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今日任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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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序·楔子

1.

杨柳萦绿桥,玫瑰拂地红。

街上空空的,空空地出现两位剑客。

一袭黑衣,一服墨绿长袍。

这是一场朴质的盛宴,只为饯别,别离红染玫瑰。

灞桥不折柳,十里长街送君别。

折柳相送?可玫瑰以赠之?

黑袍剑客腰间挂剑,手中悬酒。

劝君更尽一杯酒的酒。

酒饮罢,无言。

一剑客拔剑,一剑客此间转身。

剑光实在太快,西出此关再无故人。

地上的血玫瑰溅起,杨柳的绿叶添上了几分妖艳。

黑衣剑客走到死不瞑目的故人尸身前。

举酒欲饮,酒杯停,酒洗剑上的血,血酒沥其身。并将其生前佩戴的浩然剑取去。

莽莽万重山,孤城山谷间。

一匹快马疾蹄莽林穿行,它奔去冶剑城。扬鞭催马马不歇,摧尘尘不问。

快马在林莽径道掀起尘土。

孤城近在眼前。

无树冠遮阴,孤城城门口烈日灼灼,雕鞍上银光闪闪的寒意瞬刻消退。

身穿黑衣的男子扬起头,望向了城门匾额上刻着的古朴大字——

冶剑城!

快马挥鞭,黑衣剑眉上有一股迫人的寒意,冷眸中有一团烈火在燃烧烈火。

【蜀道】

2.

白。

大雪银白,面容灰白,草木死一样的白。

蓑衣上洒满了白雪,他从一团雪白里踉踉跄跄地走出来。

修长有力的手指如佝偻老人的躯体,白得又如冻冰的死鱼,手中的长剑跟褴褛衣衫般残损。

远远望去,大雪漭漭,雾凇沆砀。

他的眼白血丝通红,像混浊的泥水上爬着数条血红色的蚯蚓。

他的瞳孔像是死鱼的眼珠子,往日如鹰隼般的眼神钝钝不堪。

从前有多俊逸丰神,俊茂风华,都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都苍老了。

破烂的长剑似乎很滑,一路行来抓了又握,却依旧时时有着快要滑落的趋态。

他忽地顿足,回望身后的风雪,他好像听到有什么声音,声音很渺茫,细弱,可仔细聆听,又似乎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

他愣怔在原地数息,神色里有掩不住的失意,掉过头迟缓的,握着破烂的长剑,艰涩地竭力依旧想去保持一个剑客该有的身姿。

蓑衣在大雪里垂暮匍匐,无情的风雪抽打着他的身躯。

风雪的声音实在大啊,在他的脑海宛如飓风回旋。

可那种细弱的声音一直叩着心门,格外清晰,提紧他的心,他忍不住不时频频回头,却只有恶毒的风雪发出嘲笑的寒风。

他只能迎着风雪。

白茫茫的大雪,洒得大地一片银白,甚至比他手中的剑更加发亮。

白色的苍茫,这位好似垂暮的剑客只得迎着风雪向前走。

3.

火。

地狱烈火。

叶欢半软瘫在凶兽穷奇的背上,这个时候先前的舒适感已经没有了。

他不得不睁开微眯的眼睛,看着悬在他近上空的青铜酒樽,酒樽微微被烧红,里面的美酒已倾不出半滴。

他起身的样子像一滩烂泥,醉醺醺地欲将快要烧红的酒樽挽入手里,怎知,在叶欢欲挽的开始,这尊青铜酒杯已化作一抹流光遁进左腰间的布袋子中。

真是无趣。

叶欢呆呆地然后笑了笑,接着将右腰间的紫葫芦抓在手里。

“人生如酒,没有酒,又怎可与世相陪?”

他们一行人在这个世界失散。

也不知道其他了怎么样了。

叶欢惆怅地饮了一口酒。

叶欢坐在穷奇的背上,一边喝酒一边惆怅。

散就散了吧。叶欢说服自己。因果相续,有散才有聚,何况散也是一种缘分,不然为何我遇到你呢。

是吧,狗蛋。

叶欢坐着穷奇的背上拍了拍它的脑袋。

穷奇回头看了他一眼。

接着叶欢就惊恐了起来。

4.

水。

流清碧潭。

河的水流是柔和的,温度是适宜的。

寸草仿佛亮着春晖。

阳光酥媚地快速穿过林捎,将又淡又柔的日光撒在她雪白的肌肤上。

日光柔和,是早晨驱散林雾的温暖。

在氤氲柔光中,流清点着柳青青晶莹的肌肤,波光淡淡的,有点点碎金在河水中漾开来。

暖风习习拂清波,林叶青青着碧色。

柳青青碧衣如春柳,盈盈握着一柄细细的软剑。

濯水洗尘,长途的跋涉引生的劳累感已经淡去。

林径远幽。柳青青想与她同伴而来的师兄弟们会合。

【相逢意气为君饮】

5.

帝都长安死了一缕青丝。

一个浣衣女突然死了。

帝都长安还是长安,浣衣女的尸体他却连一眼都不能去吊唁。

撕心裂肺?

撕心裂肺。

喜欢的人就这么死了,任谁都不甘,任谁都痛苦。

家财不足留,孤命不足贵,仇如愿可得报,这世间又有什么可惜的?

倾尽家财,他去黑市募招善射者万弩,在那人必经之路夹道而伏。

是的,他要将那人射成筛子,让那人饱尝万箭穿心之苦。

撕心裂肺?

撕心裂肺!

必须给她陪葬!

【镜堑神渊】

6.

期日暮,荒影山。

山影里,现出远古的武士,挽着骏马,路在周围消失。

江平原本不必来到这座荒无人烟的山中,可现在他非但已经来了,还亲眼目视了这诡异的一幕。

这一幕太过惊骇。

他的眼睛一动也不动,甚至神态举止都凝固了般。

哪怕山中兵器碰撞声渐渐逼近,他还是有一时没反应过来。

身后汹汹追上山来的一群人中,有人大喊一声:

“江氏遗孤在这!”

这一声喝令,让江平头脑瞬间清醒过来,可现在他已经无法逃走了。

汹汹的兵戈与杂沓声喧哗地冲来山上。挽着骏马的武士腰间悬刀。

挽着骏马的武士走过之处,不断消失。兵甲已经从山下如潮水朝江平压过来。

前有狼后有虎。江平自知,凶多吉少。

此时山中——

密密的兵甲耀着冷光,江平所措不知。

远古的武士挽着骏马带着消失走来。

空气突然仿佛凝滞了一般,只有树叶被细风轻摇起的沙沙声。

士兵犹疑有顷,旋即毫不犹豫地冲了上来,江平还在原地。

远古的武士挽着骏马走过。

路在周围消失,山在周围消失。

他变成了浮雕,变成了纷纭的故事,今天像恶魔,明天又是天使。

【狄蛮夷戎】

7.

“你看你这卑陋的小人!”

少年老成的指着小孩,大声叱责道。

“我没有……”小孩哭痕满面,小手满是泥泽,毫无先前那粉雕玉琢般的模样,柔柔弱弱,狼狈得很。

“你敢狡辩?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

“我真的没有……”

“呸!”少年的神色浮着不屑厌恶,“对你这种人,说你是卑陋的小人还抬举你了,我看你就是无耻、恶心!”

“我真的没有啊。”小孩一副可怜楚楚的样子,令人心生怜爱。

“哎。你这种人已经无药可救了,根本就不值得同情,除了将你活活汤镬煮死,将熟肉分食给野兽还能怎么办呢?真的是……”

少年欲要佯装大人作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叹气模样,可突然身体里爆裂出一股撕裂的疼痛。

啊啊!

他痛苦大叫出声!

少年最后一个话音还未出口,此地便传来一声恐惧的尖叫和短促的哀嚎。

小孩将少年一口活生生地吞入腹中,此时他已变成了一头狰狞可怖的野兽,树皮色的厚唇溅满了血汁。

“谢谢您提醒我呢,不然我还在想如何吃掉你更好一点呢。”怪兽粗糙怪异的字音血淋淋地吐露出来。

这头浑身褐色的怪兽,此时正咂着嘴,血淋淋的舌头伸出来舔着唇边‘细枝末节的残骸’。

“实在怪不得我呢,我都说了我不是人,我真的没有狡辩,可您却不想着逃,如此忠心,作为奖励,我就按照您的意思来办吧。我可是极为尊重您的呢。”话毕,怪兽嘎嘎得意的怪笑。

消化过后,这头怪兽又化作一头人畜无害的小孩,眨着一双呆萌呆萌的眼睛,舔舔粘在干裂唇边的‘泥渍’,又开始寻找下一个猎物。

【太平长安】

8.

有资格被你说一声温柔的废物,也有资格然后被你温柔地照顾。

叶落雪一望着高台上万众瞩目的韩拟冰,沉寂的眸子里便亮满了星。

其孤意在眉。韩拟冰的眉目有一种深情的孤独。

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衣,一柄样式普通的长剑,他就那么站在高台上,望着远空,眉目孤意。

长剑闪白光,韩拟冰的身上仿佛披了一层朦胧的白雪。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雪殿风来暗香满。叶落雪也是一身白衣,手中也是一柄长剑。

她的眼睛宛如倒映着一身银河,眸光闪闪,比雪还要白亮。

拟冰就像天上谪入人间的仙,虽也食人间烟火,可凡人看他,就如隔了一层层飘渺的云雾。

她要努力靠近这个少年,努力的靠近他,才有资格和他一起努力,才有资格被他温柔地说“废物”,才有资格然后被他温柔地照顾,才有资格一起练暗香浮动月黄昏的剑。

一定可以的。叶落雪目光坚定的握紧了手中的剑。

还是不行么?

高台上狼狈的身形微微蠕动,他竭力睁开眼睛,看着台下一袭白衣姣好面容的叶落雪,顺着她的目光,他只有浓浓的不甘和痛苦的失望。

为什么!

狼狈不堪,血污满面,他心中苦涩。

他还是用力地睁开眼,望着台下的叶落雪,流血的创伤甜蜜的慢慢地发笑。

笑是苦涩的。

嘴唇蠕动片刻,他现在虚弱极了。

如星星般的明亮,我蜷缩在远处将她收藏。

不会忘的。会有我么……

他终是昏厥过去了。

【永、恒岛】

9.

我又反悔了,我坐上告别的马车,那柄竹箫你还握在手里,你在望着日暮,静静地站在那里,我透过车窗,看你,你是不是也透过车窗,在看我——可却只我在看着你,看现今只有逃离我的云,你是不是还站在那个日暮,不肯来,不肯原谅我?

萧萧远树疏林外,秋山有风吹日暮。

辚辚声留下车辙,马车走远了。

朱唇轻启,柔荑轻按,有人在尽览秋山处,送出又轻又柔又沉默的箫声。

【只拟江南,不拟长安】

试灯没心情,踏雪没意思。

南方的冬还未消融,北方的灯火万盏辉煌。

北方的冬去得晚,柳安谙桌前的美酒佳肴此刻已是草草杯盘随意摆放。酒美梅酸,眼前江南遐迩闻名的才子佳人暖拥在一起,坐在桌前睡了眼,故事也随着他们的眠而歇了唇。

柳安谙拾梅来尝,酸涩楚楚,她又饮了点小酒,雪月似的脸便红彤彤暖起来了,她又仿佛看见了落满了南山的梅花,登上松木梯子的梦,她看他骑马归来,她却不曾想是自己陷入了幻梦。

奄奄黄昏后,寂寂人定初。灯火万盏还未熄灭,有些辉煌却已闭了眼。

夜安殿上,才子佳人待夜安公主醒后便要托词要回江南。侍女唤醒了她,她自是不允,故事还未结束,谁又能脱得了这座关于爱的殿宫?

她软囚下这对登俏入对的才子佳人,囚于忆江宫。这样、这样的话,才子佳人回江南的托词只能自己拟了。江风夜若是来、若是来的话,便可无须听江南的才子佳人了,便可只拟江南,不拟长安了。

她站在夜安殿外,便吃吃地笑了。早晨暖暖的日光,也似乎更加柔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