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1)
萧秉彻底失踪了,电话不接,短信不回,邮箱不用。
芊芊有点慌,就去联系陆德阳、楼宇他们,结果各个都说估计再出任务,联系不上。
四月三十日,劳动节放假前一日,天海市商业圈中忽然暴出惊天新闻——TG项目的第一期验收出了差错,群岳所设计的游戏盒子在累积运行超过100小时后会造成电视自动关机。
兰箐将报纸摔在桌上,扫视长桌旁所谓的高层,怒道:“不是封锁消息了,怎么传出去的?”
“质量部都在做什么!非要交上去才知道有问题,花那么多钱买的测试仪器摆着看的!”
底下鸦雀无声,兰箐发了会儿脾气,疲惫地挥挥手,示意众人散会。
股价不稳,资金短缺,好多项目亏损。
坏事接踵而至,难道她真的没有投资天分?兰箐窝在沙发深处,呆呆望着天花板。
五月六日,股票市场动荡,几乎是同一时间,所有散户对群岳失去信心,不约而同抛出手中股票,因供大于求,股价DOWN至谷底。
兰箐忙的焦头烂额,她的所有资金都被股票套牢,关键时刻,向荼南介绍的外方公司居然趁火打劫——想收购群岳。
她自然不同意。
笑话!此时不同彼时,股票价格的缩水让她几年心血付之一炬,还未拒绝对方,就传出扶芊芊欲转让股票的消息,兰箐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就接到向荼南电话。
“兰箐,群岳如果没有大笔资金救不回来,现在老外的意思是他们不想合资,而是收购后成为独资分公司,如果你现在不卖掉手中股份,就只能等宣告破产,政府接手。”
“就算我买了,老外也独资不了,扶芊芊手中还有不少。”兰箐疑惑道。
“这个就不是我们该关心的了,想必扶芊芊也不傻。”向荼南呵呵笑道,“相识一场,我给你透个信,TG项目中出的差错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将来或许会好,但不知道我们能不能熬过这次股市风暴。”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兰箐心思动了动,想:此时卖掉股票,不过这七年白干了,总还小有余额供她东山再起。另外,老外接手,扶芊芊就永远夺不回扶氏!还有,她一直觉得事情太巧了,一桩接一桩,似乎有幕后黑手在算计群岳,可看了一圈,也没发现谁有这么大手笔,此刻正好抽身,看看对手是谁?
五月底,兰箐以市价将所有股票卖给外方公司,拿着一张五百万的支票只身离开。
身后一大把窃窃私语。“终于送走瘟神了,除了会排挤能人,什么都不懂,还整日装作一副精英样,这不露馅了吧!”
“不过山鸡,偶尔被人放到树头,还真以为自己是凤凰。”
山鸡?兰箐心中一痛,似乎久远之前,有人说过这么一句话,“孩子,不要学妈妈这么早就认命!山鸡与凤凰,不过有看没有浴火的勇气而已,要做凤凰!”
她转过身,看着说刻薄话的那人,似乎是个小主管,冷笑两声,反手就是一巴掌。
啪啪。
更快两巴掌甩回来,那人甩甩手,怒骂:神经病。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什么人敢跑我们公司殴打员工?保安,把她拖出去;法务,可以准备起草诉讼函了!”
兰箐不可置信地扭头,见向荼南笑嘻嘻站在那里,身侧那名漂亮明媚的女人是——扶芊芊。
扶芊芊的眼里没有她,只有朝众人微微颔首,笑道:“想必大家都知道我是谁。”
“扶芊芊。以后会跟大家共同努力,度过难关。”
后面的她没有听到,保安板着脸像是拖死人一样把她丢到铁栏杆外。
兰箐状若发疯:“原来是你,扶芊芊”
“你黑我贱人!贱女人不要脸,勾引别人男友”
她满脸泪水,滑坐在铁栏外的草坪上,浑浑噩噩打开手机:“卓尔,我好累,我想你。”话音未落,昏倒在地。
扶芊芊在医护室见到岳卓尔。
他坐在兰箐床前,神色淡然,见她来了,微微一笑,道:“恭喜。”
芊芊也笑,牛头不对马嘴说:“上次在白鹤农庄,多亏您暗示我扬铭有内贼。”
岳卓尔哂笑:“那只是意外偶遇。”
芊芊抿唇笑笑,没再多说。
语焉不详、挑拨离间这种事儿不只兰箐会做,其实她也擅长。
瞄一眼昏迷中的兰箐将被单抓得死紧,扶芊芊笑吟吟离开。
兰箐握着一卷调查报告,浑身颤抖。天似乎塌了个窟窿,铺天盖地朝她压来。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用力将调查报告扔到岳卓尔身上,哭着吼道:“你明明知道向荼南跟扶芊芊认识,明明知道扶芊芊的底牌,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岳卓尔将燃气灶关上,俯身,拾起散落的纸张,凝视一张照片几秒钟,抬头,笑笑:“有什么好说的,当时你和不群抢去扶氏,我不也袖手旁观嘛?”
“你早知道一切,你早知道!!我就是个傻子!”兰箐仰天哈哈大笑。
“没有人傻,小箐。”岳卓尔淡淡道。
“岳卓尔。”兰箐擦擦泪,深吸口气问,“你还爱不爱我?”
爱不爱?他沉思几秒,不答反问:“你呢,小箐,你最想要什么?”
“我要很多很多的钱,我要站在高处,俯视那些曾看不起我的人。”兰箐呓语般说道。
岳卓尔微微一笑,“我可以给你这些。”顿了一会儿,若有所思道:“开始果然是我误会了,以为你想要别的,补偿错了,委屈了你,也委屈了自己,至今日好在还能改正。”
“什么意思?”兰箐心惊道。
岳卓尔别过脸,没再说话。
风轻轻吹过,屋檐上挂着的风铃叮叮当当响个不停,仿佛再说:不迟,不迟,还能改正
扶芊芊发动天罗地网,寻找萧秉下落。
未果。正伤心、郁闷、烦躁着,一位律师上门,开口就是请她接受岳卓尔先生的遗嘱馈赠——白鹤山庄。
扶芊芊整个人僵掉,傻傻重复,“什么岳卓尔的遗嘱?四月一日早过了好吧!”
律师摇头,怜悯望着她,“岳卓尔先生在国外遭遇雪崩身亡,请节哀,根据他生前所愿”
扶芊芊手脚发软,连起身送客的力气都没。
眼泪不停往下掉,忽然,捂住脸,低低哽咽起来。
他死了?他居然死了!那个从排斥到接受她,温暖却又伤害了她的男人——死了。
怎么办,还没来及跟他说,她其实早不怪他了。
因为,17岁的扶芊芊,曾经偷偷喜欢过他。
暗恋很深,深的她快要忘记,忘记有一缕少女情思给了他。
暗恋是什么,是除了我,没有人知道我爱你,曾经深深的爱着你。我不告诉,不会告诉你,因为,我们相遇的不对,我的爱太不合时宜。
嚎啕的哭声中,往昔一幕幕浮现、消失。
岳卓尔葬礼完毕,扶家姐弟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
芊芊也没心思去寻萧秉,每日上下班,教导翩阳,偶尔在网上跟几位老友瞎侃几句,日子过得像深井水,一点波澜都无。
这日,她的良师路易像往常一样发来名为“教程”的文档后,说:lora,这是我教给你的最后东西,赶紧出师吧,别把老头子压箱底的经验都学走了。”
芊芊难得笑笑,回道:“好,以后再有不懂的问题我给你打电话。”
路易:“”
有机车的轰鸣声从门外传来,芊芊疲惫地揉揉额头,走到阳台上,见身穿军绿短袖的男人正在跟张婶说话。
像是感应到她的注视,男人眯着眼,往上看看,愣一下,转过身,拿起张婶的浇花壶,收拾花圃。
她坐在沙滩椅上望着他。
他始终忙碌地不肯回头。
六月,天很热,只一会儿,他就脱掉上衣,健壮的肌肉布满汗水,在夕阳下闪闪发亮,晃花了她的眼,晃活了她的心。
“喂,萧秉”芊芊站在阳台上朝下喊,“找我什么事?”
男人僵硬片刻,才转过身,粗着嗓子吼,“谁找你?我找翩阳。”
“噢,翩阳没放学。”芊芊煞有其事道。“难道萧禾已经放学回家了?”
萧秉懊恼地再度僵硬。
闭嘴,不理她。
“你明天有空吗?”芊芊又喊。
“问这儿干嘛?”萧秉很警惕。
“陪我回学校一趟找点东西。”她笑,牙齿很白,笑容很美。一股热血冲入头顶,他差点脱口说“好”,想想起那日被骗,又将头扭到一边,拽拽道:“不方便。”
“那你后天方便吗?”芊芊继续问。
萧秉的俊眉皱成团,开始纠结。
去还是不去?她又想搞什么?脑袋里乱糟糟地,最后,他牙一咬,愤怒说:“老子周末有空。”
微风笑笑,柳枝摇摇,扶芊芊不再说话,笑吟吟趴在阳台上,看着花圃中的男人再度弯下身,一边懊恼低骂,一边狠狠松土。
张婶咧开嘴,满是皱纹的脸上开出几朵橘花。
淡金的光线在半空中旋着圈,被风一吹,四散飘走,飞过高楼、马路、公园,飞过小径、农田,来到一处幽静美丽的小城。
“啊——”凄厉的叫声从大厦深处传出。
刷地一下,厚重的落地窗帘被拉开,淡金色的光线争先恐后跳跃着涌入内室。
一名形容憔悴的女人拿着相框,跪在地上,惊魂未定。
叮铃——
电话铃声响起,女人哆嗦下,伸手按了留言键。
话筒里很快传出一个声音:兰总,相关手续已经办妥,岳先生名下这家公司从今日起正式属于您拥有,你看什么时候有空,我带您熟悉一下公司环境?
她扑上前,猛地将免提按断,然后呜呜哭了起来。
“对不起”她将相框压在怀里,喃喃道:“卓尔,我告诉你真相。”
她边哭边拿起笔凌乱写道:
就像一个梦,我在水池边洗衣服时,遇到那个男孩。
他可真好看,俊俏斯文,彬彬有礼。他说:“妹妹,冬天水很冷,回家烧点热水洗。”
我害羞笑,不好意思告诉他,我爸爸妈妈在外面打工,家里就爷爷一个人,提不动太多水回家。
他就在镇上待了不久就走了,他有个好听的名字——岳卓尔。
往后,我就经常梦到他,妈妈说:小箐,只有好好学习,才有出路。我心里想:是不是好好学习了就能见到他?
天公是好人,事隔十年,我在B大遇到他。他已经不记得我,但没关系,只要我记得他就行。
妈妈说:不要以为考上好学校就可以松懈,多少个大学生同我们一起在车间干活,小箐,你要趁这四年,认识有门路的朋友,争取毕业有份体面的工作。我心里想:只要和卓尔在一起,就算做操作工又怎样?
我偷偷跟踪他,发现他住的地方,又说动父母搬家,只想离他近点。我巧遇了他母亲一次一次,终于,再次站到他面前。
妈妈说:小岳家似乎挺不错的,他什么背景?我心里想: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