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妈,不好意思,我迟到了,等会儿自罚三杯。”
“嗯,嗯,来了就好。”
薛老夫人望着两个儿子,心里也乐开了花,一张老脸笑成了一朵金菊花。
薛老夫人要安鼎天从她右边,待锦洲城的两个大人物落了坐,她伸出双手,握住了两个儿子分别一只手。
心里万分激动,眼睛里甚至还闪烁着泪花。
“平江,鼎天,我们大家能坐在一起吃过饭,真是太不容易了。”
往事历历在目,却不堪回首。
老夫人拭着眼角的泪水,无限感概。
“平江,你们打个招呼吧?”
薛老夫人想当这个和事佬,可是,却把两个儿子当成了孩子,薛平江一脸的难为情,神色凝重,安鼎天则乐呵呵地笑着:“平江,多年不见,你还是那样子,这蹙眉的习惯一直都没变哈。”
“你不也一样,一直就喜欢笑,表面上在笑,心里不知道又在算盘着什么。”
见两人相互暗伤,暗自较量,薛老夫人板起了脸孔。
“我说了,不要谈工作上的事,今后,你们都给我忘掉过去,等尹婉与辰寰结婚后,你们就是亲家了,以前的全都给我忘了吧。”
忘字,说得容易,做起来却困难,尤其是他们两人之间还有那么大一个死结,恐怕这辈子都解不开。
“妈,我多虑了,我们早就没什么了,鼎天胸怀如此宽广,他早就不介意了,是不?鼎天。”为了安抚老夫人的心,薛平江笑脸盈盈地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
薛老夫人可能是因为心情好的关系,喝了好多的红酒,喝得满脸通红,一个不停地给他们讲笑话。
“现在不比从前了,大家日子都好过了。”
弦外之音还是要让他们忘掉过去的那笔旧账。
“大妈,我感谢你的养育恩情,你对鼎天的好,鼎天没齿难忘。”
“我知道你是一个孝顺的孩子,辰寰这段时间一直往我们家跑,我怕你不高兴,还瞒着你呢。”
“没事,我这个人很开明的,不会阻此孩子去寻求幸福的。”
老太太喝多了,嚷着脑袋晕,然后,就被警卫员抚着走了,蔡心莲也跟着抚着老太太而去,酒席上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男人。
相互对望着,两人的眸光在空气中迸射出绝烈的火花。
“松手吧,安鼎天,否则,别怪我不念旧情。”
“尽管放马过来,薛平江,我安鼎天找人算过命的,陈瞎子说我有九条命,跟九尾狐狸一样。”
他的话不愠不火,任谁都听得出来火药味十足。
“那就好。”薛平江抻指掸了掸衣袖上的点点尘灰,嘴角扯出一抹漂亮的笑容。
“祝你事业能永远一帆风顺。”
凌厉语毕,薛平江站起了身,警卫员这时已拿来了外套,替他披上,不理身后那道阴测测的眸光,面容冷酷地迈步走了出了VIP贵宾房。
安鼎天独自坐在餐桌边,为自己点了一根烟,烟雾缭绕中,眼前浮出这样一幕,一望无际的海面,海水湛蓝,碧空万里,他去海里学游泳,然后,薛平江也跟了过来,两人都不会游泳。
到了深水区,他的脚抽筋了,眼看水就要将他整个淹没,魂飞魄散之际,一个轮胎飘了过来。
正想伸手去抢,没想到,薛平江却从眼前抢走了轮胎,原来薛平江的轮胎被水冲走了,他们只有一个轮胎了,如果当时,薛平江手里的轮胎能给他一下,那怕是一个角,他也不会被水淹没,要不是最后他脚抵住了一块尖石头,浮上了岸,他肯定早就没命,是,他们不是一个妈生的,他不过是被大妈抢回来的,三岁时,大妈看他无家可归,在路上当乞丐,所以,把他抱回了家当儿子养,薛家对他有恩,可是,薛平江太不仗义了,平时拿他当佣人使也就算了,居然在那种生死关头,抢走了他的救生圈,当时,他就发誓,有朝一日,他得了势,会让薛平江好看,可是,当他生意如日中天时,薛平江忽然就坐上了那把交杏椅,他根本就没能力能动得了他,因为薛平江,这么些年来,他从来都没有回薛家看望大妈一眼。
三岁被大妈抱进薛家,十五岁时离开薛家独自去飘泊流浪。
他与薛平江向来水火不容,正因为不一辈子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他才迫不得已离家出走,一路流浪到了香港,在香港去炒股赚了一些钱,再把钱投资到了赌场上。
他知道,他所有的生意,足球社,台球室,包括他经营的夜总会,跑马场,还有上百家百货连锁分店,这些年来,他的生意越做越大,心中的仇恨却越来越深。
每每在杂志上看到薛平江又升迁的消息,他感觉自己的心里就如有一把尖刀在捅。
薛平江,三个字就是插在他灵魂上的一把尖刀。
因为,他永远无法忘记当年的薛老爷子怒骂贪玩好耍的薛平江时的一句话。
“你能给他比么?他不过是一个要饭的。”
要饭的,虽说薛老夫人把他从路上捡了回来,赏了他一口饭吃,表面上,他是薛家的养子,但是,心灵深处,他们薛家没一个人看得上他,从骨子里瞧不起他,他就是薛平江的身边挥之即去,呼之即来的一个佣人。
九死一生,他跑回了薛家,质问薛平江之时,薛平江却说:“你不过是一个要饭的,父亲说,你只是我身边的一条犬而已,你就算是死了,也是应该的,因为,我们薛家给了你这么多年的饭吃,让你不至于死在了路边,要不是我妈,你早就饿死在街头了,白捡了这么些年活。”
那时,他才彻底地明白,他安鼎天在他们薛家人的眼里,不过就是一条狗,一条忠实的狗。
一股椎痛刺激到了他的脑神经,手指掸了一下,丢掉了指尖的烟蒂,肌肝上烫起了果子泡。
虽然有些疼痛,可是,却不比他心上那根刺痛的万分之一,那根刺由于插得太深,疼到已经麻木了,今天,再次见到薛家人,见到薛平江,似乎插在他灵魂深处的那根刺被拔动了一下,疼痛太炽,让他始料未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