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广仁受不了这等打击。他就像从山峰被人推到了山涧,窝心上火,痛苦绝望,终于病倒了,每天都在大口大口地吐血,生命危在旦夕。
而此时的梅玲公司却喜气洋洋,梅玲召开企业界联盟会议,承诺要创建一个慈善基金会,得到了社会各界的赞扬。
会后,易不群建议梅玲,让石山去大街上募捐,也算是为慈善事业尽一份力量。梅玲答应了。
石山抱着募捐箱来到梅玲公司对面的街道边坐着,小米坐在公司门口给他鼓励。
但是,一上午过去了,并没有多少人捐款。贺云峰冷冷地告诉石山:“你可以利用你的身世,获得路人的同情,否则,凭你现在人五人六的样子,有几个人给你捐款?”
石山思想很单纯,他并不知道贺云峰是献他的丑,想想,贺云峰说的有道理,就找了个牌子,让人写了“野人石山,当街募捐”八个大字,摆在桌子前,这样,果然立竿见影。一下午,石山募捐到8000多块钱。
傍晚时分,石山正在收摊,小米过来帮忙。抬头间,石山发现远处的墙角有个熟悉的影子,在风中孤独地伫立着。石山跑过去一看,竟是贺紫衣。贺紫衣望着他,突然扑到他怀里说:“石山,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了,贺家什么也没有了,我爸也快不行了。”说完,见远处小米走来,贺紫衣快速地跑开了。
小米走了过来,问石山:“那个女人是谁?”
石山说:“贺姑娘。”
小米把收的捐款包起来,递给他,问:“准备买什么东西送给我啊?”
石山笑笑,接过捐款包揣进怀里,拍拍小米的肩,说:“我去去就来。”
医院里,陈风、胡非正在手术室外的走廊上坐着。贺紫衣一脸忧伤地走了进来。陈风问:“紫衣,麻叔怎样?”
贺紫衣说:“他现在住在老宅子里,仍然神智一阵清醒,一阵迷糊。”
胡非说:“想不到大山公司一下子到了这地步,梅玲那娘们真狠。”
贺紫衣说:“我只希望我爸能够恢复,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正说着,石山走了进来。石山将手中的包放在椅子上,说:“这里是8000多块……钱……贺老板多维持……”石山的话尽管生硬不顺畅,但在场的人没人觉得好笑。
贺紫衣望着石山,趴在桌子上哭起来。
石山说:“贺姑娘……我会尽力帮助你。”
贺紫衣说:“没用的,我爸严重贫血,需要输血,但是,无法找到匹配血型的血液。他的血型是世上罕见的,附近几个城市的血库里都没有。
石山咬了咬嘴唇。纵然以前,贺广仁屡次要害他,但是,他原本是个纯朴善良的人,心里装不下仇恨,再大的伤害,只要一过去,就淡忘了。再说,毕竟还是贺广仁把他从山里带出来的。想到这,他手腕子一撸,说:“我来吧。”
贺紫衣说:“你是什么血型?”
石山愣愣地说:“我……也不知道……我想……我行的……”
这时,一位医生走过来,对石山说:“那好,你进来验一下血型。”
世界上往往有奇迹发生,石山的血型竟然和贺广仁完全匹配,同属于[A,ccDEe,Fy(a-b+)]血型。贺紫衣及陈风等人欣喜若狂,认为这是上天不绝贺广仁。陈风说:“看来当初贺老板收留石山是对的,石山不是野人,他分明是贺老板生命中的救星,他的出现,原本就是为了今天。”接下来,院方从石山胳膊上抽出400毫升血液,紧急输入贺广仁体内。输血后,贺广仁的病情趋于稳定了,血红蛋白开始上升。只是仍然远远低于正常人水平,估计还需要1600—2000毫升的红细胞血液制品,只是院方考虑石山的身体承受能力,没敢一次性多抽取。
石山给贺广仁带来了希望,于是他成了贺紫衣、陈风、胡非等人眼中最重要的人物。400毫升血对石山来说并没有什么,他还挺得住,只是感觉乏力而已,但是贺紫衣坚决让他躺下来,怎么舒服怎么躺着,而且亲手去给他熬八宝粥。
贺紫衣熬的八宝粥味道比小米的差多了。石山知道,贺紫衣曾是贺家的千斤大小姐,她从没有做过饭,这已经很难得了。胡非本是个很粗鲁的人,居然在石山面前变得温文有礼起来,他找地方坐时,也要请示一下石山,说:“石山兄弟,我能坐一会儿吗?”
石山笑了,说:“胡……大哥,你坐……”
几天后,贺广仁终于被石山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贺广仁才恢复了七成体质,就催着回老房子,因为住院费用实在太多了,他颓唐的样子,几乎很难让人联想到昔日叱咤商界的大山公司老板。
大山公司及牡丹园失去了,贺广仁除了那些滞销的楼房,惟一剩下来的就是轿车了。车,陈风开了几年,舍不得卖。贺广仁不想在市区住了,他已经住不下去了。陈风原本还建议退了租赁的房子,在开发处自用用几套,贺广仁说:“去老宅子吧,我想清净一下。”陈风明白,贺广仁是看着这些东西伤心。
贺广仁出院后,直接搬到了老宅子里。
出院的这天,正巧下着小雨。春雨绵绵,丝丝缕缕,让贺广仁的心里更增添了许多愁思。他站在老宅子门口,手扶着自己的雕像,叹息一声。远处的山城在雨幕中一片朦胧,仿佛梦幻一般,让人看不清楚。
石山帮着陈风和胡非,将老宅子收拾了一下,安顿好家具,觉得自己应该回梅玲公司了,所以来向贺广仁告辞:“贺……老板,我要走了……”
贺老板似乎想及一事,回头看看众人,向石山摆摆手,说:“你跟我过来一下。”
贺老板在前面走,石山在后面跟,两人慢慢地走到了老房子的后面。
贺老板指着树下的井盖说:“石山,你替我下去把那个狼的雕像拿上来。”
“哎。”石山掀开井盖,踏着绳梯走了下去。但是,他没有想到,井足有十几米深,他下去后,绳梯就抽了上去,而且井盖也关闭了。
贺广仁张了张嘴,白森森的牙齿上下摩擦了几下,走回老房子里。贺紫衣问:“爸,石山呢?”
贺广仁说:“让他回去了,他现在跟了梅玲,我也不便留他。”
贺紫衣往远处看一眼,说:“爸,人家救了你,你怎么不多留人家几天呢?”
贺广仁说:“你爸辉煌的时候难道少管他了吗?再说,现在你爸一无所有,想给他好处也不可能了,让他走,本身就是对他好,留在这里,他会有什么出息?”
贺紫衣低头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