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怎么又说谢谢,多见外呀!”她不满的道,撅起嘴。
我笑而不语,用勺子搅着粥,“这两天,街上有什么动静吗?”
“听买菜的王婶说,好像没什么异常,镇上挺平静的。”她回道,一边帮着整理着床铺。
“是吗?”我沉吟着,小口小口的喝着粥,忽然想起来什么,又问:“那……你又拿首饰去当了吗?”
那天,从村民那里出来时,我就把所有的银子都给了张婆婆,到了这里,只得再当首饰,现在,连同这处宅院在内都是用当首饰的银子去办的。
当初走时,幸好如月带了那盒首饰,要不然,我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如月迟疑了一下,小声的回道:“是……二夫人,奴婢还有一事不明。”
她欲言又止的看着我。
“什么事?”我搁了勺子,扭头看她。
她在我的目光下慢慢低下头,怯懦的道:“二夫人,你明明知道小镇上本就没什么大户人家,我们刚刚落脚到此,还拿了那么多珍贵的首饰去当,一定会暴露行踪的,为什么……还几次三翻的让奴婢去当首饰呢?”
听了她的话,我脸上渐渐露出浅笑,重新低下头喝粥,一边道:“如果真得逃不掉的话,就迎头而上罢!”
如月吃惊得看着我,“二夫人……”
我不答,只是脸上笑意越来越凄凉,以易子昭的性格,他是绝对不会放过我跟孩子的,既然这样,不如我自己站出来引开视线,免得他再深入调查。
离开王府时,我曾吩咐诚王妃用如月的姐姐的孩子做诱饵,这么做并不是我心狠手辣,要用别人的孩子保全自己的孩子,而是我知道,易子昭绝对不会相信那是我的孩子。
我要的,仅仅只是这个过程。
以常人的心理来想,如果第一个是错的,那么,第二个往往就会万无一失了。
留在诚王府里的孩子是假的,他一定就会以为现在这个是真的。
转身看向小床上熟睡着的孩子,它小小的身影温暖了我原本冰冷的心,她——就是我的女儿,名叫君颜。
郁君颜……
如月不再说话,默默地将床铺收拾好,等我吃完了就扶我回床上躺着,“二夫人好好休息,奴婢把碗送回厨房。”
我点点头,她收了碗筷离去。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君颜还太小,既便醒着也只会睁着圆遛遛的小眼睛看着我,我抱着她轻轻拍着,给她唱娘小时候给我唱过的歌谣: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啊,
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儿声啊,
琴声儿轻,调儿动听,摇篮轻摆动啊,
娘地乖宝宝你闭上眼睛,睡了那个睡在梦中。
此刻,娘如果能看到的话,她也会替我高兴的罢,我终于又有了亲人,不再是孤身一人。
我仰起头,看着窗外明月星辰,“娘,你在那里幸福吗?女儿现在很幸福。”
一切都过去了,悲伤的,痛苦的,遗憾的……存留在我的心里的,只剩下那些美好的记忆,夏侯君曜的温存与笑颜。
不知不觉得,已有眼泪落下,我回过神来,将眼泪拭去,低头看着怀里微微动着的孩子,惟爱得用手指轻轻点着她的小脸颊,逗得她咧嘴微笑。
寂静的夜里,廊下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传来,伴着如月惊慌的叫声:“二夫人,二夫人……”
呯……的一声,她冲进门来,“二夫人,门外有大队人马将院子围了起来,点着火把,来势汹汹的样子,好像是……”
该来的还是来了。
我心头一紧,起身下床,如月接过孩子。
“能看得出来是些什么人吗?”我问,拿起旁边的披风穿上。
“看不出来,他们都穿着便装,也不知站了多久了,他们不叫门也不哼声,就那么围在院子外,二夫人,您看……”
我脑子里一片混乱,手忙脚乱的收拾好一个包袱出来,一边道:“如月,你带着孩子先走,我随后就去。”
我暗暗将一把刀掖入袖中。
如月看着我,用力的摇了摇头,“奴婢不走,二夫人骗人,要走一起走。”
我一阵无耐,再解释已来不及,从她怀里抱回君颜,用襁褓包起来,又在她额上轻轻吻了吻,才三天而已,想不到我们就又要开分了。
我不再说话,快步向外走去,如月提着包袱跟在身后,不断的道:“二夫人,奴婢不走,奴婢要留下来陪二夫人。”
“不用多说,你必需走。”我冷冷的道,没有任何商量,脚下越走越快,临时请来的两个家仆早已吓得不行,紧张得站在院子里。见我出来,忙围上来道:“二夫人,外面来了好多强盗,这是怎么回事?”
“二夫人,我们不会有事罢?”
我勉强对她们笑了笑,安慰道:“不会有事的,你们放心罢。”
已经没有时间了,我不能再耽搁,转身就要离去。
“二夫人……“她们不放心得再次拦到我身前,追问:“真得不会有事吗?我们真得好害怕哦!”
我脸上已有不耐神色,冷冷得道:“是,不会有事。”
说完,便夺步离开,不再停留片刻,她们仍不死心的在身后唤着,“二夫人……”
我无暇理会,将一颗心提到嗓子眼里,紧张万分。
如月默默跟着,小声的道:“二夫人,外面人那么多,我们走得了吗?”
“走后门。”我冷静的道,紧紧抱着孩子。
后院里荒早丛生,我们不敢点灯,只好摸黑而行,艰难得来到门前,趴在门上听了一会,见没有异常后才让如月过去开门。
她轻轻抽了门闩,将门开了一条缝,探出头头看了看,回过头来小声道:“二夫人,没人。”
我稍稍放下心来,抱着孩子同她一起出了门。
巷子里漆黑一片,乌云遮月,显得诡异三分。
我拉着她焦急往前走。
走了几步后,我便停下来,把孩子交到她手里,“如月,你抱着孩子先走,我随后就来。”
“二夫人……”她一手拉着我的衣袖,不愿放手。
“不用多说。”我冷声打断她。
正僵持不下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轰响,突然间,四下一片明亮,无数火把照亮了小巷,映见地上漆黑身影,还有……许许多多陌生的人影。
我慢慢转过身去,看到他就端端得坐在那里,围着厚厚的披风,冷眼看着我。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这声音如此熟悉,另我心悸。
我冷冷得看着他,眸子里崩射出寒茫,“这么晚了,皇上在这儿干什么?”
如月一听到是皇上,变得更加紧张起来,抱着孩子转身就要往后跑去,很快,便有两路黑衣人提刀追上去,将她死死堵在那里,刀峰相对。
我紧张得大叫一声,冲过去挡在她身前,“住手,不要伤害她们。”
易子昭轻笑一声,无比讽刺的道:“朕在这里等了你足足两个时辰,如果你们不出来,朕还会再等下去。”
“你疯了吗?”我狠狠的说道,从来没觉得这么恨过。
他不在正门,而宁愿在后门等两个时辰,分明就是在等着我自己送上门来,这个邪恶的男人,临到此时,他还有心思跟我玩一把。
他垂眸轻笑,抬了抬手,身后一个一直低着头的宫人站出来。
“把孩子抱过来。”他冷冷得吩咐道。
“是。”那个女孩福了福身,向我走来,我护住她们,不住后退,直到后背抵住冰凉的刀尖。如月亦不能再动,害怕得看着我,“二夫人,我们怎么办……”
“别怕,有我呢!”我嗓音黯哑的道,目不转睛得盯着前面那个宫人,只得觉身形眼熟,却想不出是哪个,直到——
她开了口。
“娘娘……请把孩子给奴婢罢?”她仍保持从前的称谓。
我的脑子轰得一声炸开了,难以置信的叫出声来,“婉儿?”
“是,是奴婢……”她声音颤抖,步履有些犹豫,戒备得站在离我三尺之遥的地方,不肯再向前走。
“婉儿?”我再叫一声,脸上已有冰凉笑意,“好一个奴才,你居然还敢叫我一声娘娘?”
我话里讽刺意味十足,看她的眼神中充满着凌厉与不屑。
背叛与出卖都是我所不能容忍的,犹其是后者,我不能接受当初如此精心栽培,不息冒着危险接近宫里来的婉儿会出卖我,如果她是这样的话?
那香墨呢?陈仲呢?
我不敢再往下想,心里怒火不断升腾,已经越来越盛。
“奴,奴婢不敢,请把孩子给奴婢罢!”她深深低着头,不敢直视我的目光,怯懦得移过来,向如月伸出手。
“给我……”她小声说道,顾忌着我,仍是不敢抬头。
如月抱着孩子后退一步,藏到我身后,“二夫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压不下紧张情绪,重重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拖着产后虚弱的身子站在秋夜的冷风里,只觉得一阵无耐,终是逃不过这场劫难。
“给她。”我冷冷的道,语气里不带一丝情感。
“二夫人……”如月担忧得看着我,紧紧抱着孩子不肯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