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相邻的会议间,不过相隔数米,走过去连一分钟都不需要。
萧秉在掩起的门前,停下脚步。
楼宇带兰箐上楼交罚款,只有他一个人站在人来人往的走廊,沉默看着面前那扇门。
一门之隔,她在里面。
消失了六年的扶芊芊,在里面。
时光呼啸来去,那些发黄的回忆开始在脑海中渐渐清晰,点点滴滴,丝丝缕缕。
扶芊芊。他咧开嘴,笑着露出森森白牙。老子好不容易想罩一个人,你居然被人欺负了就跑,连给我留个信都没。
扶芊芊。他的胸口忽然发闷。六年不见了,芊芊,你好不好?
伸手,扭动手把,咔哒——
咔哒。
芊芊朝门口望去,四目相对,忽地站了起来。“萧秉,你怎么在这?”
细细的声音有掩不住的欢喜,那张越发漂亮的脸上笑容一点点加大,加大。“萧秉。”芊芊笑吟吟道,“怎么不认识了?是我,扶芊芊。”
落落大方的神情,云淡风轻的语调,还有——
她怎么能这么多话,没见他激动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萧秉恨恨想。
“呃,翩阳长这么高了?”他艰难将视线落到扶芊芊身边的少年身上,别扭地不想搭理某个说走就走、都不吱一声的姑娘。
“萧秉哥。”翩阳乖巧唤了声,才问,“萧禾现在好吗?”
“挺好,越来越会闯祸了,前段时间砸了个游戏室赔不起,现在以身抵债,在那里打工赚钱。”萧秉乐呵呵说,完全不见一点同情心。
翩阳嘴角轻微抽了一下,笑眯眯问,“他还记得我么?六年前家里发生了点事,没来及道别就离开,之后又因为各种原因不好联系,萧禾他没怪我吧!”
“记得记得,前几天还在念叨要是你在,他就不用以身抵债,还说你零花钱多,又大方,肯定愿意借给他点。”萧秉很诚实地将萧禾的思念带给扶翩阳。
翩阳眉头一跳,笑脸忍不住僵硬了。
芊芊辛苦忍住闷笑,接过话茬,细声细气说,“翩阳这几年炒股赚了不少钱,会比以前更大方。”
翩阳(幽怨地看着芊芊):
“对了,萧秉哥怎么在这?”翩阳转移话题,芊芊也好奇的望过去。
几乎同时,他的视线不受控制迎上她的,瞬间就怔了,心里一阵酸一阵甜一阵涩一阵苦,仿佛不是他自己。
萧秉握紧拳头,暗骂自己婆婆妈妈,明明想好了不要理扶芊芊,让她也尝尝被人忽视的滋味。
他强迫自己扭头,对翩阳说,“我部队有个好友转业到交警大队,这次处理事故时,认出你姐姐跟我是老同学,就打电话把我叫过来了。”
“啊?这么巧。”翩阳惊讶,和芊芊相视一笑。
“太好了,你不知道刚才我们多憋屈。”芊芊笑吟吟说,“你朋友是不是那个楼队?我说他怎么会帮我们,真是总算清白了。”
如花容颜,盈盈一笑,似水流年就仿佛成了昨日。
那日,她坐在身侧,他殷殷叮嘱,“我要去当兵,不知道会分到哪里,也不知再见会在几年后,扶芊芊,我在你同学录上写的联系方式你都记到手机上吧有事记得找我。”
他等了六年,终于明白,她当时的答应不过是敷衍。
从头到尾,她当他是路人,所以,好也罢,不好也罢,与他无关。
他总是觉得她可怜,其实两人之间,可怜的人一直是他。
忽然意兴阑珊,胸口堵的发疼。
他对着翩阳满不在乎笑道,“走吧,那女人酒后驾车追尾逃逸,已经定罪,在交罚款。”
“天理昭彰,报应不爽。”翩阳起身,拎起芊芊的手包,慢悠悠起身。
“萧秉,谢谢。什么时候有空,老同学一起聚聚?”芊芊站在车旁,微微笑。
“我这三个月休假,很忙。”萧秉垂着眉眼,酷酷道。
勉强搭理一下扶芊芊,心里依旧不爽。
扶芊芊,你要是真想谢我,就拿出点诚心。老同学一起聚?那多人算什么!他愤愤想。
休假,很忙
芊芊笑到一半僵住,她略微无奈地抿抿唇,尴尬道,“那等你闲了再说。”
双双沉默会儿,芊芊又说,“今个清明,我和翩阳要去给父母上坟,你呢?”
萧秉神色晦暗地撇她一眼,不发一语,掉头就走。
“姐,萧秉哥好像很不待见你。”翩阳沉静总结。“是呀,以前还好好的,估计六年不见生疏了。”芊芊纳闷地解释,心中泛起淡淡的伤感。
岁月堆积往事,时间沉淀情感,这六年来,她最经常怀念的反而是毕业聚餐那夜。每个人的容颜,细细想来都觉得亲切。
那算是她最后明媚张扬的少年时光吧。
芊芊略略惆怅,静站了会儿,轻笑着摇摇头,俯身钻入车内。
扶开夫妻的墓地在郊外,清明时节,扫墓的人很多,面上犹有伤心者,约是亲人新丧,而大部分人,表情平静。有首诗这样写:“傍晚狐狸眠冢上,夜归儿女笑灯前”,芊芊以前读到时,总觉得凉薄,想着若是自己,定会好好照护父母的长眠之地,也会时时刻刻念着他们,现在忆起,只是苦笑。
“不知道爸妈的墓地怎么样?有没有人来扫过。”翩阳小声说。
“不知道,我现在很紧张,你说咱爸妈会不会怪我们六年都没过来看一眼。”芊芊肃穆着小脸,唉声叹气。
翩阳没有说话,六岁前虽然记事不多,但从小到大,扶芊芊总是唠叨爸妈的事情,听多了,就好像他们陪着他长大一般。
前方是爸妈的长眠之地。他牵起姐姐微凉的手,沉稳说。“以后时常来就是,我也忐忑,是因为对不起爸爸的嘱托,没保护好姐姐,等把扶氏夺回来,夺回来,我才能面对”
俊秀的脸孔上浮现出不符合年龄的淡漠和冰冷。
“翩阳。”芊芊停下脚步,双手搭在他的肩侧,认真道,“你好好读书,忘记以前,爸爸的公司从我手中失去,我会自己夺回来。”
忘记?说的轻巧。
他怎么能忘记,姐姐浑身是血的躺在沙发上,静静地,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
他怎么能忘记,大雪纷飞的傍晚,他和姐姐拉着两个单薄的行李箱,一步一泪,跟在丰叔身后离开家门。
细长的睫毛眨了又眨,飞快遮掩住隐晦的心事。
“行啊,不跟你抢。”他搂住扶芊芊的腰,眯起月牙眼,笑吟吟道,“我就是说说么,我还小,有事姐姐记得朝前冲。”
“好。”扶芊芊将下巴搁在翩阳肩上,坚定清晰地说,“家里有我呢,扶翩阳。”
闲谈间,快到目的地,远远望去,有个墓碑前站了好几个人。
“那家亲人真多!”芊芊酸酸道,翩阳眯着眼瞅了一会儿,神色古怪说,“姐,那是咱爸妈的墓。”
再走两步,等芊芊看清站在那里的人,惊呆了。
“果果,萧秉,文绯”她揉揉眼。
“扶芊芊,你知道回来了?”沈舒果白她一眼,凶巴巴说,“居然不通知我?你有没有良心?”纤细的手指连连点着扶芊芊额头,逼得她不停后退。
“一语不发离开,就留封信让我有空来帮你扫墓。我们不是朋友么?走了六年,一个字都不捎给我,扶芊芊,我看错你了。”沈舒果骂着骂着,鼻子一吸,眼眶就红了。
“果果,我”芊芊抿唇,没有辩解。
太长时间的分离,长到她只会不停思念,却不知怎么面对,再加上狼狈离开,她不愿被熟人看到落魄的样子,亦不想让有些人知道外婆的产业,干脆跟国内断了联系。
“是我错,让大家担心了。”她深深鞠躬。
萧秉冷哼一声,漫不经心说,“过会儿再叙旧,先让扶芊芊拜父母。”看向芊芊时,粗犷的俊脸依旧板着,可眼底,隐约有了笑意。
原来,她连沈舒果都没有联系,那么,就不是当他是无谓的人,可能真有原因
“萧秉哥,你真是神出鬼没。”翩阳低声说。
“呵呵”萧秉难得尴尬,想了好久,也不好说出刚才是因为别扭,生扶芊芊的气才故意分开。
沉默几秒,就听翩阳了然道:“我知道了,你想追果果姐,所以才会去交警大队帮我们摆平麻烦,还跟果果姐一起来给我父母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