涯下是深泉,我落入了深泉之中,没有想象之中坠地之时的剧痛,只有片刻的眩晕。
我来不及稳一下心神,就迅速游过去,抱起同样落入深泉中的她。
与我不同的是,她已经晕了过去,失去了所有意识,纤弱的身子,被冰冷的泉水冰的不住的颤抖。
我焦急的唤她,又在她的掌心徐徐的输进我的内力,为她驱寒。
过了许久,她的睫毛颤了颤,悠悠醒转,可是她的一双美眸之中,却是一片茫然。
她挣扎着从我怀中坐起,右手扶额,茫然环顾四周,又看了看我,怯生生的问,“我这是在哪里?你是谁?”
我喉头一紧,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只好反问她,“你怎么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她使劲儿用手按了按额头,蹙着眉说,“我一想事情,头就好痛,我什么也记不起了,我是谁?你又是谁?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看着怀中孤苦无依的她,心中默念,“苍天,如果我想向你偷一点幸福,你会不会将我天打雷劈?”
我咬了咬牙,撒下一个弥天大谎,“你叫玉微曦,是我的未婚妻,我们是到这里游玩时,不小心从崖上跌落下来的。”
玉微曦,是去年春天,她在镜湖湖畔救我时,告诉我的名字。
而我,因为身份的特殊,在她救了我一命之后,我甚至连一个真实的名字都没有告诉她,我的名字叫释飞瀑,我却告诉她,我叫龙飞。
曦儿柔弱的依偎在我怀中,听我缓缓讲述,我编织的,我们相识、相知、相恋的故事。
我多么希望,我对曦儿所讲的一切都是真的。
天色在我缓缓的叙述中,渐渐暗了下来,苍茫的夜色慢慢的吞噬了整片山谷。
曦儿看起来对黑暗非常恐惧,她使劲儿的偎在我的怀中,紧紧抓着我的手臂,周围一丁点儿异样的响动,就会惊得她在我怀中缩成一团,我不住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
架起篝火,劝慰了她许久,她才在我的怀中沉沉睡去。
我低头凝视她,眉目无瑕,眼睫似翼,唇若点樱,白玉般的面颊,在篝火的映照下,微生红晕,艳若桃花,如缎的墨发,一缕缕散在雪白的狐裘上,如同一幅巧手难描的图画。
我用内力驱走她身上的****,只剩额前几缕秀发,仍挂着晶莹的水滴,我情不自禁的轻点过去,晶莹的水滴,停留在我的指尖,散射着晶亮剔透的光芒,又颤悠悠滚落在地上。
白天还恨我入骨的她,此刻却安然躺在我的怀中,这一切,美得那么不真实,仿佛晶莹的朝露,太阳出来后,就会随风蒸发,不见了踪迹。
多么希望,时光可以停留在这美好的一刻,多么希望,这一晚,可以化为永恒,只是浩瀚的时光,怎肯为我一人渺小的希望停留驻步,当第一道曙色划破天际,曦儿睁开了她秋波翦水的双眸。
我寻了路,把曦儿带上了回头崖。
在回头崖顶,我揽着曦儿的肩,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命运多么会安排,崖底转了一遭儿,再上得崖来,我的世界已变成了两重天。
昨晚,我沉思良久,已经决定将曦儿带回我的将军府,我欠她的太多,哪怕她只有片刻忘记从前的事情,我也要让她在这片刻之间,过最安然、幸福的日子。
何况,也许曦儿一生都不会再想起她是谁。
我知道,这是我此生最殷切盼望的事情。
我带着曦儿来到我的将军府,却在门前久久的徘徊不愿进去。
有眼尖的侍从看到我,狂喜的大喊,“将军回来了!”
紧接着他飞奔进去,大声喊着,“夫人,将军回府了!”
夫人?
曦儿嘴里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怯怯的眸光怀疑的看着我。
是的,夫人!
去年春天的镜湖湖畔,我对曦儿一见倾心,可是却不敢表明心迹,也不敢询问她的家世、住处,只是黯然离去,任相思一寸寸蚕食我爱她的心,就是因为,我已经有了夫人。
我担心,如果我知道了曦儿是哪家千金,家在何处,我终会忍不住去寻她。
曦儿,脱尘如仙的女子,怎能做我的妾?
片刻间,将军府门前聚集了许多人,站在最前面的,就是我的将军夫人——倪裳。
倪裳喜极而泣,紧紧抓着我的手,把我拉进将军府中。
喜悦,甚至让她没来的及问一问,我身边的曦儿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