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我与朔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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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我的文学梦,从朔师扬帆起航

王立世

假日在家整理藏书,无意中翻出一张有点泛黄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是我和同学王福堂在朔师南门外一片小树林里读书的情景。往事如汹涌的潮水,一浪一浪漫过我记忆的海滩……

那是一个周日的上午,我们相约来到那片青青的小树林。福堂手捧普希金诗选上册背靠一棵树站着,我手捧着普希金诗选下册席地而坐,两人神情专注地俯首阅读。阳光明媚,清风徐徐,在大自然温馨宁静的怀抱里,我们沉醉在普希金柔情似水、优雅崇高的抒情诗中。那时我们青春年少,像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风筝,在广阔的文学天空中自由翱翔。我们一心扑在读书上,晚上学校熄灯后,就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看小说,韩少功的《西望茅草地》就是这样读的,小说中那个楚楚可爱的小雨不知牵动着多少同学的心。读书是一种无与伦比的享受,时光在静谧的阅读中幸福地流走,青春与书形影不离、结伴而行。那时,我们手中的零花钱大都买了书。星期天,三五人徒步十余里,去县城逛书店。到了书店,翻翻这本,瞧瞧那本,大家磨蹭着不想离开。我们还经常从一些大城市购书,我手中的《人生》单行本就是从上海新华书店邮回来的。买到一本好书,比美餐一顿,或添一件时尚的衣服惬意得多。放假回家时,沉甸甸的行囊里装得最多的是中外文学名著。不管我漂泊到那里,它们都朝夕与我相伴。虽然家徒四壁,但一种富有的感觉时时萦绕在心头。

一转眼从朔师毕业已二十八个年头,经历了人生的种种艰难曲折后,心境更加平和淡定,愈来愈渴求宁静自然的境界,但一想到母校和文学,心海里还是波翻浪涌。我永远忘不了刚迈进朔师大门时,我的第一位班主任李宽老师,他年龄略大我们几岁,血气方刚,英俊潇洒,站在讲台上昂首挺胸、满怀激情地朗读“大江东去浪淘尽”的情景,那浑厚的富有磁性的声音感染力非常强,自然而然地把我们带到一个五彩斑斓的文学世界。那时文学的种子就悄悄地播在我十五岁的心田。遗憾的是不到一年时间,李老师去省城学习深造,别时我们都有一种依依难舍的感觉。

刚入朔师时,我对学校的功课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因为我做的还是大学梦。李老师走后,学校给我们派来了第二任班主任郝米山老师。他身材瘦小,在我心中却十分高大;他经常穿一身洗得发白的劳动布衣服,给我留下勤俭朴实的印象;他说话节奏很慢,但幽默风趣,嘴边经常迸出闪光的句子。他学识渊博,富有智慧,文学素养深,文章写得棒,同学们对他仰慕不已,几乎近于崇拜。上课时,他总爱讲几句唐诗宋词,如“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等等,这些名句深深地铭刻在我们多愁善感的心中,也激发了我们进一步探求的兴趣。一时间,同学们的书桌上摆上了各种各样的唐诗宋词读本,课余时间饶有兴味地交流着自己喜爱的诗句,青春在诗的激情里燃烧出璀璨的光芒。在郝老师的影响下,我一改“学会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雄心壮志,一头扎进浩瀚的文学书海中,有时一天就读一本长篇小说。是他,引导我把宝贵的时间投入到忘我的阅读中去,使我播下的文学种子经过阳光的哺育、雨露的滋润在生活的土壤中悄悄发芽,慢慢地破土而出,最终开放出属于自己的花朵。

美丽如画的朔师校园留下我们矫健的身影,留下我们青春的欢笑,留下我们朗朗的读书声,更让我难忘的是藏书丰富的图书馆,高大的欧式建筑矗立在校门的斜对面,外墙上是一代伟人毛泽东“要做人民的先生,先做人民的学生”的拓词,我是把它当做校训铭记在心,时时用来鞭策、激励自己的,在岁月的历练中渐渐形成了低调做人、踏实做事的风格。图书馆,是我感到特别亲切和神圣的地方,是我一心向往并经常出没的地方,是留下我深深足迹和美好回忆的地方。几位图书管理员在平凡的岗位上默默地为莘莘学子奉献着自己的心血,时至今日,他们亲切和蔼的笑容依然记忆犹新。图书馆,它贮藏着知识、智慧,就像“润物细无声”的春雨一样,对我日后的工作、学习、创作以及情操的陶冶、道德的感化、人生观的形成起到了潜移默化的作用。毕业前夕,我和同班同学梁世荣带着鸭舌帽,在图书馆前照过一张合影,至今还珍藏在我的相册中。

在丰富多彩的校园生活中,由于文学的熏陶和滋润,灵感不时地叩响我心灵的门扉,有了写作的冲动后,我就悄悄地在日记本上写下了一首首自由诗,其中有一首《丁香》,抒写我心灵隐秘的梦幻,当时让班上好几位同学看过。朔师校院丁香树很多,卵形的绿叶、紫色的花瓣、浓郁的花香永久地埋藏在我的记忆中。我和同学们经常在树下走过,有时也在树下谈天说地,我最爱一个人在树下静静地思考人生和文学。我1991年发表于《城市文学》的《再次祝福》中“小雨霏霏的夜晚/丁香花碎碎地铺满道路”的丁香花就来自记忆中朔师校园的丁香花。

在朔师时,我鼓足勇气把自己的涂鸦之作,悄悄地向全国一些公开发行的报纸杂志投去,遗憾的是只收到几份带有鼓励性质的退稿信,多数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讯。失败对那时的我来说,是一首浪漫主义的诗歌,是一座通向成功的坚实桥梁,如奇花,散发着异香;如星光,照着夜行的道路。那时作家在我们心中是神圣的无冕之王,他们的创作动态、趣闻轶事是我们茶余饭后最好的谈资。我们天真地做着作家梦,热血沸腾时,曾拍着桌子发誓,五年后要成为一名山西作家。美好的理想为我的青春和生命涂上一层绚丽而神秘的色彩,现在回想起来虽觉幼稚可笑,但那种执着让人感动,成了我人生中珍贵的回忆。

在文学这条艰辛的路上,我踏着泥泞和坎坷蹒跚学步,1986年仅仅在《北岳》杂志发表了一首题为《糖之歌》的小诗,2011年12月28日山西人民广播电台星空对话主持人少辉先生还配乐朗诵了这首诗。只有我清楚,这一首小诗,蕴含着朔师对我的文学启蒙和人生启迪,绽放着我的人生理想和追求。接到编辑部寄来的散发着油墨馨香的样书,我摩挲着,心潮澎湃,感慨万千。梦想虽未实现,但微薄的收获带给我无穷的希望和力量。当晚我邀请了几个好友一起欢聚,文朋诗友们纷纷向我举杯祝贺,平日很少沾酒的我酒量陡增。那晚我放纵了自己一次,喝得已分辨不清回家的路在何方。

文学是神圣的,我如痴如醉地追求过,默默无闻地耕耘过,但她总与清贫和寂寞相伴。我不想通过它得到什么,只想寻找一个精神的港湾。它似园丁一样,刈割着我精神花园的杂草;如知己一般,与我共患难,同悲苦;如向导,指引着我向理想的生活走去。我的同窗共读、钟情文学的好友梁世荣给我的毕业赠言是“当文学赋予人生瑰丽的时候,你——我酒杯高举”,遗憾的是梁君英年早逝,前几年因急病发作倒在了右玉县一中的讲台上,为太阳底下最光辉的事业献出了宝贵的生命。我们还没到举杯的时候,还没有分享成功的喜悦,他就匆匆到了另一个世界。我也只能洒泪祭友人,著文慰亡魂。他这句质朴而又意味深长的话对我而言不亚于一句名言警句,饱含着我们共同的追求和期盼,成为我们共同的座右铭,会滋润我一世,激励我一生,也常常使我停下匆匆的脚步,回首朔师校院里那一串明净、充实、美好、浪漫的青春岁月,使我深切地感受到茫茫人海中知音的难觅,体味到冷暖易变的世态中师生情谊的珍贵……

作者简介:王立世,1966年生,大学中文系毕业,现在山西某省直机关任职。曾在《人民日报》《中国作家》《三月风》《名作欣赏》《中国诗歌》《山西文学》《福建文学》《安徽文学》《草原》《飞天》等百余家报刊发表诗歌等各类文学作品五百余首(篇),著有诗文集《还是那颗星》《永远的怀念》《流水梦影》。《文艺报》《文学报》《黄河》《山西日报》《山西晚报》等国内十余种报刊发过相关评论。系山西省诗人协会会员,中国作家协会山西分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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