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穆尔沉声道:“在这里干着急也没用,等拿到‘溯流纹章’,一切自然见分晓。”
众人不再耽搁,立刻赶往岛屿北端的山峰。这一路上,虽然密林暗无天日,但好在没有蛊雕埋伏,走得还算是顺利。大约走了四个小时,直到东方天际浮现出鱼肚白,几人才来到了北山的最高处。居高临下,神泪岛上的地形尽收眼底。漩涡山谷就在众人脚下,群山环绕着一汪湖泊,好像是镶嵌在翠林中的蓝宝石一般,显得幽静而美丽。
眼看江君的衣服被汗水浸湿了,湿漉漉地黏在脊背上,卓燃撇了撇嘴角,向众人招呼:“喂,休息十分钟呗!看这样子至少还有三四个小时的下山路呢。”
“我……我没事!”察觉到卓燃的意图,江君赶紧摇头。但运动神经堪忧的少年,因为猛烈摇头而两眼发花,脚下又是一个踉跄。一看他这副模样,卓燃两手重重地搭上同学的肩膀,将他摁在了地上:“你少逞强了,让你休息就休息!就是世界杯冠军赛还有中场休息呢!”
江君拗不过他,只得坐在地上猛喘气。众人也稍事休息,坐在这海上明珠的山脊线上,望向遥远的东方。明媚的阳光一点一点地浮出了天际,映红了天边的云朵,也将波澜壮阔的大海染上了耀眼的金色。
就在众人静静地欣赏着日出的时候,忽然泥土中传来“沙沙”的声响。卓燃偏头一看,只见泥地上钻出一个黑乎乎黏哒哒的长形生物,看外形像极了蚯蚓,但尺码却比蚯蚓大了好几号,直径足有十公分那么粗。一想到这玩意儿就在屁股底下的泥里,卓燃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他忙不迭地拿脚踢着泥土,想把那恶心的东西踩回土里:“哪儿来的大蚯蚓?”
江君也吓了一跳,赶忙站了起来。此时,他脚下的泥土开始松动,本该结实的地上冒出了数个小小的孔洞,孔洞里冒出一个光秃秃滑腻腻的黑脑袋,接着钻出一条放大版“蚯蚓”来。与此同时,他身子一沉,整个人陷进了松软的土中,泥土瞬间没过了他的小腿。“蚯蚓”粗长的身体立刻将他缠住,像蟒蛇一样绞紧了少年。那圆秃秃的顶端竟然开出了一个硕大的裂口,露出一圈像锔刀一样尖锐的牙齿来!
“低头!”拉穆尔厉声道。他猛地挥出右腕钢爪,利刃划过“蚯蚓”的身体,将它一斩为二。脱出桎梏的江君被雷克斯拉出了坑洞,他惊魂未定地呼着气:“这……这是什么东西?”
“是沙蠕。”回答他的竟然是卓燃。少年一边用游龙剑劈斩着蜂拥而至的“蚯蚓”,一边大声说,“回头再跟你解释。萨姐,放冰壁,这里要塌了。”
萨莉露吟唱咒语,拉起了坚冰之壁。卓燃一剑斩断冰壁,将厚实的冰墙切成了三块大冰砖,然后一脚踩上中间那块,大声呼喊:“走起!全速冲下去!”
说完,卓燃抄起嘲风,把它放进自己的兜帽里,然后“喝”的一声,右脚在地上蹬了一下,竟然将冰块当冲浪板一样踩着,顺着山脊的斜坡滑了下去。他横起游龙剑,像是割草机一样把沿途的灌木清了个干干净净,为同伴们开辟出一条通道来。
卓燃如此狂放的下山方式让江君傻了眼。但这时已经没有工夫发呆,或者分析其安全性了。因为正如卓燃所说,地面开始崩塌,更多的沙蠕钻出了地面,要将活人拆解入腹。江君一把拉住萨莉露的手,跳上左侧的冰块,学着卓燃的样子冲了出去!
卓燃急速下滑,只觉得狂风呼啸,被斩断的灌木枝桠吹到少年的脸上,划破了他的脸颊。后面的江君挺起胸膛,用自己的身体拦在萨莉露的前方,不让荆棘伤害美女魔法师。在他身后,雷克斯和拉穆尔也踏上了最后一块冰,如法炮制地紧跟而来。在他们的身后,是不断呼啸而来的沙蠕,腾起的沙尘织成灰色的幕帘。
“嘿啊——”卓燃发出兴奋的呼喝,扭头看了一眼,沙蠕果然跟不上冰块滑行的速度,十分钟后,这些丑陋的物种就放弃了追逐。但糟糕的是,因为沙蠕钻出所形成的孔洞,山体开始破裂,石块与泥土像是泥石流一样冲了下来,紧跟在三块冰的后方,随时都会将他们淹没。
“转弯!”卓燃大声指挥。说着,他举起游龙剑划出一道斜线,“唰”的一声将冰块左前端斩去。不规则的形状让“冲浪板”的方向发生了偏移,向右方转弯。
“冰箭术!”第二梯队的江君和萨莉露,没有利器可以斩断冰片,但冰系魔法师运用魔法,为脚下的“滑板”增加了一片尾翼,于是也顺利地向右偏转。至于第三梯队,拉穆尔用钢爪划开碎冰,也得到了同样的效果。
三个梯队先后转弯,偏离了山体滑坡的轨道。轰鸣的土块从他们侧边滚落,排山倒海一般地冲入了漩涡山谷里,掀起的烟尘如同蘑菇云,场面蔚为壮观。
“喵的,好险!”卓燃刚呼了一口气,可下一刻要应对的问题更加头痛——滑板一路向下狂飙,众人就要栽进深湖。少年扯着嗓子吼:“书呆子,要怎么刹车?”
“摩——擦——力——”
后方很快传来江君的回答。但这个物理学名词让卓燃崩溃了。他抬头瞥了一眼头顶上的乔木,抽出腰间的皮带狠狠地丢了过去。坚韧的皮带挂在树上,卓燃像猿猴一样高高飞起,在空中荡起了一道优雅的弧线。只听“哗啦”一声,冰块一头载入了湖里,而少年则顺利脱险。
江君和萨莉露,雷克斯与拉穆尔,则是驾驶着冰块,很淡定地停在了湖边的滩涂上。原来,他们一个用冰魔法制造冰粒,一个用雷电魔法在冰块底部制造碎片,都成功地增加了“滑板”的摩擦力,达到了刹车的效果。
萨莉露抵达湖边,非常帅气地打了个响指,冰块应声碎裂,像是璀璨的钻石一样,在日光下反射出五彩光芒。
“啧,魔法算什么!”卓燃不满地嘀咕着放开皮带,稳稳地站在地上,“小爷不懂魔法,不是照样成功了。”
“没错,你的表演非常成功。”江君笑嘻嘻地拍着同伴的肩膀,“泰山。”
这来自《人猿泰山》的称呼,将卓燃一下秒杀了。他狠狠地瞪了江君一个白眼,转而望向蔚蓝的湖泊。湖边非常平静,但在湖水的中央,却是浪花翻腾,涟漪不断。就像是装满水的浴缸被拔了塞子,湖中旋起一个汹涌的漩涡,只是湖泊的水位却没有一点下降的迹象。
“看来那里就是通往鲛人国的水道了。”雷克斯沉声道,他掏出避水珠戴在脖子上,然后冲众人点头示意,“多谢了,各位。”
眼看这位魁梧的独眼汉子就要潜入未知的深海,拉穆尔大步上前,摁住了长官的肩头:“不,还是我去。”
雷克斯没有回头,他只是掰开了副官紧抓不放的手指,沉声回答:“不,拉穆尔!你已经为我做得够多,也该去寻找属于自己的人生了。”
“……”拉穆尔没有说话,他忽然探出左手,拽向对方脖子上的避水珠。雷克斯察觉了他的意图,一个手刀切中了拉穆尔的左腕。拉穆尔也摆出了格斗的姿势。两个出自海军的男人,拿出了部队里的擒拿招式,无声地角斗起来。一招一式都凶狠而有力,却都是为了对方的安全着想。
“那个,我说,”江君打断了二人的过招,“你们先别打了,我有一个主意。船长,你能把避水珠借我一下吗?”
两个男人停下了动作,雷克斯将避水珠摘下,递给了江君。少年将宝物攥在手里,转而望向萨莉露:“萨姐,你上次做的那个冰泡泡,能不能再大点儿,把我们都包进去?”
萨莉露举起银色法杖,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圈,由坚冰组成的泡沫,就将众人包裹在其中。魔法师疑惑地望向自己的弟子:“我虽然能以魔法支持冰泡的存在,但你知道的,关键问题在于空气……”她忽然停住了话头,那紫水晶般的眼眸猛然一亮,显然是领悟了江君的计划。
少年笑眯眯地走上前,将避水珠贴在了冰泡的内壁上:“避水珠能保持空气充沛,呼吸无忧。如果把它贴在冰泡上,咱们就能一起下去了啊。”
拉穆尔先是一愣,随即扬起嘴角:“这是个好主意。”
“嘿,书呆子,看不出你还真有两把刷子!”卓燃一肘撞上同学的胸膛,后者捂着胸口“痛痛痛”地抱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