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某商业展示会中,人潮涌动,一个个穿着高雅的美丽女人挽着一个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彬彬有礼的穿梭在会场中,碰到相熟的人会停下脚步打着招呼,也有闲聊几句,交换着上流社会中各种消息。
他们今天受邀参加这个由“炽天使”集团举办的十年一度的古董展示会,挑选一两件中意的古董,好在稍后就会进行的正式拍卖会中有所准备。
其实今晚展示的这些古董早就拍成照片放在之前的一些杂志和报纸上了,但那是什么人都可以看到的,能进到现场亲眼目睹的,只有上流阶层。而这,也是一种身份的认定,是每一个能够前来的客人最荣幸的事情。
古董摆放在被防弹玻璃罩罩住的平台上。有大型的青铜武器,也有小巧的银光流韶;有名家书画,也有瓶瓶罐罐;有闪眼的各款宝石,也有精致的玉器饰物……
看花了宾客们的眼,大家都在细声讨论着,精心挑选着,就像……在逛高级商店购物。
顾城双手在黑色西装的裤袋中,清瘦的身材看起来有些单薄,但眉宇间自然流露的洒脱风采却又令他有种独特的清爽魅力。就像一个神采飞扬、潇洒不羁的贵族少年。
他无视周围不时投射过来的欣赏目光,神情悠闲地在会场中四处晃走。他对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兴趣,因为,他今天有幸参加这个商业展示会完全是出于意料,是迫不得已的。
没想到昨天才回到香港祖宅,就被缠人的妹妹拖来参加这劳什子展示会,还被下令必须买回她看中的古董。天可怜见,他从来不爱花钱去买贵重物品,尤其还是古董……这简直,简直就是在污辱他的职业。
“喂,城哥哥!为什么我不能挽着你的手臂?你看她们都挽着男伴呢,好亲密哦。”在试图几次去挽他的手臂而不得后,干脆改用双手去搂,但还是宣告失败,顾青青终于停下脚步,拦在顾城的面前,一脸不高兴地瞪着他,小声抱怨着。没敢太大声,她可不想被人当众嘲笑。
“青青,你又忘了……我的身份是不容许被人轻易困住四肢的,那会阻碍我的思考。我们的父亲大人生前就曾一再告诫你,你怎么就是不理解呢,你要的亲密,对我们这种职业的人来说,却是致命伤呀……”顾城将双手搭在妹妹肩膀上,低头无奈地解释着。
“我不要,我就要挽着你!”顾青青坚持。从小到大,他都不让自己跟着他,即使是用缠的方法,也只是令他避到美国不见她而已,好不容易盼到他回来,怎么可以让他轻易溜走?
“听话!”顾城也沉下脸来,低声命令着,“公众场合,不要做出有损顾家形象的事情。”
顾青青委屈地低下头,虽然不再说什么,但一脸的有气不敢发的忍耐表情,眼泪已盈积在眼眶中,仿佛随时都会落下来。
“好吧,我牵着你,这样总可以了吧。”顾城再次无奈地叹气,以前父亲在时,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抛弃这个烦人的妹妹,但是现在不行了,父亲去世之后,他这个当大哥的,无论如何都要照顾好这个妹妹,因为她是父亲最疼爱也是唯一的女儿。
“好。”顾青青破啼为笑,开心地伸出纤纤玉掌紧紧握住顾城伸过来的并不宽大但是布满细茧的清瘦的手掌。
“当我要收手时,不得有异议哦,因为我自然有我的理由。”为了安全起见,顾城不放心地再度告诫着。
“知道了!大盗哥哥!”顾青青吐舌,微仰头看向顾城,轻轻说道,“你比爸爸还要谨慎,好歹他还曾抱过我,亲过我。”
“呃……你不是要挑古董吗?再不去挑就让别人都挑走了哦。”顾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他左右偏偏头,发现其他人都在各自看中的目标前伫足,显然已经挑好自己中意的目标了,连忙催促妹妹。
“不过,只准挑些方便携带的小玩意,不准挑大件哦。还有,太贵的东西我不会掏钱的,这有违我的原则。”顾城再次申明。
“知道了!你好麻烦哦……”顾青青不耐烦的翻白眼,她只要能和城哥哥在一起,什么古董都不在意了。今天来逛这个展示会,虽然只是受到邀请的社交活动,但她的目的其实只有一个,有机会缠着城哥哥。
他们在一个展示台前停步。“城哥哥,你看这对翡翠耳环好不好看?用来配我那款下个星期家族宴会要穿的晚礼服可好?肯定是即典雅又高贵大方……你说是不是?”顾青青着迷地看着玻璃罩下那款闪烁着萤绿光芒的如泪滴形状的耳环。却发现身边的人似乎睡着了,竟然没有回应她的话,连忙望过去,准备掐醒他。
顾城并没有睡着,而是他所有的视线全被那对耳环旁边的一件展示品吸引了过去。那是一把精致的白玉折扇,白玉为骨白纱为面,纱面上用翡翠丝线绣着一副美丽的山水画,而那画中风景,赫然便是他梦中所见。
远山,高不可攀!溪流潺潺流向远方,清澈可照足影,山坡上开满野花,映衬着鲜嫩的绿草。但这一切美丽的风景,却仿佛在红色的月光下,正逐渐变幻着莫测的颜色。
如果第一晚做的怪梦可以当作是精神力不够被扰乱心神的话,那接连梦到的同样梦境,就不能不说是关系到某个契机了。而所有的梦,都从他手握黑色中国结入睡开始。只要将中国结放在旁边或者其它地方,则不会重复这样的梦境。
曾经,让德叔握着它睡觉,结果德叔被恶梦缠得差点心脏病发,但他的梦却和自己做过的不一样。后来让他带着它去做事,却差点从楼梯上滚下摔死,差点让切菜刀剁掉手指……
总之,德叔的灾难事故一个接一个,吓得顾城连忙将黑色中国结收回来。不过,为了证明确实是它的问题,回香港后又将它交给青青,让她握着它睡觉,结果青青半夜从床上滚下,差点摔成骨折。
于是他决定,不要再试了,他可不想让身边的亲人一个个成为他测试的牺牲品。
但他也很纳闷地思索着这其中的原因,以为真是黑色中国结的诅咒时,却有另一件事让他改变了这个看法。只有他看得见蝶翼中那缕流动的红色,德叔看不见!青青也看不见!
而且,当黑色中国结回到他手中之后,这些悲惨的事情就没有再发生了,只是让他继续恢复做同样的梦而已。
但是现在,他梦中的景象真实的呈现在眼前,就在那把白玉扇的扇面上。他若有所思地盯着那扇面上的画,眼现一丝困惑。
“一千万美金!它真的这么值钱吗?”顾青青凑过去,看了一眼那把白玉扇标示的拍卖起步价格,不由咋舌。推了推还没有回神的顾城,不敢相信地问道。
“它值的,不过……现在的它只值一半!”顾城终于自那迷惑中回过神来,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他相信,这把玉扇,与他口袋中那只镶嵌白玉的黑色中国结,是一对儿的,价值确实值一千万美金!
这次顾城没有坚持原则,破天荒地以顾青青的名义去登记了名字,准备在稍后的拍卖会上买下来。
一大清早,顾城在祖宅南苑的大客厅里接待一群不速之客,听说他回来了而紧张戒备起来的亲戚。
虽然大家同住在占地面积广阔的祖宅里,但其实并没有住在一个屋檐下,尚健在的老太爷住在北苑,离婚后搬回家住的女儿也住在那边,其他三兄弟则分别占据东、南、西三苑。如果不是家庭宴会或特别召唤,一般是不常有机会碰面的。
“……大伯父,您请息怒,青青还年轻,我不希望让她过得太辛苦……如果,大伯父一定要认为,现在的她确实不适合管理顾氏,那么,我会回来。等青青能独挡一面时,我再离开便是。”
顾城强忍着打呵欠的冲动,耐心地说着。昨晚他又做了大半夜的梦,而且梦境终于向前推移了,不再停留在同一个地方没有变化,这让他心中狂喜,有种想要拨开云雾寻找真相的冲动。但同样的,缺少睡眠的他,此刻坐在一大堆来势汹汹的亲戚面前,比在梦中奔跑更辛苦。
“你?就凭你,二房的养子?”顾大伯斜睨着清瘦秀气的顾城,一声冷哼,高傲的说道,“这是我顾家的事,你不过是一个没有血缘关系又来历不明的养子罢了,所以,你没有权利在这里过问我顾家的事。”
“我有没有权利过问,自有法律决定,不是身为大伯的你说了算的,你明白?”顾城好笑地看着对面那位长得威武、表情更高傲的年近六旬的老头,不打算示弱,慢条斯理地说道,“我这位没有血缘关系的二房养子,可是法定继承人之一,还是第一顺位继承人哦,青青才是第二位,请你搞清楚这点。”
没错,顾明逸在受伤之后知道自己来日不多,担心青青一个人应付不了顾家那些早就觊觎着他财产的人,便立下遗嘱,给了他的得意门徒顾城另一个身份:顾氏第一顺位继承人,在他死后,继承他的一切。
外人并不知道顾明逸就是盗神,更不知道顾城不但是顾晚逸的养子,更是他的门徒传人,所以顾家这些亲戚会想不通,顾家各房嫡系子弟那么多,为什么要让一个没有血缘关系又来历不明的孩子继承顾氏?好在,这个来历不明的孩子也上道,并没有遵照遗嘱上位,而是将顾氏交给了第二继承人,他的妹妹顾青青。
但这些亲戚在暗松一口气的当儿,又开始盯着青青不顺眼,他们觉得,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而且还是终将嫁到外面去的孩子,凭什么要让她继承顾氏?那样顾氏不是要落入外姓手中了吗?
于是……他们开始蠢蠢欲动了。却完全忘记了,顾氏能有今天,都是上一任掌舵人一手一脚打拼出来的,他们不过是身为亲戚沾了点光而已。顾氏,是顾明逸的顾氏,不是整个顾家的顾氏。他们就算没有忘记,也会选择过滤这一点。
二房当家已经不在了,青青迟早要嫁人,二房里已经没人了……所以,二房的财产绝对不能落入外人手中。
“哼,不用得意,虽然你是二房指定的继承人,但只要董事会不认可你,你一样进不去管理核心。”就在大伯父被呛得无言时,三姑姑适时的出言救援,“就算将你和青青的持股加起来,也只有一半,你左右不了整个董事会的另一半持股。”
“不,董事会没有另一半持股,就算你们与所有董事达成联盟,也不过只有百分之四十几的股份,可能还没有这么多,因为,剩下的全是散股,散股在谁手中,你们并不知道。”顾城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大大地呵欠,毫无形象地用手背擦了擦随着这个呵欠溢出来的眼泪,站起身来,不打算继续奉陪这些狼子野心地人聊些无营养的事情。
只有他心中清楚,剩下的散股,大部分早就被他掌控在手中了。
“各位长辈、同辈、晚辈们,你们要怎样算计是你们的事,请回去慢慢研究,恕顾城不能继续奉陪了。”湿润的眼眸淡扫了一圈,不再为他们停留,准备回房补个回笼觉,他转身伸了个懒腰,淡淡地道,“德叔,送客。”
“是,少爷。”忠心的顾可德一直安静地站在一边,听到顾城吩咐,连忙领命,一脸冷漠地开始送客。还想继续追究股权问题的众人只好跺脚离开。
上午,青青从拍卖会回来了,她用力敲着顾城的房门,只恨不得将他的门板撞开,破门而入。顾城飞快的换衣、开门,一脸喜悦地伸出手掌:“买回来了没有?”