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啊,暖风,你也不是想填A大,这样你们又可以一个学校了。”
“妈妈,我还没想好。”
“我看就A大,那个叫吴征的孩子我上次见过一眼,很有礼貌是个好孩子,到了A大,由他照顾你我也放心。”
“我还要考虑一下。”
……
耳边是他早上听到的母女俩的对话,让他一直心烦意乱到现在。
“很开心吧,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彻底摆脱我了,秦暖风?”他幽幽的冒出这句话,带着说不出的情绪,“不用几个月,你可以和你这个男朋友在大学里双宿双飞,而我只能跟着我二叔离开,多好,你们母亲彻底解脱了,可喜可贺。”
暖风停了停,回头看看他,没有说话,对吴征道:“我们走。”说着扶着他离开。
丁煜没有动,看着他们,周围灼热的天气几乎要让他暴发,他忽然轮起一拳,打在旁边的树上。
暖风最终选了A大,她想赌一下,如果能申请到奖学金。
母亲为此做了一顿好的,说要庆祝一下,似乎填了A大就等于进了A大。
丁煜快速的扒的几口饭就回到自己的房间,那样的庆祝,他反感透顶。
没有开灯,人直接倒在床上,听到外面母女的对话。
“要到城里上学了,我得帮你准备些衣服,大学里可没有校服了。”是符蕾的声音。
“以前的衣服还可以穿,不用买,再说,我只是填了A大,还没考上呢。”
“一定能考上,世上还有我们暖风考不上的学校吗?”符蕾轻声的笑,“对了,倒是那个吴征的,你说能考上吗?”
“应该没问题。”
“那就好,”母亲舒心的吸了口气,“到了大学啊,我就不阻止你们谈恋爱了,一个大学里,一起上学真是太好了。”
“妈,你说什么,我跟他没什么。”
“好,好,不说了。”
……
丁煜猛的坐起,心里那团火越来越烈,在拼命炙烤着他的心,让他想冲出去对着暖风大喊:不可以。
不可以什么?什么不可以?
他的手微微有些抖,从枕头下翻出上次还是胖子留给他的烟,用桌边的火柴点着,用力的吸了几口,然后呛了一下,死命的咳嗽。
他很少抽烟,因为体育老师说过,抽烟伤肺,这样人跑动时要比不抽烟的人容易喘,他喜欢篮球,不想让任何东西影响到他打篮球。
然而此时,却不要命的抽。
他觉得自己一定中邪了,为什么会被一个秦暖风搞得团团转?
当然是喜欢呗。
胖子的话又在耳边,让他整人一跳,发现烟已烧到了手指,让他的手指一阵灼痛。
喜欢!喜欢!
他猛的躺下,觉得眼前一片天昏地暗。
那一晚,他做了一个梦,全是暖风,笑的,怒的,哭泣的。
七月六,高考的前一天,那年是最后一年在七月高考。
很多年后,丁煜想,如果没有那天的事,他与暖风或许不会走到那种地步。
今天是停课复习的最后一天,其实长长的学习生涯不是靠几天的恶补能够补回来的,暖风这几天基本没怎么看书,妈妈很忙,晚上又找了一家钟点工做,所以家务事都是她在干。
她今天忙着帮丁煜整理东西,他已经开始放暑假,他二叔让他一起去海南度假,本来要叫上暖风母女的,但符蕾拒绝了,一个是没有时间,一个是既然本来相处就不愉快,又何必跟过去让整个假期也变得不愉快?
男孩子其实没多少东西可以理,无非是几件换洗的衣服,暖风一样样的打包,看到丁煜自己用网袋将篮球装进去,手上停下来:“球也要带吗?”
丁煜没有理她,把网带系紧扔到一边,然后拿起床边他父亲的像片也装起来。
“丁煜?”暖风看着他,只是出去度假,为什么还要带父亲的照片?
“度了假我就不回来了,不是说到高二结束嘛。”丁煜无所谓的应了一声,将照片放进自己的行李里。
“不回来了?”暖风怔在那里,“你没有提过啊?”
丁煜不再说话,抓过她手里的袋子,将旁边杂七杂八的东西装进去,暖风看着他的动作,愣愣的站在那里。
确实说过高二结束他就离开的,原以为度了假他会再回来住几天,等开了学再搬走,是不是有些急?她忽然想起什么,跑到外面厅里。
“你等一下,我去叫妈妈。”妈妈也一定不知道,依丁煜的脾气,不会说的。
“叫个屁啊,”丁煜狠狠的将手中的东西扔在床上,“她什么时候关心过我的事?”
暖风没理会,人跑出去,就在小区隔壁的厂里,十多分钟的路,毕竟住了近十年,就算彼此心里有怨气,走的时候还是要送一下的。
丁煜看她走出去,一屁股坐在床上,好一会儿“切”了一声。
本来连暖风也不想说的,就说是度假,就再也不回来了,却还是没有忍住,可能是想看看知道他要走时她的表情,却只有意外,仅此而已。
他郁闷了很久,为什么她只是意外?他心里直觉得不舒服。
指尖碰到了床上的一样东西,他转头去看,是一只木盒子,他眼神闪了闪,坐起身打开那个盒子,并没有什么东西,只有一截头发,他迟疑了一下,拿在手里。
那是暖风的头发,上小学的时候,被他生生的剪了下来。
没有丢掉吗?自己什么时候竟这么小心的将它存在盒子里?要不是整理东西他或许已经忘了,他将头发凑到鼻尖,闻到上面的香气,不,没有忘记,看到那盒子,他就知道里面装了什么,本是挂在墙上的,但怕染了灰尘,所以装进了盒子里,那盒子还是在店里买的。
可笑!当时到底是什么心态要把这截头发藏起来,他随手一挥,将它扔进旁边的垃圾篓,然后人站起来。
其实真的没什么东西,只有小小的一个旅行箱,他真的不需要两母女相送,那只会让人觉得尴尬,他拎着旅行箱直接到小区外的路口去,二叔说在那里等他。
暖风拉着符蕾回来时,丁煜已经走了,屋里空荡荡的,只有在整理时留下的几张废报纸,被风一吹,在地板上滑了一段。
走了,真的走了。
暖风盯着丁煜的房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也不知道怎么想,人转身往外去,她想或许丁煜还没离开。
身后忽然有母亲的哭声,她怔住,回头去。
母亲抓着一件丁煜平时穿的运动服,边哭边低声的骂:“这个没良心的,真是白养他了。”
一阵带着热气的风自开着的玻璃窗外吹进来,暖风心里动了一下,蹲下来抱住母亲。
已经傍晚了,车堵在去机场的路上,二叔不停的看着表说早点出来就好了。
丁煜则在车后座玩着二叔刚给他买的手机。
其实学校里有好些人已经开始用手机了,他自己并不太在意这些东西,所以没有就没有,也没放在心上。
他把胖子这些人的手机号加了进去,也给他们发了消息,然后界面停在手机自带的游戏上,他百无聊赖,一遍遍的玩,最后还是厌了,将手机扔进包里。
窗外,晚霞满天,他用有些酸涩的眼睛看着,微微的眯起眼。
被他扔进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是有短信,他愣了愣,拿起。
胖子发来的:要不要把你的号码告诉暖风啊?
胖子他们都知道他与暖风的关系很僵,但也只有胖子最实成,竟然发了短信来问。
他直接打了:不要。
手指去按确认键,却猛然停住,看着屏上的字,无论如何也按不下去。
也许以后再也不会见面了吧。
脑中忽然跳出这句话,而他似乎才意识到这个事实,人一下子慌乱起来。
再也不见面,像一扇门,将他从父亲去世到现在所有与暖风有关的一切全部关在门后,再不看,再不想,像从未发生过一样,暖风被他气得发白的脸,午后一头乱发荡着的千秋,她煮的饭菜,她洗过澡后身上的清香,她的泪,她的唇,她的一切,再不见,再不见。
他的手开始发抖,胸口像堵了一块东西,让他喘不过气。
“我要回去。”猛地,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说,连自己也吃了一惊。
“什么?”二叔回过头,以为自己听错。
“我要回去,马上。”第二遍,他的声音斩钉截铁。
二叔以为他疯了,他也觉得自己疯了。
回到他住了十年的小区,天已经黑了,他狂奔着,完全没去想回来是为什么?回来又该怎么对暖风说,所以奔到门口时他猛然停住,脑中一片空白。
小区里香障花的清香阵阵飘来,他站住不动,然后隐隐的听到他熟悉的声音。
“我求了两个,这一个给你。”吴征将今天一大早跟母亲一起到庙里求的两个护身符,拿了一个给暖风。
暖风轻笑着接过:“你来就是给我这个。”
“准啊,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去求,我和我妈一大早去,下午才求到的。”
“没想到你还信这个,”暖风笑着将护身符接过来,“好,我明天带着它去考试。”
她笑的像朵绽放的花,吴征看得有些失神,下意识的抬了抬眼镜:“好了,我回去了。”
暖风本来想让他到屋里坐坐,但想想明天还要考试,家里也确实没有什么东西招待他,便没有说什么,只道了声:“路上小心。”
吴征离开。
暖风看他走远,然后抬头看头顶的天空,今晚有月亮。
“丁煜,应该在飞机上了吧?”她轻轻的说了一句,本来带笑的脸沉寂下来,微微叹了口气,进屋去。
门居然开着,妈妈去做钟点工,不可能这么早回来啊?
她轻轻的走进去,看到丁煜就在屋里。
“丁煜?”她有些难以置信,完全搞不懂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丁煜的脸阴沉着,看到暖风手里鲜红的护身符,脸色更难看。
还是心里的那团火,几乎将他焚成灰烬,他不过刚走,那个男生竟然就直接跑到家里来,是不是一起约定考上A大后的美好生活?是不是自己狼狈退场,换来的就是普天同应?
不是该恨她的吗?从父亲去世开始,每天每天都该恨她,什么时候起他竟然对她仁慈起来,现在还傻傻地随二叔离开,放任她过的愉快。
不走,他不走,所以她也别想走,别想以上大学的名义离开他,随另一个男生一起。
他不允许,绝不!
他只是想着,却听到暖风的尖叫,然后发现看自己竟然抱住了暖风,他一惊,想放开,然而此时他正在火头上,心里总有不甘,再加上天气炎热暖风身上只穿了件T恤,少女美好的曲线在他抱着她时完全感觉到,他竟然松不开手。
他是快十六岁的少年,经常运动的身体早已发育成熟,有关性的问题早在现实与梦中想过无数次,何况现在是炎热的夏天晚上,何况怀中是他在梦中无数次渴求过的身体,他看住暖风惊慌的表情,脑中猛然一热,然后如同那天在学校长廊里那样用力的吻上去。
吻上去,就掉进了万劫不复。
可能他刚开始只是想吻一下就放开,但他抵估了自己对暖风的渴望,再加上暖风开始挣扎,对着他的腿用力踢,似乎有催化的作用,怒意与情欲同时在往上冒,青年人呼之即来的欲望在他跨间转眼疼痛起来,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似乎无法控制自己,脑中一个种欲望叫嚣着在教他怎么做,他无法反抗。
而当那疼痛的欲望直接撞进一团温暖,那扑面而来的兴奋及自内心深处伸起的绝望,让他在刚进去时便尽数的泄出来,然后脑中一片空白,他跌在身下不断发抖的柔软身体上,觉得自己如同跌进了地狱。
他做了什么?
他不敢起来,不敢看身下人的脸,有热的液体不断的从他眼里流下来,然后他听到自己低低的哭声,暗哑的,绝望的。
他做了什么?
其实一切可以避免,他可以不回来,但他回来了,他没必要发怒,但他发怒了,他不该听任心里的欲望行事,他照做了。
他做了什么?
过了很久,他才有力气起来,他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然后看着暖风如死了般的脸,他几乎想直接杀了自己。
耳边忽然有呼天抢地的一声尖叫,他下意识的回头,看到符蕾血红的眼,然后头上似乎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一切便失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