姐!”
云芝的眼里满含着泪水。
“云芝,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慢慢走进柴房里的定远君。
看守柴房的颖心好像看到了定远君的身影,她朝着柴房里的我们看了一眼,然后拔腿跑了出去。毫无疑问,肯定是跑去向郑尚宫或是仁嫔报告了。
我依旧握着云芝的手,然后看向定远君问道:
“您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是听云芝说的吗?”
“没错。”
定远君就像生气似的,一边皱着眉头一边回答我,但我从他的表情里读出了担忧和惋惜。
“那,宫里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了吗?”
我小心翼翼地询问到,定远君却没有回答。他用眼神向云芝示意,云芝拿出准备好的披风盖在我的肩膀上,然后静静地关上柴房的门,离开了这里。确定门被关上之后,定远君终于开口向我说道:
“你怎么能如此冒险,做了这么危险的事呢?”
“危险的事?”
“我听说你想要逃出宫去?”
“啊,那个……”
“是因为怀有世子邸下的骨肉所以才这样做的吗?”
这次轮到我不回答他了。
其实一开始我也有想过向定远君求救,如果说需要一个能给我建议的人,那么那个人非定远君莫属了。就单凭他是个好人这一点就足以让我依靠,让我想向他寻求帮助。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我不知道他对于我的心意……
“母亲大人肯定会将此事禀明殿下的。”
“娘娘确实说过要将此事禀明殿下。”
我们之间暂时陷入了沉默,定远君抬起沉重的眼皮,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后开口说道:
“看来得赶紧将此事告知世子邸下才行。”
“你说要将此事告诉世子邸下?”
“就当前来看,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定远君的意思是让我把怀孕的消息告诉珲,但这不就正中了仁嫔的下怀吗?因为珲一旦得知此事后,一定会站出来为我说话,那这件事就会闹得一发不可收拾。
“我不能这么做。”
我很果断地拒绝了定远君的提议,听到我的回答后,定远君一脸诧异地盯着我,就像要把我看穿似的。
“什么叫不能这么做?你是不是疯了啊?”
定远君大声地呵斥着我,但我接着说道:
“仁嫔娘娘最希望看到的就是我把此事告知世子邸下,因为她想借此事把世子邸下拉下马,我不能被她利用了。”
“但这并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啊,这还关系到你肚子里孩子的生死问题啊,不是吗?”
定远君说的没错,我现在已经不再是自己一个人了。
“如果我一直不开口的话会怎样?”
“你以为你不说,这件事就不会通过别人的嘴巴传到世子的耳朵里吗?一旦世子得知此事,你认为他会坐视不管吗?所以在没有酿成更大的错误之前,还是赶紧将此事告知世子邸下吧,就算是一起商量研究下对策也好啊。你要是不想说,那我替你说去。”
说不定,定远君说的是对的。这件事,最开始就应该先告诉珲,如果珲知道这个事实,说不定会想出什么好的对策,总不至于陷入现在这样的困境。但是我内心深处还是十分害怕。
我害怕的是,如果我怀孕之事属实,这个孩子说不定会对珲造成危害……我担心他会因为此事而疏远我。所以为了避免我所担心的事情发生,我才下定决心一个人逃出宫去。但是定远君为什么如此急迫地催促我,让我将此事告诉珲呢?
看到定远君转身了,好像马上就要跑出去将此事告诉珲,我赶紧抓住他问道:
“定远君大人,请您告诉我,如果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殿下的,而是其他人的骨肉,那么会怎样呢?”
定远君闭着嘴巴叹了口气后,开口说道:
“宫女背着殿下跟其他男人私通的话,私通者将被重打三百大板,然后还要被剥去官职。宫女的话……要被立刻处以斩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