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不知道。”她道,手指不安的绞在一起。
我轻笑一声,有些感慨的道:“当初,流烟公主仗势不把你这个正室放在眼里,哀家为你担忧,如今你怀了孕,正室的地位可保,但也不能失了正室的身份与尊贵。”
她变得惶恐起来,抬头看我一眼,复又低下,“以臣妾哪里做错了,请太后娘娘明示。”
“你苛扣流烟的奉例,把她的衣服送到外面粗制滥造,你可知罪?”
闻言,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太后娘娘,臣妾知罪了,可是……臣妾只是想小小的教训她一下。”
我微微叹息,“你好糊涂啊,流烟她是因为自小出生高贵,不去计较这些小东西,也不愿意为了小事而去低下身份吵什么,但是她总有一天会知道的,你身为摄政王正妃,居然用这种小小的手段去教训她,传出去不光你颜面无光,就连哀家想帮你说两句话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臣妾知罪了。”她跪在那里道,因身子笨重,看起来十分可怜,我有些不忍,终是说了一句,“起来罢。”
碧珠过去将她扶起来,掺着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我叹口气道:“知错就好,以后哀家不希望再看到你们姐妹几个为了再这件再起纷争。”
“臣妾一定不让太后娘娘失望。”
“恩。”我点点头,看着她的肚子,“五个多月了,你也要做好准备了,好好休息等待临盆罢,一些不能份内的事情该放手的就放心,等生完了孩子再接回来也不迟。”
“太后娘娘的意思是要臣妾把大权交给流烟?”
“不管是谁罢?”我沉沉的道。
她委屈的哭起来,“臣妾已经知罪了,娘娘还是要惩罚臣妾吗?失了这正式的权势,留在这正式的位置上又有何用?太后娘娘不如把臣妾这位子也一并让给她罢。”
“你说什么糊涂话?哀家不这样做她会以为是哀家褒庇你,反正只用等到你生完孩子后就可以恢复从前了,你怕什么?你一个正式还怕她欺压到你头上来吗?”
“臣妾是怕几个月后就物是人非了。”
“你放心罢,哀家在一日,就会力保你一日的地位。”
她这才放下心来,看着我道:“真的吗?”
“当真,好了,你身子不适就不多留你了,回去跟流烟陪个不是,以后每月俸例什么的恢复到从前的样子,好好相处罢。”
“臣妾知道,臣妾告退。”
……
紫枫出嫁的日子是个黄道吉日,天气也十分晴朗,我特地命人去寺里求了吉时,她先从家里出了门,转而入宫请安,然而才随大理国的迎亲队伍上路。
一大早,我便早早起来按品大妆,而后被人扶到大殿上,锣鼓宣天中,紫烟一身大紫喜纱被命妇们扶着从外进来。
跪地请安,“紫枫参拜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笑着,亲自下去将她扶起来,“舞云侍候的还周到吗?那是哀家特地派去给你用的,宫里的知识足,有一些事情该做不该做,她会教给你的。”
“谢太后娘娘关心,舞云人很好。”
“那就好,此去再回来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好好保重罢!”
“紫枫知道,太后娘娘也要保重身子,将来有机会,紫枫会再回来看您的。”
吉时到——
外头命妇一声高呼,催促吉时已到,我不敢耽搁,忙放开她的手,“去罢!嫁到那边你就是代表着天朝,记着不要给我朝丢人,要步步小心谨慎,切不可多言,言多必失。”
“紫枫知道了。”
“去罢。”
看着她火红的嫁衣融进一片阳光之中,我微微眯起眼,欣慰的笑了,太妃娘娘在旁笑着道:“总算了了一桩心愿,你高兴啦?”
“是啊,总算是了了一桩心愿,摄政王在哪?”我转身问道,一处角落里,沉着的男声响起,
“在这里。”
他庸懒的依在柱子上看着我,我讪讪的,对众人道:“你们都先过去罢,歆月宫摆了酒宴,哀家与摄政王说点事情,一会过去。”
“是,娘娘。”太妃领着她们转身离去,临去时,摄政王妃若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我目光瞥过,只觉得隐隐不安,而流烟公主就显得十分大方,抱着孩子傲然的走了。
等殿里人都走光了,我忍不住问道:“你家里……还太平吗?”
“挺好的。”
“那就好,哀家这几次见摄政王妃总是郁郁寡欢,以为你对人家不好了,她怀孕了,你要多抽空陪陪她。”
提起摄政王妃,他眼里明显的划过一道不悦,提起孩子时,他这样的反应更严重了些,不耐烦的道:“太后娘娘就是想跟臣说臣的家事吗?”
“不是。”我讪讪的道,转开话题,“前几日大理传来消息,皇后娘娘已经把贤王继为义子,大理国王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如果他有不测的话,那么贤王登基的事一定水到渠成。”
“但愿如此罢。”他淡淡的道。
我蹙眉看着他,“怎么你不开心吗?”
“开不开心有什么要紧,只要太后娘娘开心就好了,现在紫枫也嫁出去了,流烟得了太后娘娘允许给的正房权利,代替王妃在怀孕期间打理内院事物,她也很满意了,太后娘娘不就是希望看到这些吗?”
“你怎么了?对我不满吗?”我突然疑惑起来,是不是自己真的管得太多了,可是这些女人的事情他处理不来的,她们几个名义上是王妃,可其实担负着她们各自的背景,一个处理不好,就会牵动整个国家,我担心,帮他撂平这些事情有错吗?
我蹙眉看着他。
他静了一会,突然叹了口气,“算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罢!”末了他又道:“对了,告诉你件事情,前些天派去兰陵新君贺喜的使者回来了。”
我沉吟着,算算日子,不禁诧异,“去了这么久?”
“他说兰陵新君人很好,也不嫌礼轻,特地派人带着他在兰陵游山玩水,他几次要回来都被新君捥留,所以耽搁到现在,还请太后娘娘恕罪呢?”
我笑了笑,“倒没什么,只是这兰陵新君真怪,难道没看出哀家的礼是有意疏远吗?”
“大概他现在根基不稳,也像太后娘娘一样,想要拉拢几个靠山罢。”
“或许罢。”我淡淡的道。
整个宫里洋溢着喜悦的气氛,我与皇上主座正位,袁将军夫妇被我侍到下首第一个位置就坐,与摄政王一家相对,我因着高兴多喝了几杯,瞅着底下流烟公主的神色,像是有几分笑意藏在嘴角,刚才来之前,就有来通禀说摄政王妃身子不适先回府了,没有参宴,于是流烟公主堂而堂皇之的坐到了摄政王身边的位置,见她一脸的喜色,我不禁说道:“流烟公主近来气色不错。”
“是呀,多亏了太后娘娘赐下的几帖补药,用了以后好多了,感觉气也顺了,脸色也好多了。”她笑着道,对我福了福身。
我微微一笑,点着头道:“那就好。”
侧过身来,我便对碧珠道:“你去捡几样糕点送到摄政王府去。”
碧珠知其实,躬身下去准备,我陪着看了一出折子戏,听了一支曲,便推拖身子不好要先行回宫了,众人起坐恭送时,流烟公主身上一件玉佩落地,我离得近,看在眼中,不由得一怔,那玉佩,可是我赐给摄政王妃的传世之宝,是赏给她将来有世子时给孩子戴的,怎么会在流烟身上?
难道是摄政王妃又转送给了流烟?
不,不可能,我在心里胡乱想着,不由自主的多看了她两眼,她慌乱着去拾玉佩,无意间对上我的目光,更加显得慌乱,将玉佩藏到腰间,低下身子。
“恭送皇上,恭送太后娘娘……”
我若有所思,缓缓下了座离去。
路上,我一直在想着那块玉佩,君宝在我怀里睡着了,陈仲了几声才回过神来,“到了,娘娘。”
我这才哦了一声,轿子缓缓落下,我躬身走下轿来,将君宝交给一旁宫人,“带他回去罢。”
奶娘看了看我的脸色,欲言又止,我知道她想说什么,自从孩子登基以来我便再也没有抱着他睡过,皇上,就该有个皇上的样子,我因为他太小而刻意让他尊守这些规则,以防落人话柄,被说成是还得让娘亲哄着睡觉的小孩子。
我无耐的看着奶娘,在她肩上拍了两下,“好好照顾他。”
“奴婢知道。”她抱着孩子转身走了,我进了殿,陈仲为了去了外袍,扶我在椅上坐下,又着人去打热水来,“娘娘累了一天了,等下卸了妆早点睡罢。”
我漫不经心的应一声,仍旧心不在焉的,他看出我有心思,也不再多问,自去一旁忙活,过了一会又走过来道:“娘娘是在想那块玉佩吗?”
闻言,我不禁惊讶的抬起头,这个陈仲果然是聪明又锐利的,“你怎么知道我在想那块玉佩?”我看着他道。
陈仲低下头笑了笑,走到一旁为我倒了杯参茶,“做奴才最主要是眼明,主子的目光看向哪里,奴才便看向哪里?自然知道太后娘娘的心思了。”他不以为意的道,仿佛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而我却不能不重视起来,我换了个姿势靠躺,笑着问他,“既然你知道我是在想那块玉佩,那你知道我为什么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