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拿火盆来。”我冷冷的吩咐。
碧珠不敢再问,转身下去端了火盆,我将信纸放在火上点燃,扔进火盆里,一切罪证消失,不是替他遮掩,只是替我自己遮羞罢了,年轻的寡妇太后,被临国国君戏弄,这样的丑闻传出去,我太后的地位还怎么自保?
我看着火盆里的纸张化为灰烬,激动的情绪才慢慢平静了下来,对碧珠道:“把这些端出去埋了,不要让人看到。”
“是,奴婢知道。”碧珠端着火盆出去,我独自坐在灯下,心中慢慢升起一种无力感,虽然贵为太后又如何?还不是受人欺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一个女人,风流名声在外并不是一件好事,传出去,闹大了,最不讨好的人还是我,他是男人可以不在乎。
说到底不过一名放荡不羁罢了,我可不相信他说的什么一切都是真心的。
“荒谬!”
“娘娘,娘娘,摄政王妃到了。”婉儿焦急的推了我一把,我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已经进殿的摄政王妃,她挺着硕大拢起的肚子站在那里,微微对我行了个礼,我连忙打住,“快别,坐罢。”
她告了坐,回身在椅上坐下,我看着她,入夏后,她今日穿一身素色宫装,轻薄的宫装掩饰不住肚子的线条,为人妻母的姿态尽显,只是比上一次来的时候更显得憔悴了些,浓浓的黑眼圈伴着暗沉的肤色,看上去显得年纪很大。
我有些心疼,“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是因为妊娠反应睡不着吗?”
她摇摇头,“谢太后娘娘关心,臣妾只是这几天睡得不好,没有大碍。”
“你现在正是关键时候,调理好了身子才能有力气生孩子,万一到时跟流烟一样没有力气,那可是要遭大罪的。”我语重心长的道,看着她低顺的样子,有些不忍,上一次是我想要教训她没错,可是这么久以来,她为什么就不能想明白呢?不管再多的妃子,她正室的地位是一成不变的,只要她不做出格的事情,我一直会站在她这边。
“谢太后娘娘关心,臣妾一定把身子养好,不会让王爷的骨肉有任何闪失。”她提到孩子时,目光有些躲闪。
我不解的看着她,她这丝慌乱是从何而来?“王妃,你……是王爷最近跟你闹别扭了吗?还是流烟仗着我上次惯她,便欺负你?”
摄政王妃咬着唇,只管摇头,只是不肯说话,“没有,王爷他对臣妾很好,流烟也没有为难臣妾,可能是因为快要生了,有些紧张,晚上睡不好。“
“那就让大夫开一些安神的药,或者,睡觉时点些沉息香,拿捏着份量,对胎儿还是没有害处的。”
“恩,臣妾知道。“她低着头道,显得十分谦卑。也十分疏远,我叹了口气,知道她还是在跟我生气,于是道:“不管怎么样都不要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看得出来摄政王妃对我存在很大偏见,中午我留她下来吃午膳,她执意不肯,后来实在推不过,坐在那里,只是吃很少,筷子都鲜少动,我淡淡看她一眼,也不再强求,搁了筷子起身往里走去,一旁侍候的宫人也都惶恐的低下头。
我把客人扔在那里,自己离去,显然已经生气了。
摄政王妃站起身,从身后叫住我,“娘娘,臣妾只是吃不下去。”
我停下脚步,并未回身,笑着道:“你分明是怕下毒。”
她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最后我要走时,她才忍不住哭起来,大声说道:“太后娘娘,臣妾是没有办法,如果将来做出什么对不起太后的事,您也一定不要怪我,臣妾真的快被她逼疯了。”
我神色一震,转过走到她身边,“是谁逼你,为什么逼你,是流烟吗?“
“娘娘不要问了,是臣妾不中用,连一个小丫头都制服不了。”她懊恼的道,伤心的表情又让人无从开口,想说两句,她却分明已经知错了,还用得着说什么呢?
我叹了口气,将她按到椅上坐下,“说起来,你也算是姐姐,摄政王的正妃,何必跟她们斗呢?失了身份。”
“臣妾是不想,可是她们欺人太甚了。”她愤怒的说着,这时,我才注意到,原来她今天没戴首饰,平时那些金银环翠,头上的,手上的,一样都没有,只是几样简单的粗糙的装饰品,一看便是粗制的货色。
我拨下她头上的檀木钗,苦笑道:“这……你怎么会落迫到这种地步?”
她摇摇头,“臣妾最近吃斋念佛,有心素淡。”
她低下头,脸上分明闪过一丝慌乱,我也不再追究,转身吩咐道:“将前日我新制的那两套宫装和首饰拿出来,给王妃带回去。”
“娘娘,臣妾不要。”她推拖着,我扬手打断道:“给你,你接着就是,快吃饭罢,用完膳让碧珠帮你梳洗一下,看你满脸的黯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王爷与你不和呢?”
“事实是王爷确实……”
“算了,哀家不要听。”我打断她道,沉着脸出了膳阁,碧珠扶着我进了寝殿,自己去找那些衣服首饰,端过来道:“娘娘,只有这两套是没有绣凤的,只装以简单的绣花,但也是上上品,摄政王妃一定会喜欢的?”
我看着托盘上两套华丽的宫装,因是家常宫装,并没有绣凤,这些她还是能穿的,“恩,先放着罢。”
碧珠见我情绪不高,于是搁了托盘退下,摄政王妃勉强吃了几口饭,出来重新梳洗了,我让碧珠帮她重新化了妆,梳了头,换了刚赏的宫装,整个人便鲜亮了起来,真是人靠衣装,刚才来时只觉得她黯淡了,却不知道是因为没有妆扮。
她不好意思的低着头站在我面前,“太后娘娘的衣服臣妾穿着显得笨重,可惜了一身好衣服。”
我但笑不语,只是看着她,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王妃这几次来说话都躲躲闪闪的,十分拘谨,不时露出惶恐的目光,时时刻刻觉得不安似的。
“王妃,你要记住你是正室。”我正色道,她抬头看我一眼,慌忙低下,“臣妾知道,臣妾让娘娘失望了,娘娘给了臣妾这个正式的身份,只是臣妾却端不起正室的身份。”
我叹了口气,她心里这么明白,怎么还让自己变得这样呢?
“算了,你回去罢,哀家让太医给你开了安神的药,是之前我用的,你试几天,保管就能睡得着了,回去什么都别想,静待临盆罢,生下一儿半女的,你的地位就再也没人能摇得动了。”
“谢太后娘娘,臣妾告退。”
送走了摄政王妃,我走进寝殿,看着她遗落在这里的一支檀木簪,交给一旁宫人道:“拿下去收好,改天王妃来时,记得还给她。”
“是,娘娘。”碧珠捧着簪子下去,陈仲悄没声息的从外进来,站在身后,我从镜子里看他一眼,笑道:“怎么了?这么默默站着跟幽灵一样。”
“娘娘,您没觉得不对劲吗?”他小声道。
我轻笑,“哦?你看出哪里不对劲了吗?”我要妆镜前的椅子上坐下,转身看着他,陈仲向前走了两步,“奴才不知道,奴才只是看王妃的神色不对,而且她今天的打扮确实是奇怪了点,连一般的夫人都不及。”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呢?无非可能是想那样让哀家看着可怜她,为她做主,只是……哀家就是想不通,她怎么就不明白呢?连正室的身份都给她了,她还想要什么?”
陈仲默默低下头,显得有些失落,“或许娘娘说的对罢。”
“怎么,你有别的看法吗?”我看着他道。
他摇摇头,“奴才没有。”
“那退下罢,去书房看看皇上在干什么,顺便送一碗今天的御膳房为哀家准备的银耳汤过去给皇上当点心吃。”
“奴才知道了,奴才告退。”他小心翼翼的退出去,帮我带上门。
那日清晨,没有一丝风,我坐在微凉的殿里也觉得今天的天气晴朗的让人心头发怵,我搁了手上奏折站起身,走到门口看着外头绚烂的阳光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只是平常日子,没有什么节下。”婉儿想了想道。
我沉吟着,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今天摄政王没有上早朝,也没有派人来说,是不是他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奴婢早先时就派会 摄政王家问了,现在还没有人回来,等回来了,一定第一时间告诉娘娘。”她过来扶着我在椅上坐下,“娘娘批了半天的奏折也累了,先歇歇罢,奴婢给您揉揉肩。”
我闭着眼睛,享受着发她轻软适席的揉捏,笑着道:“在寺里不光学了一身佛性,还学了这身本事。”
她目光微沉了沉,笑着道:“寺里常常收留一些受了伤的落了难的人,奴婢也帮着照顾过那些可怜的人,再者,寺里的僧人老了,难免有些病痛什么的,奴婢也是跟一位山野医生学的,他教了奴婢这项手艺,还分文不取。”
“世上还是好人多的。”我叹了口气,轻轻闭着眼。
她若有所思的,也不再接话。
过了不知多久的功夫,听到外头响起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我抬了眸,看到正从外跑进来的陈仲,“大事不好了娘娘。”
他气喘吁吁的跑进来,跪倒在我面前,“太后娘娘,摄政王府出大事了,流烟公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