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小妹妹?他?”卓燃惊讶地反问,他再度将视线投向猫小孩,好容易才看出她穿着一条女式带花边的小围兜,只不过尘土早已将衣服染成灰扑扑的颜色,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分辨不出来。
听见江君的声音,猫女孩眼睛一亮,她抬头望向卓燃胸前的口袋,盯着毛茸茸的小黄鸡。忽然,她“喵呜”一声,径直冲了上来,猛地扑向少年。
她的动作实在是太急太快,简直像是一枚小小炮弹直冲少年,卓燃给她撞得倒退一步,坐在口袋里江君顿时掉了出来,一屁股摔在石板地上,摔了个眼冒金星。还不等江君回过神,猫女孩已经凑上前来,吸了吸鼻子,在小黄鸡身上左闻右闻,似乎是在确认对方可不可以食用一样。
从没想过猫会这么可怕的江君,一骨碌地爬起身,扇动着两只黄色的翅膀,拼了命地向前跑,一边跑一边大喊“救命”。而猫女孩则锲而不舍地跟在他后面,不停地绕着圈儿追逐。这场“追逐战”让卓燃大笑出声,他甚至伸出两手,摆出一个相框的模样,冲江君比了比:“嘿,书呆子,看我。茄——子——”
这幸灾乐祸的表现,让江君崩溃了,他一边逃命一边求救:“救命啊!萨姐,萨姐!”
萨莉露吟唱咒文,空气中顿时凝起一道冰墙,拦在了猫少女的面前。小女孩“咣当”一声撞在冰墙上,捂着鼻子停了下来,亮晶晶的眼睛里水光闪动。下一刻,晶莹的泪珠从翡翠一般美丽的眼眸中落下,猫女孩发出了“呜呜”的哭声。
“哎呀,你别哭,别哭啊。”看见小姑娘哭泣的模样,江君倒了慌了神,他停下了逃跑的脚步,扇着翅膀走回了女孩身边,“唧唧,乖,不哭不哭,哥哥陪你玩。”
猫女孩揉着鼻子,哭得好不伤心,可就在小黄鸡走到她脚边的那一刻,她忽然丢开鼻子,饿虎扑食一般地用两手捂住了江君,将小黄鸡拢在了手心里。然后,她坐在地上,将小黄鸡捧到自己的脑袋边,用脸颊蹭了蹭小黄鸡的翅膀,“咯咯”地笑了起来。
察觉对方并没有吃了自己的意思,江君稍稍放下心来。他无可奈何地任由猫女孩蹭着他的翅膀,一边轻声问:“小妹妹,你会说话吗?”
“喵呜——喵呜——”回答他的,只有软软萌萌的猫叫声。
“她啊,是个哑巴。”不远处的田鼠大婶插嘴说,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娃娃有点傻,好像这里也点问题,成天疯疯颠颠的。谁也不知道她从哪儿来的,都好几年了,就在这里晃悠,看到什么吃什么。有时候大家看她可怜,也会分她点吃的,也有人嫌她妨碍生意,拿棍子撵她,不过怎么赶都赶不走。”
“还真是一只流浪猫啊。”卓燃摸了摸下巴,咂嘴说。就在这时,小猫伸出舌头,舔了舔小黄鸡的脑袋,这让卓燃再度大笑出声,揶揄自己的同伴:“嘿,书呆子,这算不算是你的初吻啊?”
如果不是覆盖着黄色的细绒,江君的脸颊一定会变成红番茄。向来能言善辩的学习委员,此时只能结结巴巴地求助:“别、别瞎说!阿燃,快,快想想办法啊,让她放开我。”
笑够了的卓燃,从背包里掏出一把小鱼干——那是无垠海国赠予他们的食物——冲猫女孩晃了晃。果然,女童吸了吸鼻子,左右张望了一圈。当她看见小鱼干的存在时,眼睛一亮,立刻放下掌心里的小黄鸡,连蹦带跳跑到卓燃的身边,伸手去够小鱼干。卓燃故意抬高手臂,不让她轻易够到,急得猫女孩在他身边左跳右跳,“喵喵喵喵”地直叫唤。
“哈哈,书呆子,看来你的魅力还不及一条鱼啊。”卓燃大笑着调侃友人。
江君晃了晃身子,甩干一身的口水,哀怨地瞥了卓燃一眼:“你还有完没完啊……”
卓燃笑着把鱼干放下,猫女孩立刻捧起小鱼干塞进嘴巴里,一边咀嚼还发出愉悦的“喵~喵~喵喵~”的声音,连尾巴都开心地舞动着。看她吃得好高兴的模样,卓燃思考了半秒,笑着说:“既然她这么喜欢喵,就叫她‘小喵’吧。”
“唧,你这取名方法,未免也太偷懒了吧!”江君忍不住吐槽自己的同学,“按你的说法,那狗岂不是取名叫‘汪汪’,仓鼠取名叫‘吱吱’?这也太缺少思考了吧,一点文化气息都没有,你看看嘲风,这名字多霸气!照你的逻辑,嘲风难道要取名‘轰隆隆’吗?”
卓燃摊了摊手:“‘轰隆隆’明显比‘嘲风’这个意义不明的词儿更好听啊。”
“黄口小儿,休得放肆。”见话题转到自己身上,上古神兽发出威严的声音。
嘲风低沉的声音,吸引了小喵的注意力。她立刻停下了吃鱼干的动作,转头望向神兽,翡翠般的眼瞳竖成一条,原本悠闲舞动的尾巴,此时直立成了直线,上面的绒毛都一根一根地炸了开来。她从喉咙里发出“唬唬”的声音,然后向后倒退了一步,又一步。最终,她叼起鱼干,转头就跑,一眨眼的工夫就消失不见了。
“你看你看,吓坏人家了吧!”卓燃伸手拍了拍嘲风,“长得可怕不是你的错,出来吓人就不对了。”
面对卓燃的调侃,嘲风摆动狮子一般的尾巴,冲少年的背脊,结结实实地抽了一下,疼得后者龇牙咧嘴、嗷嗷直叫。看见卓燃吃瘪的样子,江君拍着翅膀跳到了嘲风的头顶,笑嘻嘻地套用了友人先前的说辞:“唧,嘴欠不是你的错,出来喷人就不对了。阿燃,我看你天生欠扁、五行欠抽啊。”
“闭嘴!”卓燃狠狠地给了江君一个眼刀。
经过了小喵这一段小插曲之后,一行人继续向城北行进。大约走了二十多分钟,终于看见了兽人国的图书馆。同大多数民居一样,图书馆也是依山而建,是一座巨大的洞窟。洞口大约四米高,三米多宽,但令人疑惑的是,此时此刻,图书馆的大门既没有关闭,也没有敞开,而是颓然地倒在地上,显然是被什么人粗暴地撞开了。
眼看这不寻常的景象,卓燃等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大步奔向图书馆。就在众人冲入洞口的那一刻,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道白亮的刀光。仿佛银月一般的弯刀,划破空气,将书架拦腰削断,四散的书页在空中飘落。
“哎呀,书!”
伴随着一声饱含着遗憾意味的呼喊,原本躲在书架后的人直起腰来,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控诉着施暴者:“有话好好说,你怎么能破坏书籍呢?”
令卓燃他们倍觉不可思议的是,说话的是一位普通人类。他有着白皙的皮肤、俊俏的五官、深褐色的瞳孔,以及束成一束的深色长发,看上去大概三十来岁。在他挺直的鼻梁上,戴着一副金色边框的眼镜,为他原本就显得温和文秀的面目,更添上了一分儒雅的味道。
而在男人面前的施暴者,则是一位虎头人身的兽人族。他的脸上遍布黑金二色的短毛,额头上以黑色条纹写出了一个威严的“王”字。他的面孔,对于卓燃他们来说,并不陌生——
“琥!”少年高声呼喊。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正是他们的老对手,法斯的护卫、兽人刀客——琥。
听见呼喊,琥微微偏头,墨玉一般的瞳仁瞥向卓燃,眼中闪过片刻的惊诧。但下一刻,他并没有向这些老对手发动攻击,而是攥紧了手中的弯刀,毫不留情地向面前的男人兜头劈下。但众人怎么会让他如愿杀人?卓燃从背后抽出游龙剑,一个箭步冲到男人的身侧,为他挡下了琥这致命的一刀。
“哐!”
刀剑相击,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琥这一刀,震得卓燃虎口发麻,但后者已不是当初那个不懂剑法、只能逃跑闪躲的少年,他“喝”地大吼一声,握紧双拳,运气于剑,硬生生地格开了这雷霆一击。
“暴雪……”眼见敌手在前,萨莉露高举法杖,开始吟唱冰系魔法咒文。
“不!”卓燃大声呼喊,打断了萨莉露的吟唱,“萨姐,他的对手是我!”
听了少年豪迈的宣言,萨莉露只得放下了法杖。只见卓燃挡在了男人的身前,横剑面对危险的兽人刀客。琥的眼眸更加深邃,他双手一合,两柄弯刀就在他掌中接连成一把彪悍锋利的杀器,只见他右臂一收,五指微动,那杀器就像是绞肉机一样转动起来!
“嚓嚓嚓!”伴随着尖锐的声响,弯刀所到之处,都化为破碎的残片。卓燃明白,被这刀刮中,就是不死也得脱层皮。这一次,少年并没有选择硬拼,他先是一把将身后的男人推开,然后一个后空翻向后退去两米,随手抄起一本厚重的字典,冲琥的面门丢了过去。字典撞在银色弯刀的利刃上,顿时四分五裂。而就在白色的书页如蝴蝶一般漫天飞舞的那一刹,卓燃身形如电,一个冲刺向对手突击,手中的游龙剑发出耀眼的光芒!
“铿!”
只听一声脆响,一截银白色的金属片飞了出去,深深地插进了装满图书的木架里,入木三分。在这场战局之中,琥的弯刀已对准了卓燃的脖子,可刀尖却缺少了一截。而卓燃手中的游龙剑,停驻在了琥的左胸之上,只要他的手再探出半寸,就能刺穿琥的心脏。
“怎么?还不认输吗?”卓燃挑了挑眉,豪气万千地发表劝降的演说。
琥的眸色顿时黯淡下去,他瞥了墙边的男人一眼,缓缓收回了手中的弯刀。可就在卓燃以为他将要认输的那一刻,忽然,琥手腕一翻,狠狠地掷出了他手中那半截残刀。弯刀急速破空,眼看着就要将男人的脑袋当成西瓜切开!
“冰箭术!”
伴随着清脆的声音,透明的箭矢划破虚空,将残刀击向一旁。锋利的刀刃险险地擦过男人的头皮,“铿”地插进了墙壁里。眼镜男愣了半秒,然后“哎呀呀”了一声,像是在感慨他的劫后余生。
射出冰箭的,当然只会是在场唯一的美女魔法师。召唤冰雪、扬弓搭剑的萨莉露,将手中无形的箭矢对准了兽人族的战士,冷声询问:“是法斯派你来的?他想做什么?再次打开天之裂缝吗?”
被游龙剑和冰箭抵住了要害,琥并没有半点畏惧的神色——事实上,从他那颗长满绒毛的老虎脑袋上,也看不出更多的情感色彩。他一言不发地望着面前的对手,忽然,他左手一扬,猛地朝地上掷出了什么东西。顿时,一阵黑烟升腾而起,烟雾弥散,遮蔽了众人的视线。
“咳!咳咳!”没料到对方还有这招,卓燃一时着了道儿。他一边咳嗽,一边狼狈地挥舞着胳膊,好容易才驱散那恼人的烟雾。可当他的眼睛能再度看见东西的时候,这经过一场恶战而一片狼藉的图书馆里,却没有了琥的踪影。
“喵了个咪的,让他给跑了!”眼见对手逃脱,卓燃不爽地撇了撇嘴角。
“唧,那是黯炎弹,是一种火焰魔法。”江君解释说明,并缓声劝慰,“琥不是魔法师,这大概是法斯给他的魔法道具吧。阿燃你没提防到这点,也是情理之中,你不要太自责了。”
此时的图书馆里,已经是一片狼藉。书架翻倒在地,书本四处散落,书页七零八落地铺在地上。戴金丝眼镜的男人蹲下身,心疼地捡起书页。卓燃和嘲风一起,帮着将书架立了起来,少年一边忙活一边询问:“喂,那个老虎脑袋为什么要杀你啊?”
“我也不知道。”男人摊了摊手,一脸的茫然,“我正在图书馆看书,他就突然冲了进来,我猜他是在找什么典籍吧?谢谢这位小英雄,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早就身首异处了。哦,说起来,忘了自我介绍……”
说到这里,男人扶了扶眼镜,微笑着向卓燃伸出手:“你好,我是这里的客座教授,我叫奥尔拉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