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肖云回办公室并没觉得异样,王丽然见到他也是笑脸相迎,只是在部门分配潜在客户时,才给肖云使了个不大不小的绊子,肖云团队领到的几乎都是在异地的客户。要知道潜在客户不同于客户,客户和自己已经发生了关系,而潜在客户就像还没追到手的对象,付出会不会有回报,要付出多少,一切都还要费思量。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据东方卓的说法,分行领导已经将肖云纳入考虑,有可能担任一个业务部门的一把手,他也会使力帮助,但这会儿功夫,业绩可千万不能掉链子。
由于旧客户的剩余价值已经不多,再加上分行有新增客户这一项指标,所以潜在客户这块蛋糕也不完全是鸡肋,偏偏分配权掌握在王丽然手里,肖云看着手头的名单,都在广州周边市县,而且说是说潜在,许多客户连线都没搭上,都是从公开资料上找到的数据,出差拜访一趟客户,再应酬一番,想要能做成业务,怎么都要一个星期了。好在肖云团队普遍年轻,出差也是家常便饭,当下就分成两组,分头出击。
赵依凡吵着要跟肖云一组,两人前往周边清河市的一家国企清河市物资集团,清河市距离广州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一路上赵依凡开车,肖云本来打算在副驾驶座小睡一会,但由于赵依凡平时开的不算多,结果肖云一路瞪着大眼,好几次都被吓得前列腺一紧,崩紧了身子到了下榻的酒店,肖云全身松弛了下来,握住赵依凡的手,“小赵,咱们现在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坐你车比自己开累多了,我现在得赶紧去休息一会。”
清河市离广州不远,城市不大,肖云很喜欢在这种小城市出差,这种城市的特点就是有个挺大的人民广场,上面有一个音乐喷泉,有广场舞,有闲逛的人;另外就是大商场不多,但各种各样的临街门店很多,马路不大,但路边可以停车。和北上广不一样,肖云认为这代表了一种悠闲的慢生活。与国内很多城市一样,清河市内也有一条江,城市依江而建,靠着两三条桥连接着一江两岸,肖云他们下榻的酒店就在江边,晚上六点钟约了物资集团财务线的领导吃饭,出发去餐馆的路上,赵依凡问肖云,“老大,我们这次计划在清河市呆两天,能搞定物资集团这个潜在客户吗?”
肖云肃容道,“能不能搞定不好说,打入这种类型的客户呢,一般是有三步曲的,第一步就是寻找上层的关系和企业的管理层打好招呼,这一步骤呢是为企业和我们银行开展业务消除阻力;第二步呢就是和财务线的领导打好关系,这一步呢是确定业务究竟能开展到什么程度,企业是主要贷款呢还是能提供存款;第三步就是企业具体的经办人搞好关系,这一步决定了我们后续业务开展的难度。这次来之前已经做了一些准备功夫,已经拜托我在清河市国资委的一个朋友和企业的领导打了招呼,约出物资集团财务也是靠他牵的线。”
赵依凡做出一脸花痴相,肖哥,小妹五体投地,这也太有章法了吧。肖云笑笑,很诚恳的说,“小赵,银行这碗饭其实有很多门道,在我看来,就两类人能干的好,一种是天生自带资源优势的,这种类似于人民币玩家,但我们正常玩家也能玩的好,靠的就是业务能力,我们本质上也是销售,销售的就是银行的服务和产品,所以银行客户经理要做的好,既要懂金融知识,又要懂销售技巧。”说到这,他又自嘲到,人到中年的一个标志,就是好为人师,自己做的不咋地,却老喜欢教别人。
赵依凡摇了摇头,“肖哥,你的业务能力是有目共睹,而且人品也好,对我这样的新人同事也不藏私,我们团队的人都服你。”
清河市没多大,两人聊着聊着已经到了预定的餐馆。物资集团财务的丁总是江西人,所以他们特地选了这家地道江西菜的大排档,初次和国企的工作人员吃饭,在双方还不太熟的情况下,尽量去一些出品比较地道的大排档,以免大家不太自在。和丁总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叫小郑的小伙子,是物资集团银行融资业务的具体经办。
大排档就在清江旁边,江边的空气清新,让人神清气爽,而且按农舍的模样布置了一间间的包厢,整个环境让人的身心非常放松。肖云客气的让丁总坐了主位,自己陪在丁总左边,让小郑坐在丁总右边,赵依凡再敬陪末席,坐在小郑边上。丁总谦让了几句,就在主位坐了下来,小丁却很是谦逊,说什么都让赵依凡坐在丁总右边,自己坐在末席。
丁总坐下后,呵呵道,“像我们在体制内呆久了,有些规矩都习惯了,像这座位,也非得分个主次顺序来,咱们汉语中,位置代表着官职,就算是梁山好汉这些山大王,也讲究坐的是第几把交椅。像国外则不同,人家搞圆桌会议,圆桌骑士哈,大家坐成一个圈,看不出谁先谁后,但这圆桌来到中国,还是得硬划个主位出来,这大的餐厅,会在主位上放些花座位标记,咱们这是大排档当然没有,有人说对着门的是主位,有人又说对着电视机的是主位。我是比较反对这种繁文缛节的。”肖云应道,“像咱们这种小范围聚会,丁总你坐哪,哪就自然是主位,没必要搞的那么清楚。其实主位这回事吧,没必要特别在意,但也反映了咱们国人尊重尊卑长幼的观念,丁总你职位最高,年纪最长,我们坐你下首最合理不过。”
几句话下来,丁总自然十分受用。有些马屁拍的让人尴尬,有些则拍的润物细无声,赵依凡觉得肖云和每个人都能谈的如沐春风一般,不觉得更加佩服。人就是这样,都喜欢听好听的话,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所以菜还没上,酒还没开,气氛却已经融洽起来。
江西菜主打一个辣字,而且是干辣,大排档上菜不怎么控制节奏,要么死等不来,一上就一股脑全上了。肖云点了一个干炒田鸡,一份“流浪鸡”,一个干炒虎皮尖椒,鸡汁木耳,还有一些河鲜。肖云说到,江西菜主打一个辣字,我特别喜欢当地野生的田鸡,骨头都是硬的,有嚼劲。吃这些辣菜,总觉得得喝点白酒才比较般配,丁总,今天带了两瓶白酒,咱们先喝着,不够你再吩咐。
丁总呵呵一笑,咱们就四个人,还有一位是女士,哪喝得完两瓶白酒,赵依凡接话说,“丁总您是有所不知,我们银行一般都是女的当男的用,男的当畜生用,只要你有性质,喝酒我们肯定奉陪。”丁总一听,“哟,可以啊,你们年轻人要真这么猛,估计干下两瓶真有可能。”
大家一口酒,一口菜,丁总又点评起桌上哪道菜比较地道,哪道菜有什么典故,“我们吃菜啊,吃的就是家乡的味道,就比如这流浪鸡,相传当年朱元璋在鄱阳湖惨败给陈友谅的水军之后,落荒而逃,走投无路之际,在一个乡间老妇那买到了这个菜,一品之下惊为天人。”虽然中国的民间美食传说基本是这么一个路子,但别说,这么一整,流浪鸡吃起来还真的别有一番风味。
大家气氛融洽,也没怎么谈到正事,肖云对小郑特别关照,几次都主动去敬他酒,因为他明白,开展一般的业务,基本上丁总这一关已经过了,接下来小郑起的作用会比较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