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世事内外变化多端,观念出入繁杂无比。我们不一定都要像陶潜一样“出”,也不一定都要像李白一样“入”,而是要万物归乎一心。俗话说得好,“心静自然凉”,只要内心真诚、纯净,又何去理会污秽的俗事呢?我们不妨静下心来:大隐隐于市。
善始之论
伏闻上古之年,盘古奋威,混沌初开,已而清者上浮而为天,浊者下沉而为地,玉宇澄清,此天地之始也。天地既有,女娲圣眷,水土相融,塑为人形,此人之始也。火麟昂首,凤舞九天,司禽总兽,此鸟兽之始也。天地无涯,万物齐一,皆有其始。
燧人氏授民以火,有巢氏教民以居,神农氏诲民以耕。自三氏以降,千秋万代,日渐兴旺。此三人者,启我辈世代衣食之始。黄帝驾车御剑,破蚩尤于九州,启炎黄千年之史;武王吊民伐罪,灭成汤于朝歌,启周室八百之岁。凡一朝一代,欲有盛世者,必求善始,使开国以弊,则无望长存,复何求安民富国邪?
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可见善始之用也。魏徵有言曰:“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凡君子欲展鸿图之志者,必求善终,亦不忘善始。盖若无善始,纵有善终,亦有憾于始也。直如属文之时,若无凤头,徒有猪肚、豹尾,亦难尽善也。
古人云:“君子见机,达人知命。”是故君子不肯碌碌无为,庸庸一生。但有才智,必欲有所作为,并求善始而善终。人既为百灵之长,则当求尽善尽美,而不可舍其十之一也。古人重善终,保晚节,不计前事,不责善始。然今之人也,与先人异甚,每每追安逐逸,不愿披荆斩棘。创业维艰,畏之者十之八九也。然其一旦有其始,必战战兢兢,克勤克俭,以求善终,何也?惜其始之不易也。正如属文者,若妙手偶得,已有凤头,能不竭智以求猪肚与豹尾乎?今之众人,闻百家之言,受千秋之都,可为圣人师者,亦有十之一二,然终无人可为圣者,何也?乃无善始之念,莫敢为天下先也。
古有王羲之以己之于古人为逊。以为“世殊事异”。吾以此言为然也。今之众人,莫不求猪肚之实,欲豹尾之力,独鲜有重凤头者,每草草于其始。余以为庠序之中,先生堂上,不教善始之道,为大谬也。若能以善始之道诲人,俟人人善始之时,则自能人人善终。使人人善始,则业各可取;使各致其业,则事无不成。若有如此之民,则不愁教化,不虑动乱也。至于物阜民康,国盛家强,垂拱而可得也。善始之道,于今为稀,于古为常。若人人得其三昧,则兹世不可不清明也。
愿斯志之永固兮,东终古而未央!
蓝色蛹·金色蝴蝶
蓝色——流动的忧郁,我想我是迷路了
城市里的道路迷迷转转,我却总也找不到出口;高高耸立的密密的楼群将天空割离成一张破碎的脸。除了年轻,我什么也没有。
母亲临死前冰凉的手指,父亲的叹息,后母的面孔……在我眼前飞转,织成一张网,我想逃,无奈跑不出去。
我站在堤岸上看海,那些蓝色的波涛向我涌来。我深深理解堤岸的悲哀,想远远退开,却又动弹不得。蓝色的忧郁从我的眼睛里流出,流过我的脸庞。
蛹——自缚的悲哀
我拒绝那个女人介入我的生命。我无法将她当做我的母亲。
我拒绝了这个世界,我当做整个世界都是不爱我的。
我看过一幅画:一个孩子站在广阔的芦苇丛中,没有云,没有风,没有走出去的方向。只有寂寞来来回回穿行的声音。
我也知道,我疏远了爱,疏远了世界。
梦中,一只小小的蓝色蛹在轻轻哭泣。
金色——我爱上了世界
今天,她带我去看日出。
我看着金灿灿的阳光一点点将海水忧郁的蓝色吞没。她送给我一张CD—Naw Baby Born,我不知道如何翻译,她告诉我是:“新生的孩子。”
她在晨光中对我微笑,握住我的手,对我说这个世界其实很美,有很多人在爱我:我的父亲,在天堂的母亲,还有她。
我转过身去,悄悄擦掉眼泪。
蝴蝶——破茧后的美丽
我感到背后隐隐的痛,转过头,惊奇地看到了一双金色的翅膀。
原来,我正在一步一步接近爱。亲近美好,才会认识美好。
当我冷眼旁观时,生命是一只蓝色的蛹;当我热情相拥时,生命是一只金色的蝴蝶。破茧而出的过程,也是感情变化的过程,亲近世界的过程。
用爱的眼睛看世界,我也如此美丽!
吊屈原赋
尚记两千年前,贾公过长沙,自慨命运之不济,悒郁思索,而做斯赋。竟有同命相似之感叹,其悲叹人才之不为用,而忠言不被纳之意,盖与君之所行谬矣。命吾于考场之上,端午佳节,重做斯赋,以吊先生之灵。呜呼,君虽为楚王之同姓,其血缘之亲,可谓近矣;君累世为官,与楚王之忠心,可谓昭然也,然竟为世人所不容,被君王黜免,终于郁郁而沉于汨罗矣。虽有昭昭若明星之德,日月齐辉之才,一旦被疏,不复被用,虽心系楚国,胸怀天下,岂不枉然。
余叹其感情之无用焉,君临天下,当以理为重,奈何信奸谗之语,而疏远信臣忠义之士也。怀王不用汝计,终招患祸,身死国灭,为天下笑,吾惟惜其不以事理相推,而竟以感情之草草行事也。故天下之成就大事者,莫不恪守理,而自制于情也;人情莫不好悦己者,而恶直言者也。故庄宗虽有天下而终自戮于伶人之手,其沉溺于私情使然也。夫奸谗当道,以美色诱之,丝竹乐之,财物乱之,使其远正直而近谗邪,虽已似日之昏昏,而不自知,至于祸已至矣,乃有悔色,岂不晚哉?
人情有远近,缘有亲疏,而公理无远近,正道无偏邪。君于九天之上,可忆及昔日否?子兰之流,力劝怀王与秦求和,终使怀王之魂留他乡,子兰岂不为楚王之亲近哉!有骨肉之亲,却不能远谋,有远谋之臣,未有骨肉之亲,情理相较,于情于理,竞何如哉。怀王屈理从情,终至斯地,虽有天地为其悲惜,然留笑柄于青史矣。
君沉汨罗,去今两千余载矣。夫两千余载之中,屈理而从情者,不可尽数,今日光华闪耀大地,然此事仍无有断绝之时,余作此文,毕汝可知,展汝之盛德,示汝之才华,以警戒世人,使其屈情从理。如此,则官不贪;如此,则民不奸;如此,则百姓直田享用不尽矣。
怀王于冥冥之中,定当后悔不迭,特以为情乃理之末,而理为情之始也。理从情而家不立,则国不治,则天下难平;情从理,则行路之人,可为骨肉之亲,邂逅之人,可助成大事,岂不如此哉?
孔明挥泪斩马谡(独幕尉)
时间:蜀后主建兴六年
地点:汉中孔明营帐中
剧中人物:蜀国丞相——孔明;蜀国参军——马谡;蜀国大将——赵云、王平、高翔、魏延以及武士数名。
布景:营帐正上方是孔明的桌椅,其上悬挂一横匾“执法如山”。其下左右两侧各四套桌椅,桌上置有简陋酒器。营帐门口有四名佩刀武士把守。开幕时,孔明手握羽扇独坐,马谡自缚跪于帐前。
孔明(脸色铁青)大胆马谡,你失守街亭,折兵数万,该当何罪?你狂妄自大,不听王平劝谏。你枉读兵书,脱离实际,违反军令,罪加一等,当以军法处置!来人啦……
马谡(跪着,头触地)愚臣罪该万死!
孔明(喘着粗气)来人啦!推出去!斩首!(王平入帐,跪拜)王平丞相息怒,依微臣之见,马将军虽然失守街亭,但他为国忠诚,国难当前能挺身而出,可亲可敬。马将军曾为蜀国立下汗马功劳,街亭既已失守,不可追也,望丞相赦之死罪,让他戴罪立功吧!
孔明死罪已定,不得更改!明正军律,以服众人。拿下!(子龙入帐,跪拜)
赵云丞相执法如山,严明军纪,军营上下无不佩服。恳请丞相网开一面,我敢以性命担保马谡决不会再犯此类错误。不以成败论英雄,念其前功,愿丞相三思呀!
孔明(苦笑)子龙居然也为其请命!退下!
赵云论罪过,马谡有之,子龙、王平、魏延、高翔亦有之。
孔明你等四人已尽犬马之劳,功不可没。而马谡自作聪明……
马谡(猛抬头,额头已出血)丞相英明,马谡罪不可赦,我已立军令状,那就斩我全家吧!
孔明(猛击桌子)马谡大胆,居然一错再错,街亭失守,你之过也,与妻子儿女无关,我斩杀他们,何理之有?那我不成了天下罪人吗?(蒋琬急切入见,跪拜)
蒋琬臣听说春秋时楚国大将成得臣,带兵同晋文公作战失败,楚成王逼他自杀;晋文公听到这个消息,非常高兴。在此关键时期,斩杀智谋之臣,难道不可惜吗?何况马谡与丞相感情弥笃。
孔明孙武能制服天下,用法严明也,今四方分争,兵戈方始,若不严明执法,怎能成就大业?马谡与我皆兄弟,但感情与军律等同吗?感情与军国大事能相提并论吗?马谡之妻子儿女,我会善待他们的。
马谡(泪流满面)丞相英明,丞相之恩,我将来世相报。孔明我也有罪呀!不可饶恕的罪啊!我将请求陛下治罪于我,降官三级,以服众人……(大哭不已)推出斩首!
(众人痛哭流涕)
幕下。(伴随《三国演义》主题曲: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
拨开天空的乌云
以前我很讨厌道家的思想,总觉得道家那些一味消极避世的观念看似超脱,实则是一种颓废,于是我也就很讨厌道家的音乐。虽然我并没有怎么听过,但道家的音乐在我脑海中一开始就被打上了颓废的标记,笼罩着层层乌云。
朋友送给我一盘磁带,其中有一曲道教的《松山风曲》,我一听那淡如白开水的筝声就头疼。而且其中又夹杂着沙哑的二胡凑热闹。与其说它追求的是一种静,不如说它追逐的是一种杂乱,一种无感情、无理性的凌乱,我一听就烦,然后就倒带。
再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去了趟武当山。幽静的山中,洪亮的钟声与道观中缭绕而升的烟火仿佛创造了一个远离尘嚣与繁芜的人间。一切感觉很清淡,是我比较喜欢的感觉,这时,一种朦胧的亲切感在我潜意识里开始滋生,隐隐然间觉得渺远的道教离我又近了一点。
回家后,我对这种感觉有点不理解,便去问一个我很崇敬的长者。他以前打过仗,当过不小的官,我说出了我的感觉,他用手一拂颔下长须,微微一笑:“听听这个吧!”“这一定是好曲子喽!”我见他把磁带放入放音机时心想。
乐声缓缓而起,几声古筝似山中的几阵清风,拂过树叶,带来几声鸟鸣,引起一阵灵动,我心一悸:这好像在哪听过,可当时又实在想不起来。
然而筝声渐密渐稠,似天上的几处白云互相追逐打趣,引得鸟儿也性子一乐,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不经意间,略显凝重的二胡插入其中,用沙哑来表现几分随意、几分思索。这思索如天马行空,无牵无羁,自在飘扬。古筝的灵动与二胡的悠扬恰到好处地糅合,把一种内心无所羁绊的欢愉演绎得淋漓尽致。
待最后一个音符弹出一缕升天的轻烟,我回到了现实。长者用慈祥的目光看了我一眼:“这就是《松山风曲》,你听过的,再听一下,还好吧?”我愕然。他又继续,“道家的超脱说的是繁芜的世俗,道家也热爱自然,他们所爱的是纯真无尘的自然。道家的音乐实际上是很爱生活的……”
同一首曲子,开始听时设置的感情亲疏不同,我对道家音乐的感知竟然千差万别。我想在以后的生活中,如果我能意识到感情对事物的这种负面影响,并注意克服,一定能更多地接近事物本来面目,正如同这次,“拨开天空的乌云,我看到了骑鹤的仙人”一般,这“乌云”便是感情障碍。
“智子疑邻者”说
当我师弟韩非(别人为表示尊敬都叫他韩非子)来到我家的时候,我刚刚补好我家那堵被雨冲坏的墙。
我给他说了“天雨墙坏”的事。然后我说你看我儿子够聪明吧,至于偷东西的人嘛,我怀疑就是我那位邻居干的。——你们别嘲笑我,难道我说的话没道理吗?——知道这个缺口的人除我之外就只有我儿子和这个邻居了,并且,知道可以利用这个缺口偷东西的也只有我儿子和这个邻居。我儿子当然不会偷自己家的东西了,那么你说,我不怀疑这个邻居怀疑谁?
其实我师弟韩非一开始也认为我是对的,只不过为了一个特殊的目的,我师弟断章取义地利用了我的话罢了。
我师弟韩非是被我邀来商议事的,商议的中心议题是如何给我弄个一官半职。我发现农商致富远不如当官致富来得快捷省力。
如何给我弄个一官半职呢,我师弟说这得看当权者需要什么了,他们需要什么,你就给他们什么,你就可以当官了。——这条定理叫做你给他们“他们想要的”,他们给你“你想要的”。
他们——我们的国君和国相需要什么呢?除了金钱美女,他们就需要与他们有血缘关系的人了。只要与他们有血缘关系,即便是呆若木鸡,也是可以授官的。至于金钱美女,我这点家产怎么够呦。——我一想到这些人的贪婪嘴脸就感到恶心。
我的师弟说他们不仅需要这些,还需要一种叫做愚昧的东西。——只要他们给你一点好处,你就对他们产生感情;有了感情你就认为他行事正确,你就会有端或无端地拥护他们。他们就需要这样的人。
为了把我变成愚昧的人,我师弟就出门云游“宣讲”我的故事去了,当然是他自己加工了的那一段,也就是你们知道的后来被记述在他的专著《韩非子》里的那一段。——为了照顾我子孙的脸面,我师弟还隐去了我的姓名;为了我的父母之邦的声誉,我师弟索性把我的国籍也改成了宋国。其实我是最讲究“尊尊亲亲”的迁居在赵国的鲁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