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公司的楼房促销会在山城中心开始了,只见中心街附近的广场上,摆放着足有百十套楼房模型,大户型在左,小户型在右。贺广仁坐在正中的椅子上,面带微笑,一副和善的样子,向着周围的市民频频点头示意。贺紫衣穿着一身紫色的呢裙,脖子上围着一条蓝花的风巾,负责咨询和导购。胡非忙于维持秩序,而陈风负责接待一些有购买意向的重要客户。过了一会儿,贺广仁站了起来,手拿话筒,开始介绍小户型的优点。“我们的小户型分为民用和商用两类,民用小户型“五脏俱全”,顺应居住需求,是三口之家的最佳选择。从户型格局上看,我们公司开发的小户型结构灵活,配套功能完善,安保系统和物业服务一流。商用型格局科学,小巧玲珑,基本都是沿街楼层,透风和采光良好,可以居高远眺,心旷神怡,可以长夜静思,怡然自得。小户型充分考虑居民的消费能力,既能满足居住要求,又经济实惠,一般的市民都有承受能力。”小户型说完,贺广仁又对大户型继续宣传,大意是大户型对改善居住条件,是一种较好的选择,尤其是几世同堂的家庭,朋友来客较多的家庭,选择大户型便明智了些,而且,从条件上讲,大户型居住舒适,配套和环境布局优越。
虽是一小一大,但在贺广仁的宣传中,却并不显得矛盾冲突,确是各有千秋,各取所需。这时,易不群出现在人群中,不过,贺紫衣并没有看到他。易不群穿着一件宽大的风衣,衣领竖着,遮住了半边脸。他在广场上游走着,对楼市的宣传并不感兴趣,而是注意一些奇异的人,试图发现些什么。易不群发现,胡非与几个人低语几句,那几个人在外面转了一圈,又回来了,争相购买楼房,显然是房托。
胡非大声喊道:“又卖了一套……两套……一下三套了……对不起,三楼没有了,只剩一套了,这位大哥,五楼行不行?不行?好咧,五楼又卖一套……”易不群暗暗发笑,他在梅玲公司这段时间学过不少促销方式,知道这是房地产商的伎俩,本来楼房积压,却要做出热销的样子来,本来供大于求,却口口声声说只剩下一两套了,目的无非是要制造紧张空气,让市民急购快购。 在人群中另有一个中年女子,炬着栗子红的头发,皮肤白皙,身材修长,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儒雅的气质。这个女子望着贺广仁频频点头,深为他激情昂扬的演讲所折服。过不多时,市府办公室的高主任走了过来,向她低低地说了几句话。中年女子与高主任一前一后地去了,恰在其时,贺广仁看到了高主任的背影。他喃喃地说:“这个中年女子是谁?难道她就是新任代理市长万晴一?”
中年女子确实是新任代理市长万晴一。她刚上任还不到三天,每天埋在山城的数据资料中,今天听说贺广仁在中心街道广场上促销房子,便悄悄地来了。万晴一没来山城之前,上面组织部门的领导已经跟她交流了意见,因为山城有人向上面写信反映,揭发段由来与贺广仁等人官商勾结,但是,上面下来的人并没有调查出什么,反而听到的是一片赞誉之声。段由来的任期已到,正常调离,上面希望万晴一深入地调查一下。因此,万晴一开始暗中了解。当然,商界的人物,她最关注的还是贺广仁。对于贺广仁,她听过不少正面的呼声,当然,也有负面的,尤其是最近发生的大山公司买卖一案。不过,她一直没有给贺广仁下定论,她觉得,要想真实地了解一个人,也许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但是,无论如何,贺广仁为山城做了奉献,他的存在和大山公司的存在,带动了山城的经济。因此,万晴一决定重用贺广仁,让他继续挑起山城商界的大梁,从而更进一步观察他。 万晴一回市府后,贺广仁已经再无心思促销楼房。
他目光迷离,似乎在畅想着什么,脸上的表情也是怪怪的。终于,他的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像桌子前摆放的迎春花。贺广仁慢慢地睁开眼睛,望着面前的一盆迎春花说:“春天来了,我的又一个春天来到了。”他的话声刚落,只见麻叔急匆匆地来到他身边,说:“贺老板,老丁跑了。”“什么?”贺广仁春天般的脸上顿时像下了一层霜,他怒道:“我让你看着他,为什么让他跑了?”麻叔呆傻傻地说:“他要吃鱼,我去钓,他就跑了。”贺广仁见他神智不清,气也没用,忽地站了起来,说:“找,你们都给我去找,找不到他,谁也别回来见我。”麻叔、胡非及陈风三人迅速去了。易不群刚才看到麻叔匆匆而来,便猜知有事,但是,他不敢靠的太近,隐隐约约听出是老丁的消息,心中振奋,跟了麻叔奔了下去。两人一前一后,居然出了西城,来到贺广仁的老宅子里。麻叔走了进去,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低声骂道:“叫老子给你看人,老子巴不得你出事,最好是把你整进法院去。
”易不群心中暗想,原来麻叔和贺广仁不是一路子的,怪不得贺广仁一直不重用他,任由他来去自由,公司的事务大多交给陈风和胡非去做,还有,听说麻叔吃错了药,脑子有问题,看现在得样子,好象很清醒。麻叔拧开一个酒葫芦,咕咚喝了一口,接着又骂,似乎满口的牢骚:“贺广仁啊贺广仁,这一次你算找错了人,放着胡非和陈风不用,偏偏让我看着老丁,嘿嘿,虽然我与老丁没什么过硬的交情,但是,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不利用?”说到这里,突然听到外面“咣”地一下,脸色一变。原来,易不群听到惊喜处,脚下一滑,碰到一个瓷盆,他赶紧闪在屋后。他刚藏好,麻叔已经噌地蹿了出来,四处搜索。易不群担心被发觉,于是向屋后绕去,见旁边有一口井,于是掀开井盖,顺着绳梯爬了下去,刚到下面,突然身后一阵风袭来,脖子上一紧,便被两只手紧紧地掐住了。易不群叫道:“是谁?”那人听到他的声音,似乎一愣,叫道:“是易兄弟?”说着,双手也松开了。易不群扭头借着从上面透下的光亮一看,井下的人居然是老丁。
易不群惊喜地说:“丁大叔,你怎么在这儿?”老丁叹道:“自从你离开后,贺老板就对我产生了怀疑,那天晚上喝酒,他频频向我灌酒,我猜知其中必有问题,于是假装醉倒,果然,胡非背着我回后勤部时,我听到他跟麻叔说,要将重要的资料拿出来,把我灭口。我前后一想,猜知是小匣子里的东西惹了祸,所以就将小匣子藏了起来,我知道,只要那些资料不交出来,贺老板一时还不会对我下毒手,果然,贺老板把我囚禁到老宅子里来,幸好那麻叔被我钻了空子,逃了出来,不过,我不敢远逃,我的体力毕竟有限,何况逃到哪里才能安全?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我就藏在麻叔的眼皮子底下,没想到你也来了,听大叔的,快走,这里危险。”易不群说:“大叔,我没事。”老丁说:“算了,易兄弟,你别跟我演戏了,那天喝酒的时候,贺老板的话里都带出来了,听口气,你根本不是他的卧底,而是死敌。”易不群脸一红,说:“不瞒您说,贺老板确实恨我入骨,现在咱们俩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 两人正说到这,突然听到上面有人说话,仔细一听,除了麻叔外,另一个人便是陈风。只听麻叔说:“陈风,你到这里来干什么?是贺老板不相信我吧?”陈风笑道:“麻叔,瞧你想到哪去了,贺老板的意思是要搜尽一切可能的地方。”麻叔说:“你的意思是,老丁藏在井下面?”陈风说:“我没有这么说,不过只是想下去看看。”麻叔呵呵一笑:“好个陈风,你显然还是信不过我,要是老丁藏在井下,我还有必要进城向贺老板报告吗?”此时,井下的老丁在暗想,听麻叔话中的意思,他极不想让陈风下来,这是为什么?难道他是为我好?不会吧,麻叔也是贺老板的人,哦,我明白了,他肯定是想独占头功,又一想,也不对,是他放走了我,即使再抓到我,不过是将功折罪,哪里有什么功劳。易不群却已经心里有数,这个麻叔果然不是贺广仁的人,他想放走老丁,显然是要把贺广仁搞臭,如此说来,倒和自己是一路子。正说到这,突然又听井上传来一个人的声音,这个人的声音一起,井下的两人都是遍体生寒,心脏蓬蓬地跳动起来。只听那人说:“麻叔,你想让我亲自下井吗?”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贺广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