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哄我帮你的好七叔对付那个大周皇帝,我也就听你的话在父亲那里帮信王和太后说话。你要和亲,我拦不下来,等你走了我一样还在帮他们。想你想得紧了,还千里迢迢跑来看你,可你又待我怎么着呢?我想和你好,你百般推拒;可一转头自己就把你七叔辛苦经营的那些毁于一旦,去和你七叔最讨厌的男人好……”
曹姑姑见两个侍女已经收拾得差不多,遂道:“公主,你且和卡那提大人说会儿话,我带她们去前面看看。如果没有异常,一会儿我们就出城吧!”
很快就能走了吗?
远远离开这座江南城池,离开……唐天霄,回到那可以任她纵马驰骋纵情放歌的草原,再也不回来?
可浅媚神思恍惚,低低道:“七叔呢?在城外等着我们吗?”
“这个……我们只是奉命行事,王爷的行踪,我并不清楚……”
曹姑姑干干地笑一声,又转向卡那提,用生涩的北赫话说道,“公子也抓紧些,我们得在大周皇帝发现公主失踪前赶出城去。”
卡那提点头,斜睨向可浅媚的眼神便有了几分得意。
而可浅媚看着曹姑姑等人离去的背影,却是一阵难受。
曹姑姑既是直接听命于信王李明瑗,李明瑗的踪迹,她不会不知道。
李明瑗一手将她养育成人,视她如掌上明珠,只是如今,他已经再也不敢相信她了。
她正垂了头难受些,手上忽然一紧,身体已被卡那提拖上了床。
她一惊,忙要挣开时,卡那提已笑道:“浅媚,曹姑姑让我们抓紧些!”
难道会是这意思?
“她只是让我们好好说会儿话!”
可浅媚怒道,“放开我!敢再强我,信不信我阉了你?”
卡那提寸步不让,让她的身躯紧紧扣到身下,亲着她的面颊,得意说道:“不信!阉了我第一个倒霉的是你七叔!不然他为什么要千方百计救我出来?你又怎么舍得丢开那个漂亮皇帝出宫?在狱中我就算着了,我不供出他,他一定会想法子救我。我若死了,他和李太后的麻烦就大了!”
可浅媚将腿支起抵住他的进击,摸向腰间的鞭子,恨恨道:“卡那提,你威胁我?”
卡那提怔了怔,忙转作笑脸,柔声说道:“没有,你晓得我对你有多好!还有,你知道吗?你这次真的伤了信王的心了!行刺失败后,他听说是你背叛了他,粒米未进,喝了整整两天酒。我去看他时,他恨得用簪子把自己手背扎了好几个洞,说后悔不该听了信王妃的话,一味怕伤着你,才会让你如今不分是非不顾廉耻屈身事仇……”
可浅媚攥紧腰间的鞭子,却没能抽出来,只是高声喊道:“你胡说!唐天霄根本不会滥杀无辜,更不会屠城!七叔想我帮他,故意拿这话来骗我,好让我转头对付唐天霄!我明明就是可烛部的公主!我们可烛部的大仇,我早就报了!”
卡那提笑了起来:“浅媚,唐天霄有没有屠城,有没有杀了你全家,我是不知道,但我却晓得,你根本不可能是可烛部的公主!可烛部是那年的二月初被灭的,二月中旬消息才传入朝中,可你在正月底便已被信王带入王宫医治,你是哪里跑出来的可烛部公主!”
可浅媚周身的血液蓦地冷了。
“你……你胡说……”
她的声音明显低了下去,并且打着寒颤,“你们都是因为看我喜欢上了大周的皇帝,联成一气来骗我!若我不是可烛部的公主,若我真有那样的血海深仇,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一个人也没告诉我!”
“因为没有人敢告诉你!”
卡那提挪开她无力搭在腰间的手,摸索着去解开她的鞭子,丢到一边,又去解她的衣带,继续说道,“你知道信王多疼你吗?知道你变了心,也只敢告诉你,你是他在大周屠得差不多的南楚城池外救起的!”
“他没敢告诉你,你的父亲就是那座城池的守将,他殉国后,大周皇帝下令把他头颅被挂在城头二十多天,被北风吹成了一颗发黑的骷髅!他没敢告诉你,你的叔伯家人被攻入城池的周人杀得干干净净!他没敢告诉你,你和你的母亲姐妹本来逃在郊野,可你捡柴回来,眼睁睁看着她们在你面前被周兵活活蹂躏至死!”
“当时你才十一二岁,可你疯了般冲上去把那十几个周兵杀了一大半,等信王赶到帮你除去剩余的周兵时,你真的疯了!你红着眼睛只想杀人,连信王妃都被你砍了两刀……”
“我没疯!我没疯!卡那提,你别想着用这个来哄我!我相信他不会这么做……他的大周不会……”
可浅媚无力地回避他的纠缠,胸臆间却有不知从哪里钻出的浓重的酸意,直直地窜上眼眶。
她眨了眨,才能将那热泪忍住,扣住他伸往自己衣下的手,喑哑地说道:“卡那提,这些……以后再说好吗?你伤口不疼吗?先出城,待我见了七叔,我会问清……问清……”
“别问了,绝对是真的!可你想不起来最好,浅媚,我也不想让你再变成疯子!”
这北赫男子碰触到向往已久的柔美躯体,已兴奋得哆嗦,“我不疼。你是我最好的止疼药!你……你还要拒绝我吗?你宁愿跟那个亲口下旨屠你全家的大周皇帝吗?”
可浅媚还想怒斥他在胡说,舌头却打了结般吐不出字来。
而卡那提已吻住她,霸道而炙.热,瞬间攫取了她所有的呼吸。
她透不过气,却一点也不美好,丝毫没有和唐天霄亲.昵时的神魂俱荡,飘然欲.仙。
唐天霄……
胃部一阵阵地翻涌,脑中却忽然昏黑。
无边黑夜,满天寒星,森冷雾气盈溢……
一双男童的靴子踩踏着铺满白霜的落叶,喘着气往前飞奔……
细若蚊蚋的绝望呻吟,若有若无,在仿佛结了冰的空气里抖索……
“娘,娘……”
“天哪,我杀了你们……”
“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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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浅媚蓦地惊悸而颤,遍体生凉,冷汗涔涔,猛一睁眼,卡那提那张英俊的面庞正在眼前放大。
他发现了她的惊吓,忙将她略放开些,小心翼翼地问道:“哪里不舒服吗?”
她神思一忽儿远,一忽儿近,并不十分清明,却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梦境,又是梦境。
可大白天没睡着时也可以做梦吗?
她茫然地转动着眼珠,全然没发现卡那提已解开她衣带,唇.舌和双手越来越不规矩,正一路往下游.移。
周围的一切都似蒙了尘,蒙了雾,蒙了梦境里的那层黑暗,怎么也看不清晰。
她努力将目光飘向光亮些的地方,好让自己清醒些,快些从那大白天的怪异噩梦中清醒过来。
她的眼神投向了敞开的窗户,攫住了洒满阳光的明亮,也攫住了明亮里冷冷而立的一团明黄。
等等……
明……明黄?
她猛地支起身,用力推开身上的卡那提,努力集中自己的注意力,看了过去。
凤眸泠然,浓眉紧蹙,俊秀的面庞笼着冰霜,薄薄的唇抿得如出鞘的剑。
真的是唐天霄!
见可浅媚看向他,他僵立的身体终于有了动静。
他转过脸,眸中蓦地烈焰翻滚,唇齿间一字一字,却似如冰霰般弹落:“可浅媚,给朕滚出来!”
可浅媚通体俱寒,还没来得及震惊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床榻忽然微微一动,接着“咕碌”一声,床板猛地翻滚下去,床上的两个人齐齐掉落于下方的秘道。
曹姑姑早在下面等着,急急把他们扶起,说道:“快走!孩子们做事不仔细,给盯梢上了!只不知这皇帝怎么会这么快得到消息,如今竟连京城九门都封闭了!”
她说这话时,眼神有意无意地,往可浅媚脸上瞥去。
可浅媚只觉秘道里格外的冷,忙扣好衣带,抱着肩往前跑去。
卡那提却紧紧随在她身畔,揽着她的肩向曹姑姑道:“不许疑心浅媚。她不会害我!”
可浅媚鼻子一酸,握紧他的手直往外奔去。
他们奔出不远,便听秘道那头“轰隆隆”地一声,地面震动,顶部泥土簌簌而落。
曹姑姑冷笑道:“这秘道虽不长,但却是最好的匠师设的机关,刚发动一次后,如果第二次发动时没有把原来机关还原,就会引发下面所埋炸药,把第二次进入秘道之人炸个粉身碎骨!”
可浅媚不觉转过头看了一眼。
自是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到。
走在荆山秘道时,尚有他放不开她的手,小心地将她护在身后。
如今,她的手在另外一个男子手里,他则在追杀她,冒着被她的同伴害死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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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道的尽头是有石块封着,曹姑姑和另两个接应的高手合力将它搬开,却是一处小小的山洞。
踏出山洞看时,却是城中一处无名山丘,往前便是街市繁华之处,山侧则有鳞次栉比的民居。
曹姑姑道:“没办法了,先去我秘密置下的一处宅子呆几天,看能不能找到机会离开。”
几人急急往山侧奔去时,忽听一声冷笑,接着刀剑破空声迅捷扑来。
可浅媚一抬头,便见十余名唐天霄的近卫奔袭而来,将自己一行七八人拦住,未交一语,已动上了手。
曹姑姑大惊失色,急呼道:“公主,快带卡那提公子离开!”
可浅媚应一声,握紧卡那提的手,飞快抽过腰间的长鞭,尚未甩出,便听前面有人懒懒道:“浅媚,做得不错。此次若能拿下主犯,朕一定重重赏你!”
可浅媚抬头,唐天霄正慢慢自腰间抽出龙吟剑,平平地递出,指向她身后的卡那提,“来,把他交给朕。”
曹姑姑和身边的四五名从身手虽不弱,但能被选到唐天霄身边贴身保护的更不会差,此时早给缠住,根本无法脱身。急乱间闻得此言,曹姑姑已在怒叫道:“可浅媚,你枉负王爷待你一片栽培养育之情!”
“原来是信王!朕也猜着只有他能有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了!”
唐天霄浅笑,龙吟剑振振有声,光华绚烂,更衬得明黄衣袍上的金绣腾龙扬爪瞠目,尊贵得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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