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我有些坐立不安,干脆直接站起身,准备去房间把已经被关了一下午的江年川放出来,我承认,有一点点,害怕白律。
“为什么怕我?”他开口问已经都到门边的我,声音依旧魅惑,但似乎还有些沙哑。
手指在门把上微微收紧,我有些无措地想起,自己对白律其实不讨厌,但是绝对不喜欢,却无端地害怕。
因为他来得突然,对我错爱,然后又能平静地放手,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奇怪有神秘的男人。
江年川一定会说,我是因为记者的敏感在作祟,因为白律确实是一个大八卦。
硕大的爆点。
这才记起自己真的太久没有工作了,荒废到不行。
“回答我,夏锦,你为什么怕我。”
记忆里游玩过的地方并不多,甚至在上大学之前,似乎没有出过W市,而且绝大多是的时间里都是往返于几个来回的固定点,最大的原因是因为,我是一个路痴。
但也想过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放肆一下,以最轻松的心情去痛快地玩一场。
白律继续追问:“怕到不敢一个人面对我?夏锦,你以为我会吃了你么?”
这个人是打算挑衅吗?我咬牙切齿地转身,抬头直视已经直起身向走来的人:“就算我真的怕你,也不是你可以任意过来打扰我生活的理由。”
白律停下了脚步,站在离我两米远的地方,室内的光线其实不算太亮,夕阳的余晖却透过大敞开的阳台门,披洒在他的身上,构成神奇的一明一暗的对比。
“我吧,只是来和你说个故事。”
轻松的语气,不复一开始的咄咄逼人,让我有些缓不过神来。
知道江年川估计是知道有人来了,我转身开门进房间,白律也不动声色地跟着我进来。
江年川果然已经醒了,或者这家伙压根儿就没有睡,就见他衣带整齐地坐在落地窗旁的椅子上,手上拿着的一本日记本有点眼熟。
见我们进来,江某人却并不惊讶,而是对着白律颔首:“你来了。”
嘴角开始有想抽搐的趋势了,原来是约定好的么?所以,从头到尾,小心眼的那只一直都是我?
白律也礼貌地点头回应,大方地走进来,踌躇了一下,却只是安静地站着。
我突然忆起自己女主人的身份,只好有些无力地抚额:“算了,你们有什么国家大事要商量的,就去书房。”
两个男人倒是十分配合地往书房走去了,江年川途经我身边时还弯身对我轻点我微皱的眉头,笑得祸国殃民:“阿锦,你现在想的问题。以你的智商而言,一定不够的,还是做饭去吧。”
惆怅了,从到瑞士的第一天到回国的今天,我几乎是被他裹在掌心里护着,什么也不被告知,所以不仅智商越来越低,连回嘴的战斗力都下降了,我只能狠狠地瞪着那道修长的背影,直到他走进书房。
这里的风景很好,虽然不是著名的旅游景点,但对于一个其实不常出门的人而言,已经不错了,这点上来说,应该感谢江年川的盛情招待。
说起来,回国后,这个人就变得异常热情,几乎一改之前的清冷无趣,带我吃吃喝喝玩玩,越来越有小年轻的谈恋爱的架势。
虽然实在是很好奇,为什么对于我明明是跟着“左司”离开,却和江年川在一起的事情,白律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疑惑,而是和江年川一副有深交的样子,但我一直以来都习惯等江年川主动告诉我他的事情,并没有追问的打算。
大片的樱花,这个季节其实本来就是百花齐放的时候,只是这样单看一种花开总是会觉得比看漫花遍野的景象会来得干净。
就像整场生命持续到现在,单看一个人在身边行走,比看遍那么多人进进出出,要来得幸福。
桥边有徐徐的夜风吹来,烟火绚烂了天边。
他说:阿锦,我要把我们之间丢失的五年一一补回来。
“所以,你们现在的状态是在……谈恋爱?”老千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美目圆睁,分贝大得惊人,引得整个店里的人都纷纷侧目。
我翻翻白眼,一把捂住她的嘴,冲着在一旁笑得无良的梦汐和悠然问:“我手上这只姑娘是不是和Mark出现感情危机了?”
一般而言,只有自己感情不顺畅的人才会不待见别人的一路顺风顺水。
老千扯开我的手,往椅背上一靠,拿过桌上的可乐狠狠地吸了一口,才慢悠悠地开口:“坦白说,阿锦,你们要么赶紧结婚,别这样没名没分地僵着,老娘看着心烦。”
悠然忍不住一口奶茶喷了出来,边扯过餐巾纸擦拭一片狼藉,一边笑到岔气:“老千,你真是可爱到极点啊,你以为阿锦是古代的三贞九烈的妇女啊,谈恋爱又不犯法好吧?”
我只是安静地笑着,知道老千是担心我和江年川之间会出现另一个五年。
偏头看向窗外,街上有不少携手的情侣来来去去,他们或许曾经也迷途过,也曾经分离过吧。
其实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现在的状况非常好,我已经自私地带着自己破败的身体留在他的身边,已经任性地让自己逐渐依赖上他,如果再不负责任地让自己赖上他一辈子……
“阿锦。”梦汐握住我冰凉的手,将我的手掌摊平,温声道:“爱情不是负累,你爱他就是对他最大的回报。”
有点恍惚,似乎从来没有人告诉我,只要我爱他,就够了。
一进门就有诱人的菜香飘来,我不好意思地蹑手蹑脚换上室内拖鞋,溜进厨房,就看见江年川围着围裙,熟练地在煎煎煮煮,好看的侧脸在灯光下镀上一层浅色的光晕,修长的身形完美无俦,我悄悄地吞吞口水,不否认真心是秀色可餐。
看见我回来,他只是淡淡一笑,眼底有着宠溺:“洗完手就可以吃饭了,另外,阿锦啊……”
我挑眉。
“你确定要将你懒到极致的一面显露地那么明显?”
思索了三秒,厨房里传出某女的惊天怒吼:“江年川,你找死!”
明明是他回来得早一点而已,干嘛那么打击人。大不了下一顿换我来做,只不过,吃过江某人做的菜,我吃我自己做的,完全是味觉折磨。
江年川一如既往地展现了打击完人后一副神清气爽的欠抽模样,边往饭厅端菜,边漫不经心地吩咐:“回屋挑件厚点的外套,吃完饭,我们出去一趟。”
倒是一直不知道,小区附近有这样一处地方,是座小石桥,很干净,路灯明明灭灭,却并不显得惊悚,有几对情侣坐在桥边丝丝窃语,看起来像是经常约会的样子。
我有些诧异江年川怎么会发现这个地方,还未回头问,就听天边传来一声:“嘭……”
顿时整座小桥都有一瞬地变亮,是烟花。
这些年来,真正安心下来看一场电影,逛一次街的机会其实不多,更别说在这样一个并不热闹的夜间,站在一座石桥上看一场烟火了。
突然想起一句诗词来,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还没感叹自己文艺,身子一紧,被搂紧一个清冷的怀里,他在我耳边低语,即使烟花的声音很大,但却不妨碍我听清他的话:“阿锦,我要把我们之间丢失的五年一一补回来。”
一次唱KTV的时候,一向是麦霸的老千突然点了首文艺的歌,是老狼的《同桌的你》,然后自己边唱边笑,把一首好好的歌唱得所有人都肉疼,于是从此以后所有人都知道其实文艺的要看人的。
比如老千这个人,就不能和文艺联系在一起。
但是所有疯癫的人遇上感情,却终究是变文艺了。
把一直宅在家里不肯出去工作的江年川轰回公司,自己却死死抓住门板不肯陪他去,开玩笑啊,每次过去都是当个惆怅的旁观者,是神都会抱怨的好吧。
江年川竟然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于我誓死不从的样子有些诧异,蹙眉看了一会,就抄手在一边饶有兴趣地观赏,我这才注意到自己这副模样有多幼稚。
“看什么看,我就是做做手臂运动。”
“嗯。”他微微点头,似笑非笑,“阿锦你的体力确实太差了些,是该练练身体了,昨晚……”
没有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我脚一伸,把这个男人直接踹了出去,“啪……”的一声把门甩上,背靠着门板,脸上隐隐发烫。
门外是江年川有些哭笑不得的声音:“阿锦,你总得让我把车钥匙拿走吧。”
被这件事一闹,我整个早上都显得异常有干劲,因为某人在外面赚钱,作为回报,总要把家里收拾地干净些,体现自己的贤惠。
刚擦完厨房,走到客厅时,电话响了,接起,是老千。
电话里她的声音有点奇怪,闷闷的,我把手套拿下放在茶几上,一手将电话夹在脖子上听着,一边倒了杯热茶准备暖一下身体,最近身体经常无缘无故地发凉发冷,可能是早春天气本该就是这样沁凉的吧。
老千只是跟我说她要过来,我倒有些担心她会在路上出事,这女人只有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自称“我。”
想了会,还是决定放弃家庭主妇这一伟大的事业,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就准备去老千家。
开门的女人姿色姣好,穿着身真丝米色睡衣,让人喷血的身材在单薄的布料掩映下若隐若现,细致的眉间却蹙着点清愁。
我翻翻白眼,想到自己干瘪的身材,默默地在心间垂泪后,伸出手臂,响亮地吹了声口哨,猥琐地奸笑:“这是哪家的漂亮姑娘呦,这么神伤呢,来来来,夏大爷的怀抱永远为你敞开。”
老千美目轻眯,看着我犯贱的笑容几秒后,一掌拍上我的肩膀,大笑出声:“你丫这是和谁学的诡异招数,吓死老娘了。”
见她终于恢复“老娘”模式,我微微松了口气,搓着肩膀怨念:“唔,老千,我冷着呢。”
走近屋里,才觉得身上暖了些,接过老千的热茶时,手却被这女人一把抓住,吓得我差点把滚烫的茶水倾倒出来,尖叫连连:“呀呀呀,老千你丫搞偷袭!”
就见对面的美女笑瘫在沙发上,一副神经错乱的笑抽样:“我说阿锦啊,江年川是怎么养你的,怎么把你智商越养越回去了?”
我安静地看着她笑得花枝乱颤,直到她终于慢慢停下笑,神色变得忧伤,她说:“阿锦,我可能爱上一个人了。”
上学的时候,老千是四个里最后市场的那个,追她的人几乎可以从河东排到河西,我们也看着她流连花丛般谈了很多场恋爱,但每一次都未见她有多上心,套句她自己霸气的宣言:男人要个名分,老娘就给他。
那个时候,除了我们三个,很多人都觉得她是坏姑娘,玩弄男人心,但我们却很清楚,是那些男人自己死皮白赖缠上来,每次也老千也都是把分手的机会让给对方。
这样其实算得上不羁的一个姑娘,却告诉我,她可能爱上一个人了。
爱情说来即来,我们总不能以最好的姿态去迎接,却忘了可以以最好的姿态去维持。
老千突然笑得万般无奈,漂亮的眼睛里有淡淡的忧伤在流转,我心下一紧,走过去抱住她,轻拍她瘦削的肩背:“傻姑娘,爱上就爱上呗,江年川说过,Mark不是坏人。”
不是不知道情况,而是一直懒得问,早在上学期间,我们四个之间就有了心照不宣的共识,如果有了想要在一起的对象,除非有决心要一直认定他,否则不会轻易介绍给其他三个人认识。
我们只是有些天真地想要让身边的朋友不担心自己。
很多时候由于太习惯一个人惯有的姿态,一旦她有一丝的变化,我们便会有着敏锐的感知,这不是什么特异功能,而是因为你已经将这个人真正地纳入了你的生活。
失去过太多曾经珍惜的情感,就会变得患得患失,尽管我曾经是一个骄傲的姑娘,也不能免去在自己想守护的人面前脱下坚硬外壳的那种俗气。
我看过老千的难过,但次数并不多,绝大多数情况下,她这个人习惯不说话,这点和我有点像,但是她的难过似乎更加沉默,她会不再说脏话,不再骂骂咧咧,不再风情万种,只是沉默。
现在这种状态应该还算好,因为她还会骂人:“不是坏人,那厮也绝对算不上好人!”
最近补脑有点成效,貌似智商提升了不少,我立刻听不出了这句话中的无尽娇嗔外加怨念,于是松开手,盯紧老千难得微红的脸颊,继续奸笑:“啧啧,古小姐,你别告诉我,你掠尽花丛不沾叶的万年处……唔……”
嘴巴被某个恼羞灭口的女人死死捂住,我一边挣扎,一边笑到抽搐。
实在是太可爱了,Mark那朵奇葩,竟然可以把老千拐上床!
其实一直都有一个典故的,就是我们美丽迷人的古千小姐其实有不算严重的“拒男症”,此症状表现在,拒绝男性肢体接触,拒绝男性距离她十公分之内说话。
我们经常在研究,老千之前那些后宫宠男一定都是被她这种神奇的症状给吓跑的,倒是没有哪个男人会到处说老千的怪癖,所以到现在,知道她有这件事的只有当年和她同个宿舍的我们三个。
当然这种神奇,竟然再一次升华了,Mark简直就是战神啊。
老千像是看出我一副即将笑到人格分裂的样子,终于肯把手放开,缩在一边抱着软枕,美目有些失焦地盯着前方,幽幽地出声:“我们其实,都喝醉了。”
刚缓过气来的我嘴角一僵:“这就是传说中的,酒后乱性?”
老千把抱枕往我身上一砸,无力地瘫软在沙发里,头倚靠在靠背上,望着精致的米色回旋纹天花板:“我古千竟然会栽在一个外国蛮夷手里,太丢脸了。”
走在路上时,才发现忘带钥匙出来了,想到反正今天是做不成贤妻良母了,就伸手拦了辆车向着江年川的公司驶去,说起来,他们公司的餐厅味道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