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几步,又退回去,把包裹扔回榻上。
唇边勾起一丝嘲讽的笑,龙御云既然已经找到我,怎么可能轻易的放过我?
明知走不了,又何必多此一举,自取其辱?
坐在榻上,将那几件衣物又从包袱中抖出来,才猛地想起,龙御雷还有一副药未煎。
快步走到大师兄的药庐,精心的把最后一味药煎好,最后,加入那味特殊的药引。
刚刚把衣袖放下,身后即传来轻如鬼魅的叹息声。
心骤然一跳,不安的回眸,身后的来人,却是龙御雷的贴身侍卫龙刃。
龙刃高深莫测的站在我身后,左手用力按着腰畔的佩剑,一双黑瞳洞穿一切的透彻。
我一下子有了被人窥透隐私的慌乱,用犀利的语言,掩饰着我内心的难堪,“怎么?嫌我碍眼了,想来为你的主子,除掉我这个红颜祸水?”
龙刃又是一声轻叹,“玉姑娘,你真是冰雪聪明,一语中的。来这里之前,我却有此意,你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了王爷的安危,先是刺客,现在是王上。只要可以保护王爷,做什么事情,我都不计后果,在所不惜。可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我心虚的避开他仿佛洞察一切的凌厉眸光,装作满不在乎的问:“哦?为什么?”
龙刃向我逼近了几步,语调冷峻,却带着几分惋惜,“玉姑娘,以前,我不明白,像你这样既有倾国之姿,又聪明如斯的女子,为什么会沦落到深陷死牢的境地。现在,我明白了,以前我所了解的女人,说的,总要比做的多,她们往往只做了一分,却要说成三分,而你,却是个例外,你明明做足了十分,却一分也不说,难怪总要遭人误解。”
他果然看到了我刚刚在做的事,我慌乱的回身,想去端身后案上的药碗,却不小心,被脚下的什么东西绊到,一个趔趄,额头对着案角狠狠的摔下去。
龙刃瞬间移到我身边,探长臂勾住我的腰,我跌进他的怀中,惊出一身冷汗。
还没等我稳住心神,一团墨影,夹着一股凌厉的杀气向我身畔的龙刃袭来,龙刃把我推开,鼓起真气,将双掌推出去,却又快速收回。
伴着“砰”的一声剧烈撞击声,龙刃被来人的双掌击中前胸,被击飞到对面的墙上,跌落在墙角,“扑”的吐出大口的鲜血。
被龙刃撞落而起的尘埃,缓缓落下去,现出一身墨衣的龙御云,宛若天神,卓然傲立。
原来,来人是龙御云,难怪龙刃会收掌不发。
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打伤龙刃,他眸中冲冠的怒意又因何而来?
龙御云颓然黯淡的眸光,再次被怒火点亮,熊熊燃烧的怒火,想要毁掉一切的疯狂。
他暴戾的看着龙刃,薄唇微动,清冷的话,如尖利的冰刀霜剑,狠狠的刺激着我的鼓膜,“哪只手碰了王妃,废了它!”
龙刃挣扎着由跌落的姿势,转为跪姿,俯首领命,“是!”
听了两个人的对话,我由愕然转为难以置信。
我使劲的摇头,疯了!他们全都疯了!
一个残忍冷酷的要手下废掉救我的手臂,一个恭谨冷静的答“是”。
他们都疯了!
龙御云,难道你是妖魔转世吗?如此的残忍嗜血!
仅仅因为龙刃让我免遭头破血流的厄运,你就要断他一只手臂。
难道,你就这样恨我?
看着龙刃用左手抽出身畔的佩剑,对准自己的右臂,高高举起,冷汗瞬间湿透了我的衣衫。
我不顾一切的飞扑过去,夺过龙刃手中的剑,横在我的颈上,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龙御云,你要废了龙刃的手臂,不如先杀了我,杀了我之后,我们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一了百了,我也不用再活在这世上,生生受你的折磨。”
我声嘶力竭的喊,忘了我的身份,忘了我身在哪里,忘了龙御云是尊贵无匹的九五之尊,我不能直呼他的姓名,我忘了一切,我只记得,不能让龙刃因为救我,而失去一只手臂。
我声嘶力竭的喊声落地,万籁俱静,再也无声。
龙御云定定的看着我,眸光是我从未见过的迷茫,低低的,沙哑的,带着磁性的嗓音,像是在问我,又像是自言自语,“为什么?为什么,你对别人都是这般的好,却独独对我无情?”
横在颈间的剑,不停的颤抖,独独对他无情?
原来,他从来都不明白,我就是因为,将所有的情,都给了他,今日,才会落得如此狼狈。
如果不是因为爱他,美丽如我,聪慧如我,尊贵如我,当初,怎么会心甘情愿的任他欺凌?
千言万语聚在心间,哽在喉间,一时之间,我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龙刃一动不动的跪着,我的手中横着架在颈中的剑,龙御云茫然的看着我,时光仿佛停止不前,定格在这一瞬间。
直到,一身雪衣的龙御雷,一声喟然的轻叹,打破这满室的寂然。
龙御雷平静的掰开我紧握着剑柄的五指,取走长剑,扶起龙刃,还剑入鞘,对龙刃说:“你退下吧。”
龙刃躬身退出去,龙御雷清淡的眸光瞥到案上的药碗,倏地转寒,“这是什么?”
我的心一颤,糟了,放入药引后,龙刃忽然现身,我忘记将药引与草药搅匀。
我快步走过去,拿起案上的汤匙,垂着眸,掩饰着我内心的不安,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迅速搅拌,“没什么。”
龙御雷抓住我的左臂,扯过我,让我回身看他,一字一顿的问:“告诉我,这里面加了什么?”
突如其来的剧痛,让冷汗瞬间从我的额角冒出。
我用力的挣扎,想要从龙御雷的手中抽回我的手臂,龙御雷却更用力的握住,不肯放手。
缓缓的,竟有鲜艳的血色从龙御雷紧握的掌下,我粉色的衣袖上,慢慢的晕染开来。
龙御雷惊疑的看着我,猛地撩开我粉色的衣袖。
玉色的藕臂上,并列着几条长短不一的血痕,有一条是新伤,虽然刚刚上了止血药,止住了血,却因为龙御雷的拉扯,再次迸开,向外沁着血珠。
龙御雷看看案上的药,又看看我的手臂,狠狠的把我推开。
我倒退了几步,柔软的后背撞上坚硬的门脊,跌坐在地上,痛的骨节仿佛被撞裂开来。我茫然失措的看着,一身雪衣的龙御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