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咪先生一个犀利的眼神白了白夏静一眼,愤愤地澄清:“我不是猫!我是最高贵的妖怪!哼!要不是为了成为友人帐优先继承者,我才不会保护你们这两个臭小鬼!”猫咪先生说着,摇摆着肥胖的身体打着呵欠跳进二楼窗口。
“那里是我的房间。你不属于这个世界,其他人也许不能看见你。真奇怪,你不是妖怪,但在这个世界,却像妖怪一样。只能跟我,猫咪先生交流。”贵志温柔的笑颜里带着忧伤。
心里确实很担忧很难过,害怕再也回不了原来的世界,只能一辈子寂寞地徘徊在这个漫画世界里,变成不是妖怪也不算“人类”的存在。但是,贵志在为自己感到忧伤难过的模样,反而让夏静更加心疼,忙安慰道:“没关系!只要找到返回原来世界的方法就行。而且,不是还有贵志和猫咪先生陪着我吗?所以,我不会感到寂寞的。”
贵志微微一愣,轻风仿佛瞬间扫走他清秀眉宇间的忧伤:“我会帮助夏静回到属于你的世界的。不过,夏静回到原来的世界,还会记得我吗?”
夏静使劲点点头,也爽朗轻松地笑起来:“当然!还会记得猫咪先生。”还会记得,贵志带着自己逃离那个妖怪游戏的时候,掌心传递来的安心和温暖。
漫画世界里的太阳,原来也是从东边升起来的呢。夏静推开窗户,望着窗外微弱温柔的晨光,深呼吸口气。
“夏静跟我一起到学校去吧。虽然大家也许看不到你,但总比窝在家里跟这只懒惰的猫在一起强得多。”贵志轻拍夏静的肩膀提议着,边指指着还呼呼大睡着的猫咪先生。
跟贵志一起坐在饭桌前,阿姨叔叔却看不见自己,夏静羡慕地望着吃着早餐的贵志,奇怪的是,肚子并不觉得饿。因为这里,不是属于自己的真实世界吧。但是,贵志的笑容也好,清晨温暖的阳光也好,却都那么真实。
“太太您先冷静点,您儿子昨天傍晚出去后就没有回家?”
“一定在森林里!我要去找把儿子找回来……”刚出贵志家门,一眼发现路口聚满人,还有警察在不断劝说和维护着秩序。
贵志微微皱了皱眉头,咬着嘴唇烦恼地思索着什么,夏静好奇地指指那个疯狂想要跑向森林的妇人,询问道:“难道是被森林里的妖怪捉走了?”
“昨天傍晚会在森林里帮助了你,其实也算偶然。本来是追踪一阵奇怪的风,那阵风一直卷入了森林深处。猫咪先生说,是非常高级的妖怪做的。应该不关那些小妖怪的事情。”贵志略微思索了会,坚定地对夏静说道,“看来放学后,还是要到森林尽头走一趟。”
警察们随着妇人一起向森林方向去,夏静遥望着远处的森林,恍然间,似乎听到了哭泣的声音。是森林,哭泣着的声音,犹如一阵风般吹进夏静耳里。
“幸好我没让儿子参加植树队,听说,参加了植树队的孩子,都不见了。”两个中年妇女边摇头叹息同情着不见了儿子的妇人,边小声议论着。
从小就缺少朋友的夏静,总觉得老家那片森林,就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有时候甚至傻傻地认为,森林在对自己说话,仿佛能够听到森林的声音。
“夏目,有点奇怪,森林好象发出了非常悲伤的哭泣。还有,似乎已经有其他小孩失踪了?那边的妇女们说,都是参加了植树队的孩子。”夏静追赶上贵志,虽然是荒唐的话,但是,夏静觉得,贵志一定能够理解自己。
贵志望着夏静,这个从陌生世界穿越而来的少女,不仅面容与祖母异常相似,还有纯净和寂寞的心,也跟祖母一样。只有心灵纯善,在人类世界里感受着深深孤单寂寞的人,才能读懂超越人类灵感的异类事物的语言。
“我们也去森林看看吧,也许那片森林有急切想传达给我们的声音。”贵志嘴唇拉开温柔的笑意,突然拉起还在发呆的夏静的手,朝着与学校方向相反的森林跑去。
“那不是夏目吗?快上课了!夏目!你还要去哪啊?”贵志停下脚步,回头望去,是同班的西村悟和北本笃史,见贵志没有转回学校的方向,两人迅速朝贵志和夏静跑来。
“夏目你一个人要去哪?会迟到的哦。”西村好奇地望着神色慌张不安的贵志,满是关心的口气。看起来,这两人是贵志的朋友吧?
虽然贵志看起来跟自己有些相似,对与人交际带着些胆怯。但是在他身边,不仅有善良亲切的监护人,那只性格古怪却一直保护他的猫咪先生,而且还有眼前这些关心着他的朋友。
所以贵志才能拥有那么温柔的笑容吧,让人感到心窝温暖的笑。
“有小孩子不见了,我想去森林里看看。可以拜托你们帮我请假吗?我知道有些为难。”贵志歉意地向两位朋友提出请求。
“夏目还真是爱管闲事的家伙呢!好吧,我们会好好‘请假’的。要是午休的时候还没找到那些孩子,我们就叫上班里的同学一起去帮忙好了!”北本爽朗地笑着答应,拍拍夏目的肩膀,挥手远去。
慢慢进入森林,夏静和贵志都感受到异常的气息,浓重得无法看清任何东西的雾笼罩着整个森林。刚才明明有警察和村民们先进了森林,现在却一个人影也没有看见。
浓雾的森林,是最容易迷失的,夏静和贵志的手更紧地牵系在一起。
风的记忆
“不要破坏这里,求求你们,不要破坏这里……”从看不清状况的雾森里,传出幽幽色声音,低声反复地呢喃着。
“是妖怪吗?”夏静微微颤抖着嘴唇问道,虽然自己现在跟“妖怪”的状况也太大差别,但还是恐惧着即将出现的可怕妖怪。
贵志轻轻摇头,使劲挥手想扫除阻挡视线的雾气:“没有妖怪的气息,似乎是,人类小孩的声音!”
一阵巨大的风席卷而来,瞬间吹散了所有雾气,贵志紧紧将夏静护在身后,急促提醒:“小心,似乎是非常强大的高级妖怪。”气息非常混乱,分不清是善还是恶。
风吹去了雾气,夏静和贵志这才发现,慢慢走向他们,嘴巴不断张合着喃喃细语着“不要破坏这里”的,正是一群小学生!只是神情都有些呆滞,像被催眠了,又像被控制着。
夏静竖起耳朵,有风轻轻灌入耳朵,仿佛化为话语想倾诉什么。夏静轻轻推了推警惕的张望寻找妖怪的贵志:“风,风在说话。”
贵志仔细倾听,点点头,望着高耸入云的苍翠大树上空,那里有凝聚着的风气。声音的确是从那凝集着的风传来的。看来是比起一般妖怪来,更高级别的掌管着风元素的主人。
“不,我并不是您要找的夏目玲子,他也不是。但是我们都能够听见你的声音。”夏静大声地向天空喊着。
那些被风控制的孩子们慢慢闭上眼睛,倒卧在柔软的草地上,带着恬静幸福的笑容睡着了。
“他们都是善良的人类,所以,我想在消失之前,至少让他们记住那片神圣的风景。”风慢慢从高耸的树上飘落下来,化为人类的形态,拥有飘逸透明长发的男子,优雅的眼睛里满是忧伤寂寞。仔细打量夏静,又打量贵志,迟疑地再次确认,“你们,都不是玲子?”
夏静和贵志同时摇摇头,贵志慢慢走向悲伤的风妖,拿出书包里随身带着的,玲子祖母留下的友人帐:“你的名字,也在这里面吧?所以,无法离开这个森林,是吧?现在我代祖母,把名字归还给你,把自由还给你。”
风妖冰蓝的眼睛里,慢慢流溢出晶莹的泪水,轻轻摇头:“我喜欢这里,在树木还很低矮的时候,我就停留在这里。玲子说,只要把名字给她,订立契约,就帮我一起在这里撒落植物的种子。”
“这里的树木,近几年被严重砍伐,所以那些孩子才志愿来栽种新树苗的。但是,你为什么要拐走他们呢?”
“我一直在等着,等待着能够听见我的声音,可以跟我交谈的玲子。没想到她已经死去。从那些孩子身上,我又想念起玲子,我想再和人类,一起分享这片森林曾经最美丽的风景。至少,让这样的记忆,成为我最后的回忆。”风妖的身体变得更加透明。
原来,寂寞无尽的时光,连妖怪也会孤单得失去继续停留的愿望,也会消失不见。
贵志微微张合着嘴巴,夏静惊讶地发现,被贵志捧在双手上的友人帐开始迅速翻动起来,一张写着奇怪名字的纸张“刷”地脱离了友人帐,悬飞起来,贵志轻轻吹出气息。那是从夏目玲子的血液里得到的,相同的气息。
纸上的名字,慢慢离开纸张,飞向风妖,带着玲子的气息和记忆,重新注入了风妖的身体。
玲子说,她不喜欢人类,当然,也不喜欢妖怪。但是,她却在只是妖怪的自己面前微笑着。玲子说要夺走自己的名字,明明从此会被她束缚自由,心里却莫名地高兴。因为,那对自己来说,是和玲子成为“朋友”的证据。
不会再寂寞了,那些曾经温暖的记忆也好,那些遭受了破坏的风景也好,最美丽的一面,早已烙印在记忆里,风的记忆里。
“谢谢你们,这里的美好记忆,我都会记得。也许,下一个旅途的风景,会有新的记忆等待着我。再见了,我的朋友们。”风妖的身体完全消失,重新化为无色无态的风,但他温柔的声音,清楚地在夏静和贵志耳旁盘旋久久不散。
“我也得到了非常宝贵的记忆呢。”夏静微微抬起贵志一直没有放开的自己的手,渐渐变得透明。也许,是这个漫画里风妖强烈的寂寞把自己呼唤来的,所以,自己的魔法时间也到了最后的分秒。
“夏静?”贵志惊讶地睁大眼睛,想重新抓住夏静的手,却只是扑了空,夏静的身体,正从这个世界被抽离出去,即将回到属于她的世界。“我也会记得的!江夏静!是我的朋友。”
即使不需要夺取名字,不需要记录在友人帐里,但是关于朋友的记忆,永远会记在心里。只要带着美丽的记忆,就不会感到寂寞。
“啊!快消失了!下次有空再来玩吧。”猫咪先生不知何时来到了森林,从树上跳了下来,趴在贵志肩膀上,向夏静告别地挥挥爪子。
贵志清澈的眼神恢复了笑意,轻轻点头:“如果还觉得寂寞的话,欢迎你随时再来这里。但是,我希望你不需要再因为孤单,而回到这个世界。在属于你的世界里,一定有值得你珍惜的朋友。”
贵志温柔的话语渐渐变得微弱遥远,夏静只能使劲点头,望着慢慢模糊的景象,似乎还隐约能够听见猫咪先生的抱怨:“喂喂,夏目你这个笨蛋!又随便把名字还给妖怪了!友人帐的名字都被还光了怎么办?”
风声冲击着耳膜,夏静拼命想伸手捂住耳朵,突然感觉到肩膀上被谁使劲一拍,耳旁的风声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急切的声音。
“江夏静,你没事吧?”
“啊,终于醒了。真是吓坏我们了!”许娜担忧的神色稍微舒缓,换上喜悦的笑容,又使劲拍了一下夏静的肩膀。
爷爷奶奶也安心地笑笑:“这孩子有点蚊虫过敏,所以白天多喜欢的森林,晚上一般都不敢去的。”
“对不起,夏静。明知道你不喜欢跟我打交道,还硬拉着你当森林导游,篝火晚会。本来,是打算把你拉进大家一伙,以后更融洽相处的。”许娜歉意地眨巴着眼睛,真诚地解释着。
夏静慢慢摇摇头,微笑着对许娜,对有些愧疚担忧的同学们提议道:“在这里多住几天吧。这里除了天然森林,还有很不错的泉水,还可以钓鱼。还有,我这个免费导游。”
屋子里充满了轻松热闹的笑声,大家纷纷讨论着第二天要先泡泉水,还是先钓鱼。夏静望着遥远的森林,仿佛听见了温柔的笑声,风一阵阵轻吹过,消失了,却留下清爽的感觉和永远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