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总算是收拾妥当了,可累死小爷了,真是麻烦,还是王婶说的是,有个婆娘能省好多事,要是我,一定要个腚大腰圆好生养的,王婶说过,好养活还能生大胖小子,最重要冬天也不用再怕冷了,想想就有些小激动,再过上个两三年小爷一定要找个婆娘……”将房间收拾了一遍,将要带的东西放入包袱之中后,一屁股坐在床沿,沐明宇托着略有些婴儿肥的脸蛋,不禁臆想着。
“腚大腰圆?好生养?生个大胖小子?”站在门口听着沐明宇一脸痴迷的臆想之语的杜子腾嘴角抽搐,眉头不禁狂跳。
“你才多大点?毛都没长齐,就想着娶婆娘?你可就安生点吧!”杜子腾放下手中的灯笼,顺手抄起一旁的木凳在沐明宇身旁坐了下去。
“啊?老杜啊!你怎么来了?再说,我毛没长齐跟着你长齐了似得,咱俩半斤八两,你还别说,说不定我比你长得要齐多了呢!”回过神的沐明宇丝毫没有一丝羞涩之意,想想婆娘咋滴了,早晚不得有那么一回,正着脸一本正经的看着身旁的杜子腾道。
杜子腾压制住想要暴揍眼前沐胖子的心气,揉了揉狂跳的太阳穴:“我……你……好好好!我今天可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人要脸树要皮,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行,你牛,你毛长得齐。”
“那你可不!对了,你咋地来了?哎?不对啊!你这大白天带什么灯笼啊?”看着杜子腾身旁放着的灯笼,沐明宇忽然想起貌似这几天见着杜子腾每次都带着着灯笼,不过这灯笼也没什么特别的啊!也就是普通的木框白纸灯笼,也就是光亮了点,也没什么特别的。
“你还好意思说?春耕哥都等了你半个时辰了,你怎的如此墨迹,跟个大姑娘上轿一样,至于这灯笼……我也不清楚,不过我老子非要我走到哪里都要带着,我也很无奈啊!”看着一旁火苗飘逸的灯笼,杜子腾眉头黑线,自从沐胖子醒来后,自己老子就非要自己带着这灯笼,还说什么等那天自己想明白了也就不用带了,什么鬼个意思,真是搞不懂。
“啊?糟了!只顾收拾屋子了,忘了时辰了,没想到,竟耽搁了这么长时间,我先溜了,老杜记得帮我锁门,老规矩哈……”说着抄起一旁的包袱,在杜子腾目瞪口呆的目光之下,一个纵身从其头顶跨过,拨开房门一溜烟跑了出去,走之前还不忘吹了下口哨,夹带着三只幼鸟一骑绝尘。
“我……沐胖子还是胖子,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罢了罢了。”站起身熟练地拿起石床睡枕之下带着钥匙的木锁,掂起灯笼,定眼看着屋内简陋的摆设,井然有序摆列着的药架,几把粗糙不堪的木凳,一块石砌得床,一盏老旧的额油灯,一时间杜子腾思绪感慨万分。
想起那个总是老好人的沐胖子,想起当年他们几个小伙伴一起种草药,一起捉虫,当初飘荡在夕阳下的欢声笑语不知飘去了哪里,如今王二娶了当初的二丫;曹雨跟着曹叔正学着木匠手艺,听说曹叔也在给曹雨物色着姑娘,现在好像也有了人选;大虎为了弟弟妹妹,为了家不得不扛起家里的顶梁柱;到现在,沐胖子也要离开村庄去往外面的世界,转眼间终究已不是孩童,时间让他们长大了,长大了啊!
杜子腾明白,沐胖子没变,一直没变,他只是放开了性子,他知道春耕哥让自己来找胖子,想来也是约定好的吧,他们两个是重感情的人,却都看不来离别,无声无息的离去也许是他们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吧,看着随风摇曳的药田,一层层随着波浪扩散开来,一时间杜子腾怔怔的有些出神……
“春耕哥你说这么做是不是有些不好?就这么偷偷摸摸的离开?”伴随着阵阵马蹄声,奔驰在蜿蜒的小路,看着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村庄,沐明宇双眼通红,强忍着不让自己抽噎,他感觉心里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想强忍着不让水滴滑落,却不知早已泪流满面。
“山水有相逢,离别只是为了下次更好的相逢,况且我们还会回来,将它放在心里便好。”杜春耕看着泪水肆意的沐明宇,杜春耕没有去阻止,有些东西本该如此。
杜春耕下意识摸了下右手小臂下的一处印记,不知为何忽然间他感觉到一种心悸,看向身后逐渐小时的黑点,他竟感觉……青鼎村……或许他们再回不去了……
“吱呀~”
青鼎村一户人家打开房门,看着门下包裹的长条状物品,手掌一挥便被他攥在手中,轻轻打开布包,一块坑坑洼洼不规则的手掌般大小石棍静静躺在他手中,中年男子一愣,一滴晶莹透过日光,折射出美丽的斑点,滴在干燥的土地之上,激起一道道尘埃。
“臭小子~”男子抬头眺望开来,眼眸之中,两道夹杂着失落的身影愈来愈远……
不知过了多久,男子收回目光,将石棍放入怀中,想起那个偷偷趴在篱笆之上,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调配药物的小脑袋,每次他不经意的回头都会让那个小脑袋猛地抽回,却每次又不甘心的再次冒出来,以至于到后来,自己因“嫌弃”而扔掉一本“药方”;站在院内回忆药方并缓缓背述着,春去秋来,夏暑冬凉,那个小脑袋总会跟自己一同出现,而且每隔不旧门前便会多出不少草药,没有人去打破这个平衡,就那样一直维持社。
有不少人曾问过他:“挺聪明,机灵的孩子,为何不收他为徒?”
他摇了摇头总是说:“我教不了他,缘分不到,不该如此。”
一直到两年前那个小脑袋再也没有出现,但草药却不曾减少,不知为何每当看着那一株株草药,他心里总感觉空唠唠的,后来那个小脑袋搬离了村庄,在村外不远处,种起了药田,搭起了茅草屋,开始上山采起了草药,村里的小毛病那个小脑袋都能轻而易举的解决,帮自己减少了不少压力,到他失足摔伤,他第一时间用最好的药方,补物,帮那个小脑袋治疗,他问他:“伤好后怎么办?”
小脑袋愣愣的想了许久:“应该还会一切如旧吧!毕竟是自己选的路,要走下去啊!”
那一刻男人愣住了,他不知道一个不满十岁的孩童说出这句话需要多大的勇气,在云雾飘渺的悬崖峭壁之上采药需要多大的勇气,失足落下,若不是一颗小树减缓了冲击,又恰好落在一处突出的岩壁之上,他不知道眼前的孩童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说出这句话,从那以后,那孩子经常去男人家里求教药理,辨识草药,男子皆一一作答,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孩童没有认男人当师傅,男人也没有收他做徒弟。
到后来拼死杀熊,重伤昏迷,他心乱了,第一次失了方寸,普通的药物救不回他,他这时才慕然间发现,他早已将孩童当做了自己的弟子,甚至当做自己的亲子,他打破了多年的誓言救了孩童,他没有后悔,偷偷将孩童悲痛的记忆封存起来,哪怕将来找回了记忆孩童恨他他也不后悔,因为他看出那孩子背负的太多,太多人的因果纠缠在那孩子身上,压得那孩子喘不过气来,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将一些东西封存起来,哪怕是反噬伤到自己的本源,他也未曾后悔,他只想那孩子能够活的轻松些,至少在孩童的时候,可现在,他才发现,那个不知在篱笆外趴着的多少春秋的小脑袋已经不再年少,他长大了……长大了啊!已然是名少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