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我是从第二册的下半学期开始插班学习,之后,又顺延参加了第三册和第四册的学习。我们在一间可以容纳五六十人的大教室里上课。上第二册时,教室里听课的学生众多,一眼看过去黑压压的一片,去迟了往往找不到好座位;但到了第四册,还在继续听课的学生就只剩下7人了。对业余学校来说,学生流失是非常普遍的现象。
我们在上第四册时,张老师的课上有了一条潜规则:如果六点半开课时,有同学缺席,老师会先聊些其他话题,以等待那位迟到的同学10~20分钟。
在这10~20分钟内,老师和我们聊的话题很多,如《南方周末》上那些尖锐的时事政评,张老师的“抽烟伤肺,喝酒伤肝,不抽烟不喝酒伤心”之类的谬论以及他对人生的一些感悟等。因为这20来分钟的“等待”,班中几乎没有同学缺课。
那时,我正处于英语学习的一个瓶颈期。一方面,第四册涉及的词汇、语法对我而言都偏难了,而且课文篇幅都较长,文中的单句也超长;另一方面,老师上课的进程加快了,每周3个晚上,每个晚上都要教1篇新课文,如果课前不预习课后不复习根本跟不上。我觉得学得很累,花了很多时间却没有明显的提高,这种挫折感甚至把我学习第三册时积累的那点自信都消磨殆尽;那感觉就像在爬一段陡峭的上坡路,爬山者爬得筋疲力尽,但两目所及尽是苍凉的黄土,而看不到坡道的尽头。此外,为了上课我需要经常与人调班;而且临近谈婚论嫁的年龄,私事也很多。我觉得自己有充足的理由放弃英语学习。
考验来了。那是一个隆冬的傍晚,雪珠子落在雨棚上发出“劈劈啪啪”的噪音;推开窗,一股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我作着激烈的思想斗争:“要不要离开温暖的屋子赶去上课?要不要继续学习英语?”随着分针一点一点地靠近18点30分,想着在等待我的老师和同学,心中的犯罪感越来越强烈;最后,我批上雨披,骑着车,迎着雨雪上路了。
18点50分到了教室,推开教室的门,我看到了温馨的一幕:另外6名同学和老师都已到了,他们边聊天边等我;看到我来了,老师才起身开始在黑板上写板书。坐在这雨雪之夜的英语教室里,我突然强烈地感觉到我们这7名学生已和老师一道结成了坚固的学习联盟,无论遇到多大的障碍,我们都不能当“逃兵”。因为可敬的张老师,我完成了《新概念英语》四册的学习,没有缺过一堂课。
从那一刻开始,我才真正懂得原来病人才是我们力量的最大源泉,病人才是支持我前进的最大动力。
我欠病人一支“胸腺肽”
河东奕棋
实习的脚步匆匆,但却宛如秋天飞舞的叶子,总能在我的心底勾勒出无穷的气息。
生活需要搀扶,在我实习的第三天,这里的一位老师就对我们讲过“伤别人的时候也伤了自己、帮助别人的时候同样也帮助了自己”。于是,在我实习的科室,我用微笑去接触病人,用一颗感恩的心去感受我与病人擦肩而过的缘分,凭着自己的胆大心细在一次次的操作中赢得病人的信赖,在一次次的交流中赢得下一个治疗的机会,良性循环就此建立!
原来他们都在关注我
记得有一次俞老师把物品都准备齐全的治疗盘端了出来,然后找来让我去给一个下午要接受化疗药物的病人打留置针。于是我高兴地接了过来,就在这个时候俞老师却走开了,万万没想到的是科室里的其他两个实习同学也跑来要看我打留置针,顿时兴奋的我又添了几分责任感,我心想下午就要在这条新建立的道路上输入化疗药物,所以现在的操作就必须一针见血,不然化疗药物外渗的几率就大大提高。也许俞老师担心她在我旁边会更让我紧张吧,我还是有些紧张,总要给我身后的这两位同学树立榜样和信心啊……7号病房离护士站最近,刚想到这里就已经到了病房门口了……
还没踏进去,就看到7-4床病人及家属在向我微笑,说我今天开始当老师了,带了两个徒弟,后来又改口说:“大徒弟带小徒弟啦!”整个病房的气氛活跃起来,5床的老伯还表扬了我:“小伙子,胆子大,学起东西来都很快,看他现在蛮流啦……”这样一说反倒让我感到更紧张了,看来我唯有一针见血,别无退路了。
我简单地作了解释,病人很配合,然而我打针的时候尽管戴着口罩,可感觉脸上还是冒出阵阵热气……
见到回血,固定完敷帖,当我回过头来发现身后围了一圈“看客”,而俞老师这时正站在护理站向我投来满意的微笑……
帮我打完最后一针“胸腺肽”再走这个季节没怎么下雨,看不到那淅淅沥沥的天空,日子总过得很快,算来一个月又要过去了……
那天,是我在肿瘤内科实习的最后一个班。早上护士长跟往常一样参加交班工作,之后介绍了护理部的一条信息,希望大家就生活、工作中遇到的跟护士职业有关的点滴真情、感悟形成文字,上传到院内护理网页上去,还点了我的名,说我是男生应该有更多不同的感受。
中午,护士长又跟我谈了一些护理方面的事情,我也将一个月下来的实习感悟跟护士长交换了看法,护士长给了我很多启发,特别是护士长在对待不同问题时包容的态度,使我受益匪浅。
下班后,我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心想难道我就这样结束了实习的第一站吗?蓦地,我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该去跟病房里的所有病人告个别啦,于是我又跑回科室……
带着无限的感激,我走进一个个病房,与他们道别,我把一声声平时看似很平常的“祝你早日康复”送了每一位让我学习的病人,就是他们的鼓励,让我克服了新生的恐惧。
当我告别完7号病房刚要走时,我的耳后传来了一个声音:“小伙子,索性给我打完明天最后一次‘胸腺肽’再走啊,你打不痛的。”当时我笑笑说,好啊好啊。
事隔很久,这句话一直在我脑海里,我真正懂得原来病人才是我们力量的最大源泉,才是支持我前进的最大动力。
无论什么时候,不管遇到什么情况,我绝不允许自己有一点点灰心丧气。
——爱迪生
Keep Your Chin Up
Heidi
每每有人问:“你是做什么的?”我会告诉对方:“我是肠造口治疗师。”对方疑惑了:“造口?是口腔科吗?”我笑了:“呵呵,就是专门从事肠造口和伤口病人护理的专科护士。”虽然我从事造口伤口专科护理工作已经八年,碰到一些疑难的伤口或者造口并发症病人我们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都不忘了叫我,但对于绝大多数的人来说,这还是一个新鲜事物。从事这样一份特殊的工作,角色从无到有,这其中有许许多多的第一次。
心中久久不能忘怀的是第一次看术后伤口病人的经历。那是1999年,我刚应聘上造口伤口专科护士后不久。一天,普外科的美国医学顾问Dr·Finley对我说:“Heidi,我们有一个术后的病人伤口有问题,你能帮忙去看一下吗?”
“好的。”出于想看病人的热切心理,几乎没有什么犹豫我便应承下来。不过毕竟是第一次亲自接触伤口,我迅速温习了一遍“伤口护理”一书中有关术后切口护理的内容,随后怀着忐忑的心来到楼层。
这是个46岁的男性病人,开腹胆囊切除术后一周。来到病人的床边,我还是有些紧张:“您好,我是医院的伤口专科护士,今天早上给您查过房的美国医生请我帮您看看术后的切口,我现在给您看可以吗?”病人看了看我说:
“噢,是那个高个子,白头发的外国医生吗?好的,你看吧。”打开腹部的敷料,看到腹部正中有一条10厘米长的切口,其下方有2针被敞开了,填充了碘纱条,缝线周边皮肤颜色正常,取出纱条,见基底部已经露出了干净的红色肉芽组织。“这种情况应该促进肉芽生长,长时间用碘会损害新生的肉芽组织。
可以选择生理盐水纱布,外层覆盖凡士林纱布以保湿,再用干纱布覆盖固定。”脑海里一边想着处理方案,一边就动手给病人换药,尽可能使自己的操作流,当贴上最后一条胶带时,我深深松了口气,终于做好了。自认为这个伤口处理得还算可以,心中有了一点点的兴奋。
看完病人,给换药医生打电话,结果感受到了对方诧异的口吻。接着便接到了外科主任的追问电话:“那以后我们的病人换药都你来做了吧!”“主任,我……”放下电话,心中满腹委屈:我只是给病人换了个药,何况也是Dr·Finley 请我帮的忙,再说我也是帮助了病人的,为什么主任要责怪我呢?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做错了?我是不是不应该去看这个病人?医生是不是觉得我做了没有权力做的事?想到这里,刚才的委屈又被担心给取代了,会不会因此对今后工作的开展造成障碍呢?坐立不定下,我忙去找Dr·Finley,见到Dr·Finley话还未说,泪先落了,抽抽搭搭,断断续续地向他说明情由后,还是忍不住沮丧的心情,独自低着脑袋。只记得当时Dr·Finley伸手托起我的下巴,看着我的眼睛,说了一句让我终生难忘的话:“Keep Your Chin Up·”只记得当时我的心被这四个单词猛烈地撞击了一下,不自觉地挺直了我的背。
后来到美国罗马琳达大学进修,回国开展工作,同年10月生子,产假后回院,在肿瘤外科主任以及该组医生的支持下从造口病人开始开展我的工作。
然而伤口病人的治疗和开展始终难有起色。传统上病房护士的角色并不涉及换药,也许当时的我还不能体会到这样一个新角色的出现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接受的事。
一天忽然接到科教科通知:“普外科主任要我们让你在下周三的Grandround做一个关于你工作范围的讲课,你准备一下。”“好的。”这的确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可以让更多的医生了解我的工作将病人转诊过来。不过虽然应承了,心里一下子觉得很是紧张,Grandround是我院针对全院医生护士的学术活动,向全院医务人员介绍本学科的发展,目的是促进彼此间的交流,更好开展工作。该项活动的内容一般都是前一年由相关科室向科教科递交的,每2周一次,早上7点开始8点结束,当时要求演讲者以英文讲授。而我只剩7天时间准备,时间紧迫!接下来的日子除了看病人,就是不停地找资料准备讲课稿。经过周末的混战还有一个彻夜不眠,终于将讲稿敲定。随着“下周三”的临近,胃痛也开始干扰我的胃口,一边吃泰胃美一边在Liana的协助下准备讲课用词。当天随着“伤口护理”讲座的顺利结束胃痛也随之消失无踪。
成效却是有的,渐渐地知道我工作内容的人多了,认可的人也多了,转诊到我这里的病人也逐渐多了起来:肿瘤外科,普外科,骨科,内分泌科,皮肤科,整形科,胸外科……更多的医生护士,病人和家属认可了我所提供的有效服务。
日复一日的工作中我体会到来自身边的关心、支持、鼓励和信任,当然也有怀疑、拒绝,这些让我感动,也让我有偶然的灰心和丧气,每当这时我就会想起Dr·Finley对我说的这句话:“Keep Your Chin Up·”正是因为这句话,我从来没有过放弃的心。这句话伴我一路走来,走上了全院Grandround的讲台,中华护理学会专题会议的讲座以及WCET(世界肠造口治疗师学会)大会交流的讲台;伴我从病房走到门诊为一万五千余造口伤口病人提供了高质量的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