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天地,不知所止;
日月循环,周而复始。
且说这一日,巍峨的山脉中,阳光和暖,四周密密麻麻的杉树,围着一个绿草如茵的草坪。
一个披着银色盔甲的弱冠将军,面目英俊,骑着一匹高头白马,手执银蜡长枪,神情焦急,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天空中,隐约传来一个雄浑的声音:“孩儿,你来了……”
弱冠将军焦急地叫道:“父亲,你在那?你在那?”他策马左兜右转,但四周林木紧靠而生,密密麻麻,就是找不到出路。
那声音带着怜悯地说:“孩儿,你肩负重任,但前途凶险莫测,步步惊心。”
弱冠将军道:“我肩负什么重任,何以凶险啊?父亲,你明示孩儿啊。”天空中,那声音长叹了一口气,满含怜悯、伤感、沧桑,欲言又止,声音却渐渐远去。
弱冠将军带着哭声说:“父亲,你在那儿?孩儿很挂念你,想见你,但找不到出去的路,你明明就在附近,为何不肯出来见我呢?”
天地悠悠,白云如苍狗,一大片乌云飘过,风卷流云,天地间忽然充满了萧杀之气,周遭的树林仿佛开始旋转起来。
弱冠将军不知身在何处,路在何方,不由得彷徨起来。白马似乎预警到了什么,立起前蹄,连连嘶叫。
稍顷,旋转的树林慢慢停止下来,四周密林外却传出一阵又一阵的骚动之声,声音越来越真切,“嗬嗬”音潮,既似野人呼号,又似鬼哭狼嚎,漫灌而来,连大地都震动起来。
白马惊惶失措,奋蹄欲奔。弱冠将军大声喝止,左手用力勒住马缰,右手紧握着长枪,饶是他艺高人胆大,但情况不明,心中亦暗暗惊惶。
大地震动越来越强烈,“嗬嗬”呼号声中,四周树木钻出了一个又一个身材高大的野人,这些野人身长大都一丈左右,只有一块麻布遮住下身,眼如铜铃,鼻子高隆,颈部粗而短,几乎与肩部同宽,全身长着黑毛,毛长一两尺,黑耸耸一片包着躯体,后腰还垂着一条虎尾状的尾巴,蓬头垢面,形相说不出的凶恶、丑陋,手中拿着各种形状诡异的兵器,一边“嗬嗬”而叫,一边步履整齐地朝密林中间的平地逼近。
弱冠将军从未见过这种阵势,掌心已被冷汗浸透。众野人直逼至十米开外才站定,将一人一骑团团围住,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不下数百之众。
弱冠将军长枪向前一挺,喝道:“何方妖孽,竟敢现世作恶,滋扰本将军!”
一个身披虎皮,头戴金圈,手持弯刀的野人越众而出,声音低沉吼道:“擅闯禁地者,死!”
弱冠将军高声道:“本将军初到贵境,迷失了方向,并非故意闯入尔等禁地,亦非有意冒犯,在此表示遗憾。”
头戴金圈的野人像是首领,低声吼着,不搭理弱冠将军之言,口中只是嘟嘟囔囔地念着什么,众野人忽然仰头向上,双手朝天,整齐地发出“呜”之声。
弱冠将军情知不妙,看样子,众野人发起进攻在即。他向着白马叫道:“龙雀,打起精神啊,我们准备冲出去!”
带头野人双手一放,众野人发出“呜呜”的低沉叫声,呲牙裂嘴,面目狰狞,高举各种奇形怪状的兵器,列队蜂涌前进。
白马追随弱冠将军多年,体健蹄疾,日行千里,翻山越岭,如履平地,被称为“龙雀”,意思是指白马好像风神一样,疾驰于长空之中。白马颇通灵性,知道今日凶险非常,主人生死悠关。长嘶一声,纵跃而出。一个野人挡在马前,其身躯巨大,比白马还高。白马奋蹄一踢,将野人踢起,飞向空中。前蹄落地后,接着双蹄向前蹬出,又有二个野人胸膛被蹬中,向后倒飞出去。
弱冠将军喝道:“挡我者死!”长枪一招“横扫千军”,力达千钧,横于马前的近十个野人纵是身巨体沉,亦架不住这一扫之力,纷纷被击飞出去。弱冠将军回枪,再一招“开山劈石”,当头砸下,一名野人脑门被击破,当场倒毙。
弱冠将军神勇异常,但众野人毫无惧色,倒下一批,另一批又如潮水般涌上,挥舞兵器乱砍乱刺。弱冠将军左挑右扫,野人血水直溅,但个个视死如归,杀之不尽。
弱冠将军心道:“哪里来的洪荒蛮夷?个个力大无穷,凶悍无比,好像与本将军有血海深仇一般,若不尽早突围而出,终至力竭,恐怕今日要丧命于此。”斜睨到东南角敌人阵容最为薄弱,他双腿一夹白马,长枪西北角一指,叫道:“龙雀,环迥。”白马会意,奋蹄西北角前冲。
弱冠将军一招“梅花千点”,长枪幻化成一幕枪雨,向西北角挥洒过去。众野人虽然十分凶悍,但弱冠将军骁勇异常,枪法精妙,枪头锐利,触之非死即伤,久攻之下,伤亡惨重,对弱冠将军已甚是忌惮,以为他向西北角突围,不自觉地便聚于前方堵截。
白马向前突走十多米,弱冠将军勒马转向,白马明了主人的意图,长嘶一声,突然掉转马头,向东南角凌空腾起,踩踏在野人头上,天马行空一般向前飞奔。
弱冠将军仰天长啸,犹如天兵神将。
众野人慑于他的神威,竟然都怔住了,目送白马从头顶凌空奋蹄飞过。
瞬间,白马突破重围,来到密林之前。林木密密麻麻,本无马行之路。但说也奇异,弱冠将军纵马前行,马不停蹄,挡在前方的密林却忽然向两旁让开,空出一条道来。
头戴金圈的野人首领狂怒,挥刀将二个怔立不动的野人头颅砍了下来,嗷嗷大叫,其他野人回过神来,你踩我踏地狂追白马。
林外是一条上山小径,弱冠将军不遑多想,策马飞奔。众野人步履矫健,奔跑如飞,紧紧地追在白马之后。
山路崎岖,奇石嶙峋,渐行渐高,林木渐次稀少,到后来,便剩余一条光秃秃的山脊,两旁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几十个野人伏下身子,如虎纵跃,从峭壁翻爬而上,竟从捷径包抄过来。
弱冠将军银枪一划,犹如秋水映日,将三个野人打下山涧。白马身后,紧追着一众野人,黑压压一片,也不知有多少个。
弱冠将军心里不由焦急起来,忖道:“前无去路,后有追兵,莫非今日要命丧于此,也罢,正好与天上的父亲相聚了。”
再奔行百余米,白马突然一声长嘶,前足直立起来,差点将弱冠将军摔下马来。原来,已到达山崖之顶,前边便是千丈深渊。
弱冠将军掉转马头,呼道:“野蛮人,都上来吧,本将军今日要杀个痛快!”
众野人紧追而至,弱冠将军长枪一挥,俯冲而下,十多个野人被枪挑蹄撞,飞下悬崖。忽然,二个野人用手托起一个矮壮的野人,发力扔出,那矮壮野人嗬嗬狂吼,手执鬼头大刀,凌空朝着白马飞扑而来。
弱冠将军银枪向上斜斜刺出,正中那矮壮野人肩胛,长枪穿透其肩,从背部穿出,但其似乎浑不知痛,虎吼着剩势俯冲而下,手中鬼头大刀径向弱冠将军砍来。
弱冠将军与那野人相距不足三尺,只见其蓬头赤发,青面獠牙,双眼血红,面目狰狞,一张脸说不出的丑陋,说不出的邪恶。
弱冠将军虽然英勇非凡,但何曾遇到过这等不要性命之徒,又惊又恐之下,不禁“啊”的大叫了一声!
……
“小浩,你又作恶梦了?”一个中年妇女声音关切地问道。
弱冠将军睁开眼睛,眼前却是熟悉的环境:白色洁静的墙壁,蓝色的窗帘,电脑桌旁立着一个木人桩、一个练功拳袋,自己躺在一张暖和的床上,窗外,一缕阳光照了进来。
眼前是一个熟悉的中年妇女的脸孔,眼神中满是关切。
他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问道:“妈妈,多少点了?”
中年妇女道:“过七点了,是不是又梦到爸爸了?”他唔了一声。中年妇女眼睛微红,道:“你父亲失踪后,你经常梦到他,那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之故,他以前最疼爱你,可怜孩子你了。”
青年男子名叫陈小浩,家住南海之滨的粤港澳大湾区,父亲是一名地质教授,名叫陈中华,三年前到西北勘探时与地质队失散,此后音信全无,生死未卜。他一直思念着父亲,尤其是近半年来,时常发恶梦,梦中和一些长相古怪的人物厮杀,还听到父亲的召唤。母亲名叫张慧文,是市科技局的一名科长。
陈小浩从小独立自强,受父亲影响,喜欢阅读天文地理方面的书籍,还喜欢习武,跟随父亲的朋友、省散打队总教练谢国强练习南派武术和散打博击,他学习成绩优秀,考上清华大学,大学一年级便在师父的推荐下加入省散打队,第一年参赛就获得了世界散打赛75公斤级冠军,可谓是文武双全。
其时正值大二暑假期间,陈小浩急匆匆地洗漱完毕,张慧文将早餐摆在餐桌上面,一个鸡蛋、一杯牛奶、一块三明治。陈小浩边吃边道:“妈,我这趟随省散打队去甘肃兰州集训半个月,备战年底的全国散打比赛,你要注意保重身体,有事记得打我电话。”张慧文道:“傻孩子,妈妈会照顾自己,你什么时候不要妈妈操心,我就开心了。行李已经为你收拾好,吃完早餐就送你到机场。”
陈小浩背起行囊,将牛奶一饮而尽,一边吃着三明治,一边推门而出,道:“妈,我到车库把车开出来等你,让师兄弟们在机场等候就不好了。”张慧文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道:“时间还来得及,先吃完早餐……”未等她说完,陈小浩已行到电梯门外,她摇了摇头,道:“这孩子,性格跟他爸爸一样,总是风风火火的。”拿起一件披风,下到了小区的楼下。
陈小浩已将轿车开到楼下,张慧文坐进副驾座内。轿车离开小区,在市区内大街走了十多分钟,转上环市高速,一路风驰电掣朝着机场而去。
抵达机场候机室外,一个十八九岁,穿着散打队服,身姿飒爽、面容秀丽的女运动员迎了上来,道“师兄,大家都到了,就等你。”看见张慧文,面上一红,道:“阿姨,你来送师兄啊。”
张慧文道:“小茜,原来你也到兰州集训,今年有比赛任务么?”那女运动员名叫谢茜,是谢国强的女儿。
谢茜道:“爸爸带队集训,我虽然没有比赛任务,但要协助抓好散打队的后勤工作,顺便为师兄们加油打气。”
张慧文道:“太好了,你为人细心,替我看着小浩,别让他闹出什么动静来。”
谢茜向着陈小浩扮了个鬼脸,笑道:“阿姨让我看着你,听话喔!”
陈小浩道:“妈,你乱说什么,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懂得照顾自己,我们到时间进候机室了,你回去吧,不用担心我。”背着行囊,转身走向候机室。
谢茜和张慧文挥手道别,低声道:“阿姨放心,我会看着他的。”小跑着跟上陈小浩,一同验票进入候机室,与谢国强和十多名散打队员汇合在一起。
张慧文看着儿子宽厚的后背,心里一阵喜悦一阵心酸,喜的是儿子已成长为一个有担当的男人,坚毅、果敢、强壮、独立、有主见;心酸的是丈夫失踪三年,儿子还在牵挂着父亲。她知道,儿子一定会锲而不舍地寻找父亲下落的。其实她又何尝不是无时不刻地思念着自己的丈夫,只是不愿在孩子的面前表露出来而已。
一个小时后,一架巨大的空客A380飞机轰鸣着腾空而起,在空中盘旋半圈后,调整好飞行角度,像脱弦之箭射向蓝天,逐渐消失在西北方的茫茫苍穹之中。
大约三个小时后,A380客机稳稳地落在兰州机场。一辆早已停候多时的中巴车将谢国强、陈小浩一行送到了目的地——距兰州市三百余公里的崆峒山下的一个度假山庄。
抵达宿营的别墅已是夜晚九时多,一行人旅途疲乏,住进各自的房间,安置好行李,早早入睡了。
第二天清晨六时,总教练谢国强唤醒一众弟子,集合后沿着石阶山径跑步,跑了一个小时,众人均是大汗淋漓。谢国强带着弟子们跑到一块绿草如茵的空旷草地上,让弟子们各自练习套路、散打动作,招手陈小浩走到一边,道:“小浩,你可知这次集训为何我会选择来到崆峒山?”他中等身材,习武不缀,虽年近五旬,肌肉依然十分结实,面上带着和蔼的神色,自从陈小浩的父亲失踪后,他将小浩视为亲侄子般照顾有加。
陈小浩道:“会不会与我父亲失踪有关?”他早就隐约觉得,总教练与父亲系至交,这次集训选择偏远的西北地区,或多或少会与父亲失踪之事有关联。
谢国强表情沉重,缓缓点了点头,道:“距你父亲失踪已过去三年,这三年来,我其实也一直委托朋友在查找他的下落。我总是觉得奇怪,一个身体健壮的人怎会无端端的凭空消失?是生是死,总得给亲友一个交待。据我收集到的信息,有人亲眼见到他失踪前几日在崆峒山出现过。我私自认为,在崆峒山或可找到你父亲失踪的蛛丝马迹。”
陈小浩精神一振,道:“多谢师父,我在训练之余,到各个山峰走走,看看有什么发现。”
谢国强正色道:“我虽然想寻找你父亲的下落,但首要的是保证你的安全。你做事谨慎,老练稳重,为师很放心。但始终山高林密,风险莫测,到山上寻访,一定要叫上一二个师兄弟作伴,小茜心思细密,或者可以帮得上忙。但此事亦不宜张扬,不能影响到各师兄弟的集训。”
陈小浩道了声好,心里陡然多了几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