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李永坤一直嚷嚷着浑身不舒服,让李春天送他去医院看看,李春天本来特别忙,耐不住李永坤一遍又一遍的给她打电话,只得答应,俩人约好下午带他去医院。
上午做了个采访,回到社里和李继伟挑好照片,李春天顾不上吃中午饭,就赶紧开车回家送爸爸去医院。车还没发动起来,接到梁冰的电话,说自己已经放弃了收购阎森的计划,为了弥补这次并购欠下的亏空,又接下了美国的一单生意,后天就要走,而他觉得有些话必须在出国之前跟李春天说清楚。
坐在车里犹豫了片刻,李春天决定先去见梁冰。
一看见李春天,梁冰就挤兑她,“收拾了一下哦?”
“谁收拾了?我平常就穿这个!”李春天白了他一眼,有点儿不自然地扯扯自己的衣服,“真够逗,我为你还收拾!”一屁股坐沙发里:“说说,什么事儿?”
“那个,是这样啊。”梁冰跟着坐到李春天对面,“我后天去美国。”
“我知道。”李春天点点头,“你电话里不都跟我说了吗?然后你非要叫我来,说要跟我说点重要的话。”
梁冰看着倒有点儿不自然,“你喝点儿什么呀?”梁冰没有回答李春天的问题,站起来走到酒柜旁边。
“我不渴。”
“谁让你喝水了?喝点儿香槟。”梁冰从酒柜里拿出一瓶香槟,冲李春天晃了晃。
李春天跟着走过去:“大白天的我喝什么酒啊?我真不喝。”
梁冰也不再勉强,看了一眼手里的酒,放下杯子,望着李春天说道:“我下边要说的话吧,如果是喝完酒以后或者是喝着酒的时候说,你该说我是酒话了。”
“要说什么话呀?这么吓人!”李春天看梁冰表情严肃,也不由自主地正经起来。
“怎么说呢,我是经过深思熟虑以后才做这个决定的……”
梁冰刚要说,李春天电话响了,“对不起,你等我一下,我接个电话。”李春天歉意地打断他,“喂……什么……我马上到。”放下电话,李春天火急火燎地往外跑,“我爸叫车给撞了……”
“我送你……”
梁冰和李春天赶到的时候李永坤还在做手术,王勤一个人守在门口,看见老二,一下扎到她怀里哭起来……李春天心里难受极了……
片刻,手术室的门打开,大夫说李永坤的头部受到剧烈撞击,造成了严重的颅外损伤,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听了这话,李春天心里更难受——要不是自己临时改变计划先去了梁冰家,这飞来的横祸也不会落在老爸身上。
没一会儿,刘青青也来了,梁冰让她照顾李春天母女两个,自己跑前跑后给李永坤准备好了所有住院需要的东西……再回到病房,李老二已经在刘青青怀里哭着睡着了……远远地站着看了一会儿李春天梁冰只得深深叹了口气——他今天本来是想跟李春天表白的,可是眼前这架势,那些表白的话,梁冰只能带到美国去了……
梁冰走了,李永坤痊愈了,李思扬恋爱了,李老二升官儿了,张一男跟刘青青还是每天鸡一嘴鸭一嘴的吵……生活不会因为谁因为什么而停留,相反,不论个人世界发生了多么悲怆的不幸,日子依旧每一天每一天的过去,春风、秋雨、白天、黑夜,人人都不免像个陀螺,转啊转,任时光在手边流逝……
一年后的李春天已经变身主编稳稳地坐到报社第一把交椅的位置上,遭遇车祸的李永坤像是变了个人,每天抓紧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锻炼身体,李家人多次表示不能理解,对此李永坤只有一句话,生命在于运动……他没时间解释那么多,情愿把解释的时间拿来做运动。
李思扬的男朋友叫赵海,张一男给介绍的,起初李春天特别看不起这人,满嘴跑火车还极其不靠谱儿,她压根儿就不觉得老大能看上赵海这种人……然而,竟然,俩人儿还就成了。不久前赵海才正式上门拜访过王勤和李永坤,那张跑满了火车的嘴竟然把老头儿老太太哄得舍不得让他走……现在这赵海两天要不来,王勤就得打电话。
自从当上了主编,李春天就觉得日子空前的充实,她把无限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有限的工作当中,好像完全忘了自己还没对象这码事儿,气的刘青青见着她就叫“二主编。”然而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就连小沈也在李春天工作热情的感召之下成了报社的先进。说到小沈,就不得不提到姚静,从前李春天总觉得他就像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或许受美国自由风气的影响,他从来没有什么纪律性,更没有什么定性,当初老康走的时候,特地把小沈托付给了李春天,当然不仅是工作,还有男女关系,李春天觉得老康是怕小沈辜负了姚静,然后影响同事关系,但是很明显,老康过虑了,但是在与姚静的恋爱问题上,小沈表现出来的专一和坚定让李春天刮目相看。
刘青青和张一男还是隔三差五地吵架,隔三差五地找李春天评理,李春天怎么都想不明白,他们俩怎么有那么多鸡毛蒜皮的事可吵啊,最绝的是俩人都属耗子的,吵完就腻在一块儿,腻够了再吵……
过不了多长时间就是李春天39岁生日了,刘青青问李春天打算怎么过,李春天并不想过什么生日,毕竟这提醒自己又老了一岁,可是刘青青说,过九不过十,所以必须得办一次。李春天想想也是,为了告别自己的青年时代,迎接中老年时代,怎么着也得隆重地办一次。最后,李春天决定去李思扬的咖啡馆给自己过生日。
来给李春天过生日的人很多,刘青青、张一男、小沈、姚静,还有李思扬和赵海。
他们每个人都给李春天带来了礼物,赵海拿出来一个说不出来有多难看的铁皮做的小人,李春天嚷嚷,这什么破玩意儿啊,赵海儿一本正经看着她,“这是个机器人,叫瓦力,这瓦力可不是一般的机器人,他为了追求心上人历尽了千辛万苦……”听到这儿,李春天就又开始感动,赵海是希望以此祝福自己新一年能在爱情上有所斩获……李春天不禁想到去年的生日,那时候她许了一个愿,希望新的一年能把自己嫁出去,可是一年过去了,身边的人谈恋爱的谈恋爱,结婚的结婚,唯一单着的,还是她自己!
晚上回到家,爸妈还没睡,或许是去年他们忘记了李春天生日的内疚吧,今年他们坚持等到李春天回了家,跟她说了句生日快乐。
李春天躺了好久都睡不着,索性起来跑阳台上去坐着。
看着月亮,李春天突然想到了梁冰,此刻他在大洋彼岸还好吗?也能看到这么皎洁的月光吗?她心中猛的感到一丝遗憾,梁冰走之前想说的话,自己或许永远也听不到了,这,是不是就是命中注定?
李春天迷迷糊糊地歪在阳台的躺椅上就睡着了,等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有点儿亮了,李春天打着哈欠爬上床又睡了一会儿才起了床。
洗漱好,李永坤正好从外面回来,一年来他每天都坚持跑步,从最开始的一百米歇一下到现在的八百米,长进很大。而且现在的老爸又走到了另一个极端,过去没病找病乱吃药,现在坚信是药三分毒,能不吃药就不吃药,对此,李春天一招莫展,只能听之任之。
刚到办公室坐下没多久,办公室的门砰的一声给撞开了,把李春天吓了一大跳——进来的人是张一男。
“老二,这回我必须得跟她离,绝对!谁都别劝我,别拦我,我真是不行了。这是离婚协议书,麻烦你交给刘青青,麻烦你。”顾不得关上门,张一男的嘴像挂了一串鞭炮似的,还没坐下就嚷嚷开了。
李春天赶紧起来关上门:“别嚷嚷行吗?我现在是总编了,影响不太好,小点儿声儿!”关好门,李春天走回来坐下,看着对面的张一男,无奈地问:“怎么回事儿?”
李春天觉得很郁闷,难道在张一男和刘青青眼里,自己就是那么无所事事,每天只能帮他们解决家庭纠纷的一个人吗?
张一男没空顾及李春天的感受,又一股脑地吼道:“我跟你讲啊,我是绝对受不了了,我这回记着呢,我记得真真的,我们是结婚了吧?”
“结了。”李春天想到上次张一男一头撞进来要跟刘青青离婚就想笑,那个时候俩人根本连结婚证是什么样都不知道,还敢提离婚!
“但是这婚我也肯定得离!别劝我,谁都劝不了我!”
“行行,我知道我不劝你,但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张一男一挥胳膊,气愤地喊道:“她就是看不了我舒坦!我要舒坦她就难受,她就变着法儿的折腾我,我跟你说,她就一虐待狂!”
李春天越听越糊涂:“不是不是,她怎么虐待你了?”难道刘青青还有家庭暴力,李春天在心里想,“你给我举一例子吧。”
“你比如说我一天不洗脚是吧,有那么脏吗,有那么臭吗?非得给我赶到别的屋去睡,别的屋睡就拉倒了,我也这岁数了,可是她呢,最最糟糕的就是一句这个一句那个,没有一句在点儿上,说的我这脑袋都大了!我跟你说,我已经被她给弄疯了!”
“她也太不像话了,就为一次不洗脚就这么折磨你,我必须得说说她!”
张一男冲李春天摆摆手:“你还别说她,你就告诉她踏踏实实跟我麻利把这婚给离了!以后她过她的,我过我的,是不是,然后我就十年不洗脚,二十年不洗脚,我愿意啊!”
李春天哭笑不得:“大哥,您别二十年不洗脚,你就半年不洗脚就能把自个儿给熏晕了,我个人认为,这脚还是得洗!”
“老二!”张一男拧着眉毛看着李春天:“我现在是受害者,你怎么能向着她说话呢!我现在都已经快疯了!”
“你觉得值吗?你们俩就因为一天没洗脚,然后有一个就疯了……”
“不是,它不是我自个儿疯的,是她给我逼疯的!”张一男猛的站起来,“我跟你说这女的狠着呢!她看我什么都不顺眼,我这小命儿早晚得搁她手里。我跟你说,现在我就怕哪天我一口血就喷出来!”
“离!必须离!”李春天也被张一男给惹烦了,使劲拍了一下桌子,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这次你们俩不离我都不答应。”
张一男显然被李春天的激动给吓着了,愣着站在一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趁他发愣的时候,李春天连拖带拽的把张一男给弄了出去,回到办公室立马给刘青青打了个电话。刘青青走进来刚坐下,李春天就把离婚协议书放她面前,还搁上一支笔。
“给,你签个字儿吧,你签上字儿就完了。”看着刘青青疑惑的表情,李春天补充道:“离婚协议书。”
刘青青一惊,拿起来看了一眼,又扔回桌上,轻蔑地瞟了一眼,“干嘛呀!他想得美,他想离就离,凭什么!老二,你告诉他,让他不要躲在画廊,乖乖的给我滚回来!”
李春天冷冷地看着刘青青:“行了吧,我可不告诉他,我可再不愿意给你们当枪使了,我可再也不想受这夹板气了!你要告诉他你自己告诉他吧,我不管了。”
刘青青半天没说话,李春天叹了口气:“要不然你们俩算了吧,你也不是离不开他,他也不是离不开你,你们俩都这么有个性,你们俩就分了呗,有什么可怕的?有的是人离婚,离了你再找一个,找一更好的,比他还帅,比他干净,天天晚上刷牙、洗脸、洗澡,你多高兴啊!何必跟他受这罪?”
“张一男把你买通了呀?你凭什么站他那边儿?”刘青青瞥了李春天一眼。
“我没站他那边儿,我告诉你啊,这回我不站他那边儿,也不站你这边儿,我就站中间,保持中立!”
“你凭什么站中立啊?你是我朋友,你必须站在我这边儿!你必须去告诉他,我刘青青就是死,我也死在他张一男的家里!”
“你这也太不讲理了,你干嘛非死人家里啊?散买卖不散交情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