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兰箐出车祸了？应该不太严重吧，不然，岳卓尔也不会现在才说。
只是伤筋动骨一百天，兰箐身边倒是离不开人。
芊芊沉思了下，反问，“你打算搬过去照顾她？”请个保姆不行吗？
她咬唇，为难地想。
岳卓尔跟兰箐的事，父亲生前并未提过，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兰箐时趾高气扬的原因。
因为不知，所以无畏，觉得自己占理，就算兰箐占着真心，也能打发，却没想“情理”、“情理”，总是情在前，理在后。
芊芊不笨，父亲既然忽略兰箐，那就是：兰箐不会有出现在她面前的理由，往深一点推测，就是兰箐肯定也接受某些条件，四年间不横在她和岳卓尔之间。
父亲觉得没必要告诉她。
可兰箐还是出现了，在她结婚半年多时。
高调登场。
她就知道——合约以外口头约定，他们没打算完全遵守。
或许觉得无所谓吧。
她跟岳卓尔之间是大家都明了的假婚。
他们开始频繁约会，直到表姑母打着关心的旗号特地跑来告诉她——岳卓尔外遇。
她不觉得难过，就是难堪。没有伤心，只有忧心。害怕岳卓尔离开，害怕连最后一棵救命稻草也抓不住。
其实——是她对自己没信心。
总以为可一直在父亲的羽翼下自由生活，学自己喜欢的东西，做自己梦想的事情,却不料，天亮太早，睁开眼，物是人非，换了天地，曾经熟悉的变得无比陌生，曾经陌生的却要努力熟悉。
除了岳卓尔，她不知道还可以依靠谁。
最初，她彷徨着用尽办法讨好岳卓尔，奢望他能留下，只是，岳卓尔不是会被轻易感动的少年人，还有，他不喜欢她，一直不喜欢。
好不容易等她用对了方法，以契约来明确双方行为后——兰箐出车祸了，需要照顾。
岳卓尔过去，不是又回到了开始？
芊芊似乎可以预见，表姑母神气活现说，“芊芊，岳卓尔对不起你，就是不把咱扶家人看在眼里，你可别怪我不给你父亲面子，下次股东大会，我要让他下台，还有，他不具备成为你监护人的素质，你们的婚姻太仓促了，改明儿我去找找律师，看能不能解除你们关系。你父亲也是，就算惜才，也不能赔上女儿的幸福”
那群亲戚不见得有本事将岳卓尔拉下总裁的位置，但是，却可以做些让人烦不胜烦的小动作。
不行，不能让岳卓尔和兰箐之间再次传出暧昧绯闻。
芊芊沉思间，做了一个决定，看岳卓尔似乎还在斟酌着怎么回答她刚才的话，就接着补充道，“你现在搬去照顾兰箐小姐不妥当。”
芊芊一边说慢慢说，一边仔细望向岳卓尔，见他神色如常，没有立即接过话含沙射影地指责她不通情达理，而是略带询问的等她解释，才安下心，略微提了下关于上次她拿钱打发兰箐的原因。
岳卓尔听她说完，沉默片刻，反问“那你说怎么办？她行动不便，情绪不太好，除了我，不让别人近身，保姆半个月来换了三个。”
“让兰箐小姐暂时住我家吧。”芊芊垂下头，轻轻说。
脚尖无意识踢着草坪。
“好。”岳卓尔淡淡颔首。
他回应的很快，就像等她说出这句话好久了一样。
芊芊微微一愕，之后，将眼光从他脸上移开，眺向远方。
天际，红霞烂漫，预示着明天又是晴朗的一日。
只是她用双手环住冰凉的胳膊，侧耳倾听花圃里枝叶的沙沙声。
要起风了。芊芊想。
岳卓尔也不知怎么跟兰箐沟通的，总之第二天，兰箐就住进扶家。
第三日，扶芊芊的表姑表叔到学校门口堵她做教育。
芊芊装傻，听的不耐烦了来句，“要高考了，这事儿等我考试完再说。”
然后在表姑表叔阴沉的神色中自若离去。
“芊芊，翩阳，放学了？”兰箐穿着丝质睡衣，慵懒地靠在客厅的沙发上，冲芊芊嫣然微笑。
芊芊表情有点僵，略微点下头，什么都没说，拉着翩阳上楼。
“姐，那位阿姨什么时候走？”翩阳小声问。“她怎么老喜欢待客厅，不回自己屋？那个位置是以前爸爸最喜欢坐的地方！”
是妈妈。
芊芊在心底纠正翩阳的话。
胸口闷闷的发堵。
她比谁都讨厌兰箐总是有意无意在家里乱晃，仿佛是女主人一般在客厅接每个人回来。
都已经没法走路了，还抢了张妈的工作，推着轮椅去书房给他们送水果。
芊芊满腔郁闷，没处发泄，听翩阳这么说，还要解释道，“阿姨住咱们家疗养，心里不好意思，所以才每天在客厅等我们放学，寄人篱下都这样总想做点事，却往往弄巧成拙。”
“寄人篱下这词我有学过！”翩阳似懂非懂点点头，“似乎是挺可怜，不过我还是讨厌，姐你能不能让她以后不用这么麻烦？”
“我看看吧！”芊芊不确定说。
这事不好提——毕竟兰箐只是为早日康复，多在楼里楼外逛了逛而已。
她不能太苛刻。
没办法，芊芊只好带着翩阳沉默地躲进房里，尽量不出门，眼不见心不烦。
结果，才过半个月，事又来了。
张妈欲言又止说，“小姐，兰小姐是岳先生什么朋友？”
芊芊含含糊糊道：“大学同学。”
张妈跟司机刘叔是母子俩，从芊芊记事起就待在扶家，关系只比家人稍逊一点。
张妈快五十了，老伴很久前去世，林哥的媳妇带着孩子在不远处的公寓楼住着，扶家未出事之前，张妈本打算回家带孙子，扶开被发现癌症晚期后，她给儿媳妇请个保姆，自己又留了下来。
好在芊芊家别墅不大，且平时有请钟点工过来打扫，张妈只需烧饭就成。
芊芊一家人对张妈很敬重。
“小姐。”张妈犹豫半晌，又说，“你别一放学就拱进屋里，也出来走动走动，现在晚上气温刚好，不冷又不热，岳先生喜欢在院子里散步。”
芊芊丈二摸着头脑，心里想，张妈这是要她跟岳卓尔培养感情？
奇怪了，前半年她和大岳相敬如冰，张妈不也不闻不问，就是叹气声多了点，现在她和岳卓尔关系比以前好的太多，张妈却让她献殷勤？
芊芊没放在心上，笑嘻嘻点头。
张妈见状，微微皱下眉头，随即不知道想到什么，又眉开眼笑起来。
日子如流水，又悄悄淌过去一周。
芊芊有日放学时，忽然后知后觉发现，她好像很久没看到过兰箐了。
仔细想想，最近在跟岳卓尔在书房时，都是张妈捧着滋补汤进来，兰箐似乎、真的很少在扶宅乱晃了。
这天，翩阳因白日春季运动会太累早早休息，偌大的书房里只有芊芊和岳卓尔两人。
像往常一样，岳卓尔先讲点最近公司的事，然后就是教导芊芊风险投资的基础理论。
时钟“当——”响了一声，九点半了。
叩叩的敲门声也接着响起。
不若门铃刺耳，带着纯朴的调调。
芊芊知道，是张妈送夜宵来了。
果不其然——
“老龟汤，大补的，岳先生最近劳累，可要多喝点。”张妈笑眯眯说。
“多谢张妈。”岳卓尔抬起头，温文一笑。
张妈意点点头，满意离开。临走时，意味深长撇芊芊一眼，芊芊觉得奇怪，转过头，发现岳卓尔的表情也十分耐人寻味。
联想到兰箐的低调，芊芊心道：难道是张妈对岳卓尔说了什么，使得岳卓尔约束兰箐，还是张妈直接找兰箐了？
也不像。
张妈从来不多话、不多事，是个沉默的老好人。
——连她都没法说出“让兰箐好好休养，别四处晃荡”的话，张妈更是不会说。
芊芊想不出所以然，干脆问，“大岳，最近很少看见兰箐小姐，她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